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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籠罩著山林,披上了一層微黃的顏色,柔和的光從枝椏間透射了下來,卻遮蔽了左希夷視線,眼睛裏看到的都是微微昏暗的場景,遠處大山的剪影,略顯紅色的火燒雲。他就這樣站在那裏,渾身是血的樣子,腳下也是一大片血泊,有自己的,自然也是有別人的。


    十丈之外,屍骨散亂著,天佑神將緊緊握著長劍,目光陰冷的盯著左希夷,周遭有大票的神兵圍住了這裏,半空有戰車巡戈,不遠處還有天機營統領玉善與他左右唿應,整個山坳被布下了天羅地網,一副無懈可擊的樣子,左希夷就算是插了翅膀也在劫難逃,根本沒有一點破局的機會。


    “左希夷”被血水浸染的草地上,天佑神將揮劍指著他“你雖是出自黃泉魔道,但念你極少作惡,若是束手就擒,我可以向聖王為你求情,饒你一死!如何?”


    “饒我一死?嗬嗬”微微搖了搖頭,左希夷自嘲的笑了笑“我師弟在哪裏?是跑掉了?是被抓了?或者是死掉了?”


    “呃”微微偏了偏頭,天佑神將握緊了左手玉牌,稍稍緊了緊眸子。


    見到這一切,左希夷心有所感,眼睛突然瞪大“他死了?”音調變他微微咽了口唾沫,眸子死死的盯著天佑神將問。


    “沒錯”天佑神將抿了抿嘴唇,神色正了正說著“陳詔言頑固不化,已經被我太和宮神將就地正法”他看著失魂落魄的左希夷,依然開口勸著“陳詔言罪大惡極,甚至在太和宮的海捕文書也是榜上有名,他的下場隻能是就地伏法,但是你不同,至少從我繼任神將以來,從未聽過你作惡多端的傳言,你和我迴到太和宮,將黃泉魔道的事情講清楚,到時候,神殿不會趕盡殺絕,說不定會給你留下一條生路。”


    “你知道陳詔言對我意味著什麽嗎?”左希夷突然笑著問。


    “呃”天佑神將眨了眨眼睛“你們隻是師兄弟而已,不必”


    左希夷擺了擺手,打斷了天佑神將的話,他目光看著天邊,口裏卻說出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來“我自出生以來,因相貌怪異,被我父所不喜,我母親苦苦哀求,但是我父還是狠心的將拋棄在外,任由我流落在鉤吾山,天憐地養,舉目無親,要不是師父他老人家,我大概是活不到現在的,那時候我怨恨它們,為何生了我,還要將我當成野狗一樣掃地出門,反而我那群兄弟,卻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


    天佑神將放下了長劍,神色奇怪的聽著他說著,左希夷淒然一笑,嘴唇微抿“其實師弟一直不知道,師父身受重傷的罪魁禍首其實是我!他老人家希望我不要怨恨,不要去爭,不要去報仇,他說萬事強求不得,我逞了一時之勇,到頭來難受的還是我自己為了規勸我,他在神智模糊的時候硬生生受了我十三拳,二十七掌被我打成了重傷,最後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其實他從未教過我修行,在修行上,他甚至不如我,但是他仍然是我師父,詔言是我師弟,也是我這輩子唯一的親人。”


    “自從那件事情之後,最後我聽了他的話”他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所以我才給自己起名為希夷,要自己與世無爭,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管,這麽多年了,我一直按照他老人家吩咐的做,萬事不爭,過著清靜無為的生活,但是到頭來卻還是害了詔言!”


    “師父”他仰天咆哮,麵容突然扭曲了起來“為什麽我不爭了,老天還要這麽對我,我又做錯了什麽,爭也不是,不爭也不是,這賊老天到底想要我怎麽做”他咬牙切齒,道力透體而出,掀起了風浪,甚至連衣袍都被微微掙開了一道道口子。


    往日溫文爾雅的氣質被徹底撕裂開,這一刻,他瞪著猩紅的眸子,模樣兇惡,戾氣滔天。


    遠處的天佑神將微微一愣,被左希夷突然轉變的氣勢所懾,忍不住倒退了幾步“左希夷”


    “我再也不要信你們了,你們都是騙子”鮮血從眸子中流淌了出來,左希夷站在那裏,猶如魔神一般無比駭人“你們都是騙子啊”他仰天大吼!


    “這人已經瘋了”天佑神將深吸了口氣,舉劍指著對方,咬牙道“眾將聽令!黃泉餘孽左希夷冥頑不靈,格殺勿論!”


    “諾!”


    兵戈舉起,破神錐閃閃發光,成千上萬道光束從天空落下,眨眼間就將左希夷淹沒了下去,大地震動,轟隆巨響,整個山坳劇烈的搖晃起來,煙塵彌漫,幾乎要在這一擊之下分崩瓦解了。


    天佑神將眯著眸子,給不遠處的玉善打了個收拾,兩人手持兵器,如臨大敵的靠近了煙霧的範圍之內,待煙霧稍稍消散了一些,兩人目光望向了裏麵一看,都是忍不住眼皮跳了跳,驚駭的愣在了那裏。


    好似被耕犁了數十遍的岩石上,原本站在那裏的左希夷已經不見了蹤跡,一隻巨大身影微微抬起頭,仰天咆哮,發出恐怖的悶雷聲,那身影兩丈多高,形容豺狼,樣似虎豹,黑色的火焰自腳下逐漸蔓延開,整個大地被燒灼成了一個個坑洞,還發出一陣陣“滋滋”的聲音,不斷的傳遞了過來。


    “吼”


    那巨大身影一聲大吼,口中同樣吐出恐怖黑炎,朝著天空蔓延了過去,巡戈在天空的戰車隻要稍稍沾到一點,就瞬間肢解開來,成片成片的神兵如蝗蟲般滴落,燒焦的氣味彌漫,幾乎在頃刻之間,那“天羅地網”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不過,那怪物並沒有抽身而逃,反而縱身一躍,如磨盤大小的手掌拍落下來,大地裂開,圍堵在周遭的前鋒營兵士連同一米後的土層被掀飛了出去,火焰順著裂縫延伸,整個山坳的植物在眨眼之間就變得幹枯了起來。


    “孽畜”遠處的玉善見了微微一愣,當即手臂一掄,長槍被當成了棍棒,巨大的棍影唿嘯而來,真空破碎,哪怕是一座大山都會在這一棍之下崩裂開來,但是那巨大的怪物怒目而視,一隻巨大的手掌迎了過來,“鏘”的一聲,排山倒海般的力道反彈了迴去,玉善的身形幾乎如炮彈一般,整個人炸飛了遠處的一座山頭,一時間亂石穿空,滾石漱漱落下。


    “這東西”天佑神將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睚眥竟然是睚眥”


    有傳聞龍族的一位龍君生下了一隻形容豺狼、樣似虎豹的龍子,那龍君不喜,將龍子逐出龍族之外,流落在鉤吾山中。那龍子生來即有神通,自稱睚眥,性格剛烈,嗜殺好鬥,為了和麅鴞爭奪鉤吾山脈一帶,竟然放火將方圓千裏燒成了焦炭,為此,事後太和宮曾經和龍族交涉過一陣,但龍族強勢,根本不曾搭理太和宮派去的特使,事情一直拖延了下去,但是後來那睚眥竟然消失在了鉤吾山,一直到現在都不曾出現過。太和宮一直認為是龍族出手將睚眥帶迴了龍族,畢竟是龍君之子,流落在外也不是辦法,根本不曾想過這睚眥竟然被黃泉道的人帶走,甚至隱姓埋名,改名叫左希夷!


    這一刻,天佑神將一下子有些頭痛起開,單單是黃泉道的餘孽,他動起手來自然不會心慈手軟,但是事情涉及到龍族,尤其是現在太和宮和龍族關係很微妙,一個不好,引發起軒然大波,那死掉的根本就不是幾個人幾百個人的問題了。


    想要這裏,他咬了咬牙,剛才開口說些什麽,但是一陣腥風撲麵而來,他瞳孔收縮,手腕下意識一動,恐怖的劍光猛地刺了出去,一陣金鐵交擊之音驟起,這太和宮兵司局打造的道兵當場就蹦成了碎片,帶起一陣寒芒倒飛了迴來。


    天佑神將麵色大變,身子飛快的爆退,一雙手掌扭動乾坤,將崩碎而來的寒芒拍飛,但是下一刻,巨大的手掌出現在了視線之中,真空塌縮,漩渦在眨眼間生成,那手掌印到了他胸腔之下,恐怖的力道傳遞過來,他當即噴出一口鮮血,整個身子被拍飛在了半空之中。


    “孽畜”


    一聲震耳發聵的傳來,眼角之中隱約出現了一道紫色的身影,虛法聖王踏在半空,冷冷的舉起手掌,淩空拍落了下來。


    “不要”嘴裏大口的吐著鮮血,天佑神將撞爆了幾顆樹木,身子微微鑲嵌在了半山腰上,他看到虛法聖王全力的一掌落下,猶如天崩地裂一般,整個山坳連同周邊的幾座大山都被拍成粉碎,大地下沉了十幾米深,有地下暗河不斷流淌出現,頃刻間就出現了一個巨大湖泊!


    天空中有一道身影迅速落下,將鑲嵌在半山腰的天佑微微扶起來,這是與虛法聖王一同趕過來的玉衡神將,天佑甚至聞到了一股血腥氣,偏過頭微微一看,玉衡腰間掛著一顆碩大的人頭,那人瞪大了泛著血絲的眸子,臉色蒼白如紙,露出了分外不甘的表情。他倒是模糊的認得,這人似乎是名叫王遠之的那個黃泉餘孽。


    顧不得問玉衡到底斬殺了多少魔道妖人,他扭過頭去看那地上,但是渾濁的地下水淹沒了那方圓近十裏的一切,根本看不到那睚眥的身影,也不曉得那家夥到底是不是死了。


    “快扶我下去!”微微咬著牙,全身的骨頭仿佛斷裂了一般,天佑神將強撐著身子,趕緊衝著玉衡又說了一次,玉衡倒是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抓著他的胳膊,飛身落下,來到了虛法聖王的身旁。


    “聖王”天佑神將眸子通紅“那人不能殺!”


    “嗯?”


    負手而立的虛法聖王轉過身,微微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為何不能殺?”


    “聖王!”天佑微微喘著氣“那左希夷是睚眥,是龍族的龍君之子!”


    “睚眥?”眸子微微緊了緊,虛法聖王站在湖水旁,神色也是有些許意外“他竟然是睚眥?”


    與這個不顯山不漏水的師弟認識了那麽多年,他竟然沒有發現這家夥不是人族,而且整個黃泉道,怕是沒有一人知道他的身份,除了他師父其他人大概都被蒙在鼓裏吧。


    微微冷笑了下,虛法聖王搖了搖頭,低聲呢喃“嗬,既然結下了梁子,哪還有緩和的餘地”殺機四溢的邁出了一步,手掌緩緩舉起,恐怖的道法波動在凝聚,他高聲喝道“黃泉餘孽人人能得而誅之!”


    “別忘了你也是黃泉餘孽!”


    幽幽的歎息聲突然響起來,由遠及近,仿佛前一刻還在天邊,下一刻,竟然如滾滾驚雷,在耳邊轟然炸響!


    虛法聖王麵色微變,身子止不住倒退了兩步。


    身後的天佑和玉衡更是不堪,已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後“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什麽人”虛法聖王打量的周邊的環境,如臨大敵“閣下打算阻撓我太和宮辦案嗎?”


    “虛法聖王,倒是很會給別人扣帽子。”那聲音漸冷“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是否那麽幹淨!”


    湖泊的上空,突然裂出了一道口子,略顯模糊的輪廓顯現了出來,竟然是個女子的模樣,這女子顯現出來的身形不像是真身,倒像是某種神通之術衍生的道身,虛法聖王見了變色更是變了變,心中已經明白,這人應該是某位“眾生”大能的道身。


    這道身立在半空之中,目光凝視在湖水微微歎氣,她手掌微微一攤,整泊湖水從中間裂開,一道血肉模糊的影子緩緩懸浮了上來。那女子見了神情變得溫潤,目光看著那影子略顯憐惜之色,這個時候,虛法聖王大致已經猜到了這人是誰了,這人定然是龍族的某位龍君,說不定就是傳說中睚眥的母親。


    “希兒,和我迴家好不好?”


    “咳咳”漂浮的那道身影,已經爛成了一團肉泥,隻有一隻手掌微微的抬了起來“我沒有家”那聲如蚊蠅的聲音幾乎傳到一半偏嘎然而止,好像被扼住了喉嚨一般,那手掌抬在半空之中,手掌微微動了動,隻是片刻,那手掌重重的摔落到了下去,隻是頃刻間,這睚眥連最後一絲氣息也消失在了半空之中,很快就沒了氣息。


    這一刻,整個天氣的空氣都仿佛被抽離了出去,大山潰壓在胸前,那虛法聖王全身發寒,連汗毛都微微炸立了起來“龍君”他大義淩然的高聲大喝“睚眥勾結黃泉魔道的餘孽,我出手乃是大義,今天這件事情勾陳大帝必定會知道,龍君要是以大欺就不怕引發太和宮和龍族之間的戰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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