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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去往太和宮的途中,他們路經了一個名叫十裏坡的地方,那裏一片荒蕪,地上長滿了過膝的蒿草,清香彌漫,碧綠盎然。


    看似尋常之處,卻如龍潭虎穴。


    因為兩人掠過高空的時候,一直位於身側的涇法聖王卻突然不見了,嗯,根本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妥,一名隸屬太和宮的聖王就活生生的消失掉了,仿佛空中存在著泥潭,失足深陷了進去一般,哪怕到現在,他都沒有搞清楚當時到底是怎麽迴事,他猜測那應該是一種恐怖的道法?或許一種玄奧莫測的神通?亦或許是一處精心布置的結界?


    誰知道呢,反正人就是不見了,看不清原因,也搞不明白端倪,一個名鎮天下的聖王,縱然在人世間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就這樣一個人,竟然會在光天化日之下不明不白的消失了形跡,哪怕他現在迴想起來,依然都會對那個人生出強烈的忌憚之心。


    那一天,他就從天上落了下來,站在那十裏坡的蒿草內,微微仰著頭,就這樣直勾勾的凝視高空,內心忐忑,腦子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這種狀態持續了多久,也不曉得他當時的樣子有多麽的失態,隻記得過了很久,那天空突然裂開了一道縫隙,然後一個蒼老的男子就掉了下來,那男子砸在了他的麵前,嘴裏大口的咳著鮮血,臉頰上布滿了皺紋,連一雙原本炯炯有神的眸子都已經開始微微渙散了起來,從穿著輪廓上來看,他認出這人就是涇法聖王,那個曾經如高山仰止般的男子,在這一刻像個尋常老翁般露出了風燭殘年之態。


    直到察覺到背後站著一道影子,發出了輕微的響動著,他才中微微迴過神兒來,後背都已經濕透了一片。


    嗯,那個時候大概是有些欠考慮了,或許是走投無路下被逼迫的結果,但是很多年以後他迴想起來,依然對當時與虎謀皮的行徑後怕不。


    不過,那人卻沒有殺掉他,反而扔給了他一根繩子,讓他親手結束涇法聖王的生命,一個權柄赫赫的封疆大吏,名聲不菲的頂尖高手,生命消逝的方式竟然是被人活活勒死的,很荒繆,卻又好像無比自然。


    他不知道那個名叫耶識摩羅的人對涇法聖王做了什麽,會讓他變成了現在這副生不如死模樣,或許兩人之前有過什麽深仇大怨,所以他才要他在這種屈辱的方式下死去。


    那次是他親自動的手,在某道冰冷的目光注視下,他咬緊牙關勒著那個已經變成了老人的脖子,骨骼脆裂的聲音傳來,還有那道怨毒到了極點的眸子,以及那始終不願咽下去的那口氣,這種場景始終存在他的腦袋裏,一直不曾忘記過,那涇法聖王竟然如尋常凡人一般身體脆弱到了極致,以至於他根本沒有使出多大力氣,那軟綿綿的身體竟然已經開始在手中慢慢融化了起來,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突然之間反應了過來,身子接連倒退了好幾步才微微停下,最後茫然的看著那逐漸消散的屍體半晌無言。


    意想不到的結果發生在了十裏坡那片地域,因為耶識摩羅不僅放了他,還幫他解決了很多麻煩。


    那時候,他本想一走了之的,畢竟涇法聖王死掉的事情他本就脫離不了幹係,太和宮追查下來,根本就是在劫難逃的事情,他原本以為還要過上曾經那段顛沛流離的生活,但是耶識摩羅卻告訴他,他根本不用離開涇法軍,因為在涇法軍營地,他這個人是從來都不曾離開過的。


    他不知道對方用了什麽方法做到的,半信半疑迴到了涇法軍之後,很多人問他有沒有找到涇法聖王蹤跡,似乎很多人都知道涇法聖王失蹤了,卻根本不知道是他將涇法聖王帶出營地一般,嗯,這種手段堪稱神乎其神,甚至連事後長生大帝親手推衍此都沒有發現太多的端倪,也導致他在很久一段時間裏對那個神秘莫測的家夥更加忌憚了。


    不過經過了這段事情之後,那個名叫耶識摩羅的人卻從未在出現過他的視線裏,他原本以為對方放過自己應該是有什麽圖謀的,但是對方根本沒有送過來一點消息,也沒有絲毫征兆讓他做出什麽事情來,直到在這種渾渾噩噩的狀態生活了很久,或許是否極泰來的緣故,那原本在修行上的臨門一腳,竟然被他輕輕鬆鬆的邁了出去,窺見了那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境界。


    在他突破的那天晚上,甚至還引來了整頓軍備的勾陳大帝,當然啦,在這種堪比神明的人物注視下,自然暴漏了他出自黃泉道的事實。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這種底子並“不幹淨”的出身卻未曾被勾陳大帝放在眼裏,或許是當時天下的局勢****不堪的緣故,他被勾陳大帝收在帳下,跟隨著那位至尊征戰天外天,因屢立戰功,他立下了不少功勞,最後才得以被敕為聖王之位,統領北海一部,自此權柄厚重,聲威赫赫。


    在這幾千年內,他手握二十萬虛海軍,駐紮在北虛海域,主要是與另外幾位聖王一同盯著鯤鵬一族,以及另外幾個紮根在北海的大妖王,而事實上,這些年來北海並無戰事,所以他在這裏擁兵自重,自然像個土皇帝一般自由快活。


    在這期間,北海之中曾經出現過一處黃泉世界的空間節點,當時他也曾去過探查,但不曾深入,畢竟以他目前所處的位置來看,已經不需要冒多大風險去碰到那種虛無縹緲的運氣了,不過那次之行,卻讓他碰到了黃泉道的人,嗯,那個人應該叫裴士繼,是這一代黃泉道嫡係傳入。


    這個時候,他才想到,原來那嫡係的那一脈竟然還有人存活著,或許是想到了曾經那段苟延殘喘日子,那段讓他感到不堪迴首的經曆,他覺得嫡係一脈的人也該嚐一嚐這種滋味的,所以他察覺到了那人的底細之後,卻沒有親自出手,而派人將裴士繼消息散播了出去,最後引來了黃泉道的仇家,也導致裴士繼死在了北海之丘。


    而後,他更是靠著手上掌握的一些黃泉道秘聞和太和宮的情報,不斷打壓黃泉道的生存空間,甚至在不久之前,他還曾與豬玀殿的一位高層人物交換了一則消息,將黃泉世界的另一個空間節點透漏給了對方。


    結果就是這件事情發生不久,就有人用這種方式給他送了一封信。


    送信的人是誰,他大抵上是猜不出來的,對方的信函平平無奇,但是卻能跨越遙遠的虛空出現在這裏,這人的手段自然是不容小覷的。不過,這並不是能讓她動容的地方,他真正吃驚的是對方不光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的,而且還知道自己曾經見過耶識摩羅……他是怎麽知道的?


    這可是連長生大帝都未曾推衍出來的事情,甚至他在勾陳大帝帳下這麽久,對方也不曾發現什麽端倪,靠著這一枚陶隕遮掩天機,隻要耶識摩羅不聲張出去,這天下大概是無人知曉了吧,怎麽會突然出現一個人,送給自己這樣的一副信函呢?


    是某個黃泉道的人在虛張聲勢?還是與耶識摩羅相識,或者原本就是那家夥本人,想要提示自己做一些事情的征兆呢?


    虛法聖王坐在哪裏,臉色變化不定,情緒也在一下子變得煩躁了起來。


    這件事情若是捅了出去,太和宮勢必不會放過自己,而且這麽多年來苦心經營的虛海軍也將化為烏有,嚐過了權利巔峰的美妙滋味,未必在想重溫過去那段如喪家之犬般的歲月了,因此無論對方是誰,這個人他都有必要要見一見,至於這封信函的背後是不是有著什麽算計,嗯,現在已經是無傷大雅的事情了。


    這樣想著,他目光盯著信函上的最後一句話︰“為兄身在洛水,兩地甚遠,難以分身,待為兄處理完相應事宜,自然親赴北海。”


    他微微凝視了片刻,一雙眸子也漸漸變得冷厲了起來,他嘴角上掛著一抹嘲弄的笑意,站起身子,微微擺了擺手︰“天佑,率近衛與我出去一趟。”


    “呃……聖王?”身著黑色盔甲男子愣了下︰“我們要去那裏?”


    “去……”他看了看窗外,眼睛已經微微眯了眯來︰“——洛水!”


    ……


    ……


    “唔……唔……哇……悶死我了……”


    光線昏暗的溶洞內,小蓮臉色蒼白沒有血色,渾身都已經被汗水浸濕了,她大口的喘著氣,蘇魚伸手扶著她的身子,讓她微微靠著自己,直到過了一陣那唿吸才變得微微順暢起來。


    “小……小姐……這是……怎麽迴事啊?”


    她思緒還處於有些迷糊的狀態,根本搞不清楚她目前的處境,在蛋狀物體內的時候,她神智一直都是有些不清醒的,直到當蘇魚砸開一個個蛋的時候,她的腦子才稍稍的精神了一些。


    “小蓮,怎麽樣,有沒有感覺到哪裏不舒服?”蘇魚在小蓮身上微微檢查了一陣,卻根本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征兆。


    “就是……就是有些喘不上氣來。”她大口的唿吸,蘇魚伸手幫她順了順,過了好一陣子才緩了過來︰“現在……好上不少了。”她掙紮的想要坐起來,蘇魚扶著她的身子,但還是微微有些使不上力氣,大概是手腳麻木的時間太久了,有些不過血的緣故吧。


    “小蓮,你有沒有看到秀兒?”扶著小蓮在一旁坐下來,蘇魚微微開口問著。


    “秀兒?”微微迴過神,之前天翻地覆的場景一下子映入了腦海中,她連忙轉過頭,朝著周圍看了過去,雖然光線有些昏暗的樣子,但依然能看清楚一些事物的輪廓︰“小姐,那白白的東西是什麽啊?”


    “呃……”蘇魚遲疑了一陣,卻還是開口說著︰“還記得我們在曇中平原一處小樹林內,挖出的那些人蛋嗎?”


    “這些不會是……”小蓮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嗯,它們應該是同一種東西,先前你就是被包裹在這種蛋裏麵的,這些蛋殼都是我用石塊微微敲碎的成果。”蘇魚這樣說著。


    “我竟然在這蛋裏麵……”她苦著小臉,露出了一副微微後怕的模樣︰“對了小姐,秀兒呢?”


    “呃……我先前還問你呢。”蘇魚白了她一眼,隨後朝著遠處看了看︰“這裏好像是一副溶洞,那怪物將我們抓來,不知為何沒有吃掉我們,既然我們都是被它裝在了這個蛋裏麵,我想秀兒應該也不例外。”她撐起身子蹲在哪裏,手在地上又尋了一塊尖銳的石條︰“小蓮你先休息一下,我在去找秀兒。”


    “不要啦小姐,小蓮要和你一起去。”她掙紮的站起來,卻又重重的摔倒在地了。


    “你休息一會吧,身上的氣力還沒有恢複呢。”蘇魚抿了抿唇,漆黑的眸子看向四周︰“我就在周圍看看,這邊應該還有不少蛋。”


    她指著小蓮身後十幾米的地方,哪裏一片黑糊糊的東西籠罩著什麽,蘇魚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伸手用石條劃破了那黑糊糊的東西,嗯,大概也是根須之類的東西吧,她劃破那東西後,發現後麵竟然有一條洞口,裏麵漆黑一片,比溶洞內的光線更昏暗十倍,幾乎看不清什麽東西呢。


    “這裏麵,會不會有什麽蛋呢?”偏頭嘀咕了一句,蘇魚眨了眨眼睛,站在那裏微微凝視。


    “小姐!小姐!——”小蓮的叫喊聲突然傳遞了過來,蘇魚轉身一看,正看到她坐在不遠處,瑟瑟發抖的抱著胳膊︰“怎麽了?”她走了過去,目光柔和的看著她問著。


    “小姐,這裏陰氣森森的,好可怕……”她微微低下頭,一雙手卻抓住了蘇魚胳膊︰“剛才小蓮好像看見一道影子,就這麽竄出去了。”


    “影子?”蘇魚睜大了眼睛,神色也微微變得警惕︰“那影子是什麽樣兒的?”她看著四周,微微戒備著。


    “小蓮、小蓮看的不是太清楚了,大概是白色的吧……”


    “白色的?”微微眨了眨眼睛,蘇魚蹲在哪裏想了一會兒,卻也突然伸手將裙擺撕開了一道口子。


    “小姐,你幹嘛?”小蓮奇怪的問著。


    “做火把。”蘇魚地這頭,將裙擺撕成一條一條的,很快,那長長的裙擺就被撕扯的差不多了,隻露出了一條白色的長褲,做完這一切,她微微站起身子,用尖銳的石條將貼在牆壁上的根須狀的植物劃成兩段,這些植物起初倒是有些潮濕的樣子,不過被劃破根基之後,很快就幹枯了起來,蘇魚將其抓在手上,用道力將根須烘幹,然後找了一根最粗、分出幾段叉的根莖當成了木棍,還將其餘的根須用布條綁在了木棍的上端,一個簡易火把的樣子就出來了。


    “小姐,這火把怎麽點燃啊?”小蓮微微開口問著。


    “笨,我雖然沒到憑空生火的那種境界,但完全可以靠外力啊……”蘇魚找了兩塊石條,那石條用力一劃的同時,道力同時包裹了下去,有火星微微冒起,一點一點的將火把點燃,著略顯昏暗的溶洞內,終於有光芒微微亮了起來。


    “能走了嗎?”一手持著火把,蘇魚扭頭看了一眼小蓮。


    “嗯,應該可以了吧。”小蓮嚐試著站起來,雖然身子還是有些發軟,但是簡單行動之類的卻並沒有太大的影響了。


    “那好,我們進那洞裏麵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秀兒呢。”蘇魚這樣說著,人也走在前麵,小蓮看了看四周陰森森場景,還是忍不住朝著蘇魚走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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