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縣，卜神醫居所的廚房裏議論不斷。
小丫環銀靈並沒有聽說過江湖人殷老大以前有什麽英雄般的事跡，但這並不妨礙她對新來的少年吹噓一番。
“那當然了。殷老大一拳就能把人打得跪地求饒，什麽壞人見到他都得繞路。他走到哪兒，他的威名就傳到哪兒。”
路嬰眼神一亮，捏起拳頭，做出躍躍欲試的樣子。
“真的嗎？殷老大這麽厲害嗎？我……我也想一拳把壞人打得跪地求饒，多威風呀。銀靈姐姐，你見過殷老大出手嗎？”少年問。
銀靈點點頭。這個問題問到了實際，她不用誇誇而談。
“我當然見過，當時……”小丫環清了清嗓子，省略了她受到的驚嚇，隻說殷老大展露的身手，“有四個人同時圍住殷老大，前後左右——你想想，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四個人就是八隻手，對吧——但是殷老大一點兒也不驚慌，他一拳就把對麵那人撂倒。左右還有兩個人一起要抓他，他順勢往前一滾，不但躲過去了，他還隻用一條腿，就把對方兩個人都踢倒了。最後那個人，動作當然也比不上殷老大快。殷老大從地上跳起來，那個人才剛剛衝到殷老大麵前，好巧不巧撞上殷老大的拳頭，一下子就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路嬰聽得驚唿不已，銀靈也越說越得意。
“還有呢？”少年急切追問。
小丫環停下來喘了幾口氣，平複一下心情，才說：“像這樣的英勇事跡，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敗在殷老大手下的壞人也多得數不過來。我要是一直說下去，豈不是要把我自己累壞了？”
其實，她看見殷老大出手教訓無賴僅僅一次而已。不過，這幾天她多次迴想當時的情形，每一次，她都能想起更多的細節，因此記憶深刻。
她迴想著殷老大拳打腳踢、將無賴擊退的一舉一動，仿佛她的拳腳也擁有了千斤巨力。假如無賴再次上門，她希望她也能用這巨力擊退對方。
路嬰見奉承套問不出更多的話，便改變了策略。
他照著銀靈的描述，伸手揮拳，比劃兩下，隨即歪著頭，朝銀靈露出疑惑的表情，問：“奇怪了，我看不出這些招式有什麽高明的地方，而且，那些壞人未免太弱了一點？挨了一拳就倒地不起了？”
銀靈顯然忍受不了質疑，更何況這些質疑來自一個無知少年。
“你這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正是因為這些招式普普通通，由殷老大使出來卻能發揮超出尋常的威力，這才難得。換作是別人，比如說你，當然不可能和殷老大一樣同時打倒四個壞人了。”銀靈說出自己的看法，說完更覺得有道理，不由得點點頭，加重口氣說，“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你可真笨呀！”
話雖如此，銀靈心裏卻不覺得遺憾。
路嬰笨，正好顯得她聰明。這樣一來，路嬰永遠不會在蒲冰麵前搶了她的風頭，她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
路嬰暫時還不知道小丫環這番心思，隻是發現自己的辦法奏效，便再接再厲。
“銀靈姐姐，不是我不相信你，隻是……”他做出為難的樣子，還伸手撓了撓頭，“我聽說，那些真正的壞人都是心狠手辣、很難對付的，所以才需要更厲害的大英雄出手打敗他們。可是，殷老大對付的那四個人一點也不厲害呀，那殷老大又算得上是什麽大英雄呢？”
見銀靈準備開口反駁，路嬰急忙指了一個方向。
“那四個壞人是什麽來頭？銀靈姐姐，你可不要被騙了。”
“我會不知道那四人是什麽來頭？”鬧事的無賴差點用長棍砸死她，就算蒲冰要求她安守本分，她也控製不住自己去打聽那夥人的來頭。
蒲冰不喜歡她多嘴多舌，她就靜靜豎起耳朵偷聽蒲冰和殷老大的交談。殷老大對她的態度很和氣，她就找機會攀談。
她一向隻聽從蒲冰的命令行事，很少自己做決定，可她一旦決定去做一件事，十頭牛也拉不迴來。
放棄王宮的生活、追隨蒲冰逃出百紹是她做過的最重大的決定，擊敗威脅她性命的那夥無賴則是她做過的最刻骨的決定。
她和蒲冰一起度過了一段被黑衣人追殺的時日，那時她也常常感受到威脅。可是，當她直麵那根致命的長棍時，她的腦子分明察覺到兩份威脅的不同。等到事後，她忘了她在生死關頭察覺到的關鍵，隻記得有個念頭曾經在她的腦子裏一閃而過，而且，那個念頭很重要。
如今的她隻是遵從本能，去應對死亡的威脅。
“不止那四個人，還有他們一班同夥，他們通通都是受到巫聖堂指使來害命的無賴！我恨死他們了！”
“巫聖堂？害命？銀靈姐姐，到底是怎麽迴事？”路嬰做出震驚的模樣，內心卻想到莫行川對他說過的話：王妧不想在明麵上幫蒲冰收拾爛攤子。
巫聖堂的騷擾顯然就是蒲冰傳揚神醫之名後造成的爛攤子。這個爛攤子還會招致更壞的結果：蒲冰費心掩藏的百紹公主的真實身份或許會隨之暴露。
小丫環看見少年臉上似有似無的關切，突然想起殷老大對少年的來曆的懷疑。
蒲冰的解釋當場打消了殷老大的疑心，但是，小丫環的懷疑卻未得到蒲冰的重視。
小丫環小小的疑心仍未消除。
“你是巫聖堂派來的嗎？”銀靈聲色俱厲，仿佛變了一個人。
路嬰心裏暗暗吃驚，嘴上卻著急辯解說：“銀靈姐姐，我怎麽會是巫聖堂派來的？要是巫聖堂肯救我的命，街上的好心人怎麽會把我送到卜神醫這裏來，而不是把我送到巫聖堂去？”
銀靈仔細一想，路嬰這話也算是有幾分道理。
但她仍不依不饒：“也有可能是你和巫聖堂合夥，用苦肉計來騙我們？”
“哎喲，銀靈姐姐，你真的冤枉我了。什麽苦肉計呀？我是真的差點疼死了。要是巫聖堂害我疼死，我為什麽還要跟他們合夥？難道我不怕疼，也不怕死嗎？”
銀靈已經被說服。她自己就很怕疼，很怕死。她才不會去幫傷害她的人！
路嬰並不擔心小丫環的懷疑，反而借機表白忠心，騙取小丫環的信任。
“你要是不相信我，我真的沒臉繼續留在這裏了。我發誓，我對卜神醫隻有感激，絕無惡意。而且，我聽你說，巫聖堂收買無賴作惡行兇，連卜神醫這麽好的人，他們都下得了狠手，我心裏真看不起他們。銀靈姐姐，你放心，我向你發誓，我絕不是巫聖堂派來害卜神醫的人。如果你要趕我走，我絕無二話。但是，巫聖堂騷擾卜神醫的事，我卻不能當做不知道，一走了之。我一定要把巫聖堂的所作所為宣揚出去，讓大家來評評理。”
銀靈被路嬰的話嚇了一跳。
她這才反應過來：她怎麽這麽不小心、將巫聖堂收買無賴對付卜神醫的事泄露給路嬰了？
如果路嬰宣揚出去，讓蒲冰發現小丫環多嘴泄密，被趕走的人就要變成小丫環自己了。
小丫環銀靈並沒有聽說過江湖人殷老大以前有什麽英雄般的事跡，但這並不妨礙她對新來的少年吹噓一番。
“那當然了。殷老大一拳就能把人打得跪地求饒，什麽壞人見到他都得繞路。他走到哪兒，他的威名就傳到哪兒。”
路嬰眼神一亮，捏起拳頭，做出躍躍欲試的樣子。
“真的嗎？殷老大這麽厲害嗎？我……我也想一拳把壞人打得跪地求饒，多威風呀。銀靈姐姐，你見過殷老大出手嗎？”少年問。
銀靈點點頭。這個問題問到了實際，她不用誇誇而談。
“我當然見過，當時……”小丫環清了清嗓子，省略了她受到的驚嚇，隻說殷老大展露的身手，“有四個人同時圍住殷老大，前後左右——你想想，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四個人就是八隻手，對吧——但是殷老大一點兒也不驚慌，他一拳就把對麵那人撂倒。左右還有兩個人一起要抓他，他順勢往前一滾，不但躲過去了，他還隻用一條腿，就把對方兩個人都踢倒了。最後那個人，動作當然也比不上殷老大快。殷老大從地上跳起來，那個人才剛剛衝到殷老大麵前，好巧不巧撞上殷老大的拳頭，一下子就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路嬰聽得驚唿不已，銀靈也越說越得意。
“還有呢？”少年急切追問。
小丫環停下來喘了幾口氣，平複一下心情，才說：“像這樣的英勇事跡，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敗在殷老大手下的壞人也多得數不過來。我要是一直說下去，豈不是要把我自己累壞了？”
其實，她看見殷老大出手教訓無賴僅僅一次而已。不過，這幾天她多次迴想當時的情形，每一次，她都能想起更多的細節，因此記憶深刻。
她迴想著殷老大拳打腳踢、將無賴擊退的一舉一動，仿佛她的拳腳也擁有了千斤巨力。假如無賴再次上門，她希望她也能用這巨力擊退對方。
路嬰見奉承套問不出更多的話，便改變了策略。
他照著銀靈的描述，伸手揮拳，比劃兩下，隨即歪著頭，朝銀靈露出疑惑的表情，問：“奇怪了，我看不出這些招式有什麽高明的地方，而且，那些壞人未免太弱了一點？挨了一拳就倒地不起了？”
銀靈顯然忍受不了質疑，更何況這些質疑來自一個無知少年。
“你這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正是因為這些招式普普通通，由殷老大使出來卻能發揮超出尋常的威力，這才難得。換作是別人，比如說你，當然不可能和殷老大一樣同時打倒四個壞人了。”銀靈說出自己的看法，說完更覺得有道理，不由得點點頭，加重口氣說，“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你可真笨呀！”
話雖如此，銀靈心裏卻不覺得遺憾。
路嬰笨，正好顯得她聰明。這樣一來，路嬰永遠不會在蒲冰麵前搶了她的風頭，她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
路嬰暫時還不知道小丫環這番心思，隻是發現自己的辦法奏效，便再接再厲。
“銀靈姐姐，不是我不相信你，隻是……”他做出為難的樣子，還伸手撓了撓頭，“我聽說，那些真正的壞人都是心狠手辣、很難對付的，所以才需要更厲害的大英雄出手打敗他們。可是，殷老大對付的那四個人一點也不厲害呀，那殷老大又算得上是什麽大英雄呢？”
見銀靈準備開口反駁，路嬰急忙指了一個方向。
“那四個壞人是什麽來頭？銀靈姐姐，你可不要被騙了。”
“我會不知道那四人是什麽來頭？”鬧事的無賴差點用長棍砸死她，就算蒲冰要求她安守本分，她也控製不住自己去打聽那夥人的來頭。
蒲冰不喜歡她多嘴多舌，她就靜靜豎起耳朵偷聽蒲冰和殷老大的交談。殷老大對她的態度很和氣，她就找機會攀談。
她一向隻聽從蒲冰的命令行事，很少自己做決定，可她一旦決定去做一件事，十頭牛也拉不迴來。
放棄王宮的生活、追隨蒲冰逃出百紹是她做過的最重大的決定，擊敗威脅她性命的那夥無賴則是她做過的最刻骨的決定。
她和蒲冰一起度過了一段被黑衣人追殺的時日，那時她也常常感受到威脅。可是，當她直麵那根致命的長棍時，她的腦子分明察覺到兩份威脅的不同。等到事後，她忘了她在生死關頭察覺到的關鍵，隻記得有個念頭曾經在她的腦子裏一閃而過，而且，那個念頭很重要。
如今的她隻是遵從本能，去應對死亡的威脅。
“不止那四個人，還有他們一班同夥，他們通通都是受到巫聖堂指使來害命的無賴！我恨死他們了！”
“巫聖堂？害命？銀靈姐姐，到底是怎麽迴事？”路嬰做出震驚的模樣，內心卻想到莫行川對他說過的話：王妧不想在明麵上幫蒲冰收拾爛攤子。
巫聖堂的騷擾顯然就是蒲冰傳揚神醫之名後造成的爛攤子。這個爛攤子還會招致更壞的結果：蒲冰費心掩藏的百紹公主的真實身份或許會隨之暴露。
小丫環看見少年臉上似有似無的關切，突然想起殷老大對少年的來曆的懷疑。
蒲冰的解釋當場打消了殷老大的疑心，但是，小丫環的懷疑卻未得到蒲冰的重視。
小丫環小小的疑心仍未消除。
“你是巫聖堂派來的嗎？”銀靈聲色俱厲，仿佛變了一個人。
路嬰心裏暗暗吃驚，嘴上卻著急辯解說：“銀靈姐姐，我怎麽會是巫聖堂派來的？要是巫聖堂肯救我的命，街上的好心人怎麽會把我送到卜神醫這裏來，而不是把我送到巫聖堂去？”
銀靈仔細一想，路嬰這話也算是有幾分道理。
但她仍不依不饒：“也有可能是你和巫聖堂合夥，用苦肉計來騙我們？”
“哎喲，銀靈姐姐，你真的冤枉我了。什麽苦肉計呀？我是真的差點疼死了。要是巫聖堂害我疼死，我為什麽還要跟他們合夥？難道我不怕疼，也不怕死嗎？”
銀靈已經被說服。她自己就很怕疼，很怕死。她才不會去幫傷害她的人！
路嬰並不擔心小丫環的懷疑，反而借機表白忠心，騙取小丫環的信任。
“你要是不相信我，我真的沒臉繼續留在這裏了。我發誓，我對卜神醫隻有感激，絕無惡意。而且，我聽你說，巫聖堂收買無賴作惡行兇，連卜神醫這麽好的人，他們都下得了狠手，我心裏真看不起他們。銀靈姐姐，你放心，我向你發誓，我絕不是巫聖堂派來害卜神醫的人。如果你要趕我走，我絕無二話。但是，巫聖堂騷擾卜神醫的事，我卻不能當做不知道，一走了之。我一定要把巫聖堂的所作所為宣揚出去，讓大家來評評理。”
銀靈被路嬰的話嚇了一跳。
她這才反應過來：她怎麽這麽不小心、將巫聖堂收買無賴對付卜神醫的事泄露給路嬰了？
如果路嬰宣揚出去，讓蒲冰發現小丫環多嘴泄密，被趕走的人就要變成小丫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