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姬挎著一個菜籃,獨自從小酒館的後門離開。


    平時都是由酒婆子負責采買,今日卻不尋常。


    蔬果攤販往往很早就開張,避免蔬果被太陽曬蔫、賣不出好價錢。


    此時日頭漸高,已經差不多到了攤主們收攤的時候。


    留在攤位前左看右看卻不開口詢問價錢的客人們彼此心照不宣,都在等著沒耐心的攤主鬆口,好撿一個現成的便宜。


    臉皮薄的人做不出這樣的事,臉皮厚的人卻自在又快活。


    “姑娘,這些都是我一大清早從山裏新鮮采來的野山筍,一根根的,又脆又嫩。過幾天,你就找不著這麽好的貨色了。你買一把迴去煮著吃,清香爽口,包管你吃了一頓還想著下頓。”


    攤主睜眼說瞎話。


    野山筍青綠的外殼已經失去鮮活,發卷發黑,一看就是經曆了長時間的風吹日曬。


    但攤主似乎瞅準了客人在自己的攤位前停留的時間足夠久,篤定這是一筆能夠做成的買賣。


    紅姬擺擺手,表示拒絕。


    “你上次誆我來等你,你又不開張。今天都這麽晚了,你這些山筍還沒賣完,一定不是什麽好貨。”


    攤主一聽,急忙辯解:“哎喲,上次的事可不能賴我。那天我采完筍正要下山,誰料碰見一隻白臉猴子。那白臉猴子比人還聰明,搶了我一筐筍就走。我找誰說理去?唉,話說迴來,終究是我誤了開張的時間,害姑娘白跑一趟,實在是對不住。”


    紅姬沉默片刻,似乎在掂量攤主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那白臉猴子比人還聰明?是誤打誤撞,還是故意和你對著幹?”


    攤主迴答說:“我又進山找了那隻白臉猴子幾次,它根本不認得我,我也不好和它計較。”


    紅姬終於點頭,伸手挑了兩根細山筍放進自己帶來的菜籃子。


    攤主熱心地又添了兩根。


    “這時節,山貨多不多?我聽說,西邊和北邊的山雀都往這裏來。要是你有門路,我想托你抓幾隻活山雀。”紅姬說。


    此時有別的客人過來問價,攤主抽身應付過去,才有空迴答。


    “我確實在山裏碰見幾隻。不過,活山雀很難抓。它們都三五成群,我一個人卻沒有三頭六臂。”


    紅姬便說:“我不為難你,你隻說你最後碰見山雀的地方,我另外托人去抓捕。”


    攤主沒有猶豫,說話聲又輕又快。


    “最近,山雀應該去了橡城活動。我得提醒你,那群雀鳥裏頭有一隻老鴰,極為兇殘。你得分外小心,別被那隻老鴰啄了眼。”


    紅姬麵上平靜,心底卻攪起了風波。


    橡城,偏巧是橡城?


    “好。”她為菜籃裏的幾根野山筍付了錢,轉身走向另一個攤位。


    沒過多久,紅姬滿載而歸。


    早晨的小酒館沒什麽客人。


    近來,酒婆子因傷不見外人,連酒館開門的時間都縮短成半日。


    看門的蟬衣迎上來,接過紅姬手裏的菜籃。


    她因上報紅薔和蘇興疑似暗中勾結的消息,受了一頓皮肉之苦。


    雖然傷勢未愈,她卻不能像酒婆子一樣安心靜養。


    一旦被紅姬認定為成為無用的廢人,她再無翻身之日。


    “長老,飯食已經準備好了。”


    蟬衣沒有收到外出執行任務的命令,便留在酒館裏做些雜事。


    她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在紅姬眼裏。


    “你一點也不恨我?”


    紅姬對自己出手的輕重十分清楚。蟬衣能夠受得住她的鞭打,足以證明,蟬衣的體魄百裏挑一。


    但是,這還不足以令她對蟬衣委以重任。


    她還需要蟬衣的決心。


    “蟬衣不敢。”蟬衣預感到一場質問,便放下菜籃,站直了身體。


    “你理該恨我,隻是不敢?”紅姬反問。


    “蟬衣的身家性命,都是長老給的。長老要蟬衣做什麽,蟬衣都會竭盡所能、讓長老滿意。”蟬衣的迴答十分流利,像是早就準備好了這些說辭。


    紅姬冷笑一聲:“你現在這麽說,是因為你什麽都沒有。你的身家性命,一文不值。”


    蟬衣低下頭,不知所措。


    “我問你,你受傷以後,有多少人和你聯絡了?”紅姬很清楚,她破格提拔蟬衣和鷺羽二人,一定會惹來眼紅和非議。


    其中,眼紅是針對兩個幸運兒,非議卻是針對她這個手握大權的主宰。


    紅葉在烏翎身邊安插了釘子,這事隻有她一個人知曉。可是,有人事先獲悉她和釘子的秘密會麵,設計離間她和她手下最得力的人。


    她身邊一定藏著一隻內鬼。


    蟬衣對她有一份天然的忠心,卻從未經曆過考驗。


    她仍信不過蟬衣。


    但若蟬衣能幫助她將內鬼揪出來,她一下就能收獲兩個成果。


    蟬衣說出幾個人名,和紅姬事先得到的消息相符。


    “你能看透那幾人的心思?”


    “是。幾人都想利用我刺探長老身邊的消息,除了蘭舟。她隻是來奚落我。”


    紅姬看著蟬衣的臉,問話意味深長。


    “你不想借機除掉她?”


    蟬衣抬起頭來,將她的想法全部展露在紅姬麵前。


    “我想看她整日提心吊膽、受盡折磨,如果……如果我還能得到長老的重用。”


    紅姬不再試探,給了蟬衣一個肯定的答案。


    “留下蘭舟,殺死另外幾人,你下去看看需要準備什麽,再來迴報我。”這就是她對蟬衣的重用。


    “蟬衣隻需要一把匕首。”冷酷的殺手迴答說。


    紅姬嘴角一動:“暗樓的殺手,自信可以,但切切不可托大。”


    蟬衣連忙低頭答應。


    “好好做事,你的忠心才有價值。”紅姬告誡蟬衣兩件事,“你雖然是蕭蕪舉薦的,但別忘了,你應該聽命的主人隻有一個。”


    “是。蟬衣隻聽從長老一人的命令。”蟬衣俯首下拜。


    紅姬看著蟬衣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過,她沒有時間猶豫。


    對於釘子提到的一些事,紅姬想聽一聽酒婆子的看法。


    酒婆子才是她自始至終信賴的人。


    雖然釘子說,白臉猴子是無意間破壞了本該發生的秘密會麵,但紅姬仍想深入調查驗證。


    如果白先生是故意阻撓那次會麵,那麽,白先生的目的是什麽?


    是掩護那些瞞天過海的山雀?還是挑動她對身邊的人的疑心?


    另外還有山雀飛到橡城的事。


    蕭蕪是否已經察覺到異常?


    紅姬一時半會兒理不清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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