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管家告訴王妧,島上不僅有容州鱟蠍部的人,還有來自東夷各國的商賈船隊。


    這些人不一定和黃參事的死有關,但卻會成為尋找真兇的障礙。


    比如剛才突然出現的是鱟蠍部首領容全的家仆,他們來到離島的目的是查驗島上珠場新一批產出珍珠的成色。若讓他們探得慕玉山莊卷入一樁兇案,麻煩一定會成倍增加。


    王妧隻是聽著。


    六安來到離島的目的並非和田大管家說的一樣堂而皇之。


    他是紅姬送到容全手下的釘子,目標是找出百紹國主的侄女蒲冰和她手裏的百紹至寶。


    不過,王妧並沒有對田大管家說出這些。


    她望著頭頂的藍天,這朗朗乾坤曾經讓靖南王引以為傲,如今卻蚊蚋亂飛,腥臭難掩。


    她甚至想問問黎焜,他迴到南沼後到底去了哪裏?難道他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田大管家,你們二位要看,請便,但有一件事我們要先說好,這具屍體隻能看,不能碰。不然,我這份差使就算當到頭了。”陪同在一旁的縣衙差役向二人澄清了一個事實。


    縣衙已經向安州大衙上報了這起兇案,畢竟死者的身份是總督府的參事,安州大衙是否派人來督辦此案,還未可知。


    田大管家答應下來。


    差役伸手趕走纏人的蠅蟲,掀開破席子,露出死屍的全貌。


    屍體的情況和田大管家先前的描述基本一致。唯一令王妧感到奇怪的是,死者臨死之時的神情十分平靜,身上看起來隻有脖子上一處傷口。


    難道黃參事在生死關頭竟然選擇引頸就戮?


    容不得她細想,田大管家就指使差役將屍首掩上了。


    破席子擋住了王妧的目光,也擋住了不遠處容全家仆的目光。


    田大管家低聲對王妧說:“縣衙的人已經在碼頭排查,尋找昨天晚上見過黃參事的過路人。這個時候,那邊應該有消息了。”


    王妧隨他前去縣衙。


    六安遠遠看著王妧離開的背影,暗自歎了一口氣。


    他遍尋不到進入慕玉山莊的方法,撞見王妧,一切問題便迎刃而解。


    檢視珠場的出產隻是容全為他們安排好的登上離島的由頭。鱟蠍部的某些丹丸須以珍珠入藥,容氏和離島各個珠場往來也還算密切。


    借口很完美,然而六安要做的事卻不太順利。


    蒲冰找上田夫人作靠山,是一個很聰明的選擇。首先一個,田夫人和她同樣身為女子,很容易理解並同情她的處境。其次,離島在地理上和六州主體一水相隔,百紹國主的手伸得再長,也很難伸到這裏。最後,也最重要的一點是,就算蒲冰被百紹逼到絕地,她大可揚帆出海,逃到東夷去。


    蒲冰此舉既巧妙,又周全,幾乎可以說是進退自如。


    她一方麵懂得改易容貌,一方麵計劃得十分完備,最初,連紅姬手下最厲害的探子也打聽不到她的行蹤。


    但是,正由於這些優勢,蒲冰從來不屑於謹小慎微,與此相反,她有時候還很喜歡張揚行事。


    蒲冰在離島上炫耀她的金針技法,治好了一個腿部有弱疾的孩子。這件事被離島人爭相傳頌,進了暗樓的耳朵,才讓她露了行藏。


    可即便如此,暗樓對蒲冰也是可望而不可即。


    田夫人和慕玉山莊在離島地位超然,就算六安帶人放手一搏,闖入山莊,再幸運地找到蒲冰的下落,他們也絕無可能帶著蒲冰逃出離島、迴容州複命。


    就像今天,封鎖了碼頭的離島就像一個密不透風的巨大的甕,殺害黃參事的人就是甕中之鱉。


    王妧看著田大管家取來的告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告示上嫌犯的畫像竟然有七八分像黎焜。


    如果兇手真的是黎焜,他為什麽要殺死前來赴宴的黃參事?赴宴的也不止黃參事一人,為什麽偏偏是黃參事到不了慕玉山莊?


    告示並未張貼出去,隻有慕玉山莊知曉內情並協助縣衙捉拿嫌犯。等去往安州傳信的人迴往,碼頭的禁令也很快就會解除。田大管家用這些理由安慰王妧。


    王妧腦子裏卻亂糟糟的,理也理不清紛雜的思緒。


    她想一個人到街上走一走,田大管家便將馬車留給她使喚。


    天氣漸漸迴暖,王妧能聞到海風帶來的微弱的鹹腥味。這比她剛才在漁場聞到的氣味好多了。


    王妧遇到一個叫賣果子的人,一群孩子笑嘻嘻地跟著那人沿著街邊走。


    她還看到一個販賣各種粗製陶器的小攤,角落裏擺著一個畫著三色彩繪的小陶人。小陶人歪著頭,咧著嘴笑,明明是件失敗之作,卻被小販擺出來售賣。


    她看到一隻手撿起那個小陶人,小販收到銀錢、做成了一樁買賣。


    “真好玩。”六安舉著那隻小陶人,笑著說。


    王妧忍不住向他看去。和先前僵硬的笑臉截然不同,六安眉開眼笑的樣子就像初春的太陽一樣,足以令霜雪消融。


    六安悄悄拿小陶人比對一下王妧的臉,又若無其事地將它收起。


    “容全的家仆……”王妧蹙著眉頭,對這個名頭有些不滿。


    六安笑了笑,領著她往僻靜處走:“紅姬給了他五十個死士,不知道被他用到什麽地方去了。他的女兒暗中煉了一批聖丹,厭鬼出世的傳聞已經傳到容州各大家族的耳朵裏了,有朝一日,鱟蠍部的聖丹隻怕是千金難求。”


    王妧一點點消化著六安話中的含義,心頭變得有些忐忑。


    “我猜測容全對劉筠起了殺心,但我卻把劉筠送迴容宅去了。容全和百紹暗中勾通,這本來就是一個危險的預兆……”王妧沒想到,她最初激將容溪的那些話,如今竟然有變成現實的可能。


    她猜測容全不敢在容宅對劉筠下手,但那是在容全有所顧忌的前提下。若容全鋌而走險,劉筠就危險了。


    六安看她有些急惱,安撫道:“容全完全被紅姬拿捏在手裏,就算他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多半已經被紅姬知道了。容全不足為患。”


    王妧越聽,越覺得不順耳。


    六安貶低容全,可他為何要吹捧紅姬?難道紅姬不是他的仇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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