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仲敲開了柳葉街張宅的大門,果然見到王妧和張伯一家人。


    “我就知道,姑娘和貓一塊兒不見了,肯定是來找張伯了。”


    王妧正在廳中喝茶。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張伯的一雙兒女,張瑟、張均。二人年長王妧幾歲,相處一室時,並無隔閡。


    由於朱頂缺席,王妧有些失望。張均告訴她,朱頂去了北漠,沒有一年半載是迴不來的。


    王妧猜到那是燕國公的安排,她無從置喙。


    張均還說:“姑娘不如給他寫封信,年後我也要去北邊,就讓我充作信使,替姑娘跑跑腿。”


    王妧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一旁的張瑟聽後,捂著嘴偷笑。她性情平和,又十分聰敏,偶爾插幾句話,往往使廳中的氣氛變得很歡快。


    “你在雲州遇到的那位姑娘到底如何神通廣大,竟逼得你遠走他鄉?”張瑟帶著調侃的語氣說。


    張均被姐姐一激,赧顏道:“那都是沒影的事,姐姐快別笑話我了。我去北漠,確實是為了朱頂。那裏通信不便,娘親也時常牽掛他,我去了,自然能多些照應。”


    他們的母親朱氏是燕國公府總管朱賢的胞姐。朱頂是朱賢的義子,也算是張瑟二人的表弟。


    說完這番令人信服的理由,張均才鬆了一口氣。


    恰好武仲來到,打斷了他們的閑談。


    “小白貓?它並沒有跟著我。”王妧心下奇怪,但也沒有過分擔心它的安危。


    武仲也就撂開此事,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


    “這是給姑娘的信,寄到滁州來了。”他沒敢直說,他是趁著王宅亂成一團,渾水摸魚拿到了這封信。


    王妧接過一看,封口已經開了,便將信紙抽出。


    來信的人是齊王。


    她蹙著眉頭看完了信,終於明白王嫻所說的嗣子荒唐的流言來自哪裏。


    齊王在信中提到王聞在京城和一幫浪蕩子弟逞強鬥氣,還惹到了他的頭上。他可以不和王聞計較,但再這樣下去,王聞很可能折在某些陰險小人手裏。


    字裏行間,齊王好似勉為其難,賣了她一個天大的麵子。但到了最後,他卻以至交的身份,希望王妧早日給他迴信,因為他有一件棘手的事要和王妧商議。


    顛三倒四。


    王聞果真如齊王所言,荒唐而又放蕩嗎?


    那個被她叫做四哥的人,在她離京前“自說自話”地立了誓言:“我會盡全力做好燕國公府的嗣子。”


    她當時並不在意王聞的決心,以為燕國公要的是第二個阿姍。


    結果是她錯了。


    王聞代替燕國公府成為一個箭靶子,沒有什麽榮辱與共,也沒有什麽揚眉吐氣。王嫻對她說的話隻是祖母崔氏無法實現的妄念。


    一個危險的妄念。


    見王妧許久不說話,張均在一旁朝姐姐使個眼色:他是否應該去請父親過來?


    張瑟輕輕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幾人同時聽到大門外傳來動靜。


    張宅已經很久沒有深夜造訪的客人了。這個除夕注定是不平靜的。


    “二叔?”王妧首先認出了來客的身份。


    王政披風下的身形顯得有些臃腫。他見到王妧時,驚喜交集,嘴上說:“你在這兒!很好。”


    原來,他是來見張伯的。


    女兒和侄女的口角對他來說似乎隻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張伯並未入睡。


    王妧知道,張伯是故意不見她的。隻因王政一來,張伯便將人請到他的小書房,還帶上門,不讓旁人打擾。


    張瑟和張均的情緒也變得有些低落。


    “你站住。”王妧突然開口,叫住了想要溜走的武仲。


    武仲奇怪道:“二老爺來見張伯,姑娘就不好奇這其中的緣故?”


    王妧不想告訴他,她心裏確實好奇極了。她迴到滁州,本想為她謊稱迴京之事當麵向王政夫婦認錯。若是讓武仲偷偷摸摸地探聽王政和張伯的密談,她的認錯還能剩下幾分誠意?


    “阿嫻私拆了我的信,四哥恣意遊戲,我策劃著去偷聽長輩的牆腳,真不知道我們兄妹幾個還能墮落到什麽地步。”


    武仲顯然沒料到王妧會這樣迴答他,頓時急得抓耳撓腮。


    目光掃到一旁的張瑟姐弟身上,他順手一指:“你看他們兩個,臉色跟見了鬼一樣。二老爺和張伯這些年雖然同在滁州,但從不相見,這是國公爺一早立下的規矩。”


    張瑟姐弟被說中心事,都訕訕地垂下目光。


    王妧卻固執起來:“二叔既然來找張伯,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不想插手。”


    武仲並不死心。他裝作賭氣的樣子,一溜煙跑了。王妧根本阻攔不了。


    張瑟看得目瞪口呆。


    王妧無奈問道:“我二叔真的從來沒有登過張家的門?”


    張均點了點頭。


    “為了避開某些耳目……”他解釋說,“從前國公府樹敵不少,雙拳難敵四手,很多事要我爹暗中化解。”


    張瑟也隨著他的話陷入了迴憶中。


    “小時候,半夜醒來發現爹在見客,我就會叫醒你,一起安安靜靜地等到客人走了才入睡。”她對弟弟說,“有段時間,一個姓虞的叔叔經常來找爹,每次來還會帶個小包裹。”


    “有一次你打開了包裹,爹發現後,把你給罵哭了。”


    張均接過話頭,惹得張瑟失笑。


    “虧你還記得這事!”


    藏在心中的傷痕經過時間的裝點,變成可以拿出來取樂的玩笑話。王妧受二人的情誼感染,不覺也露出了微笑。


    正屋東麵開辟出的小小書房透出和前廳一樣溫暖的燭光。


    王政的眼神卻像寒冰一樣射向屋裏多餘的客人。


    “老虞,你該走了。”張伯將燭台移到他和王政之間的茶幾,側身擋住了一個中等身形的男人。


    那人也不應聲,低著頭,像個謙遜的仆人。


    等他退了出去,王政才鄙夷道:“這些江湖人,很不可靠。”


    “他的造訪和您的一樣,都很出乎我的意料。”張伯神態自若,一句話把王政的情緒安撫住了。


    王政伸手揉散了眉間的焦慮,隨後才將藏在披風下的包裹取出來。


    他說:“你先看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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