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那聲開保險栓的聲音時,周老大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

    在道上混的人,其實見過各種各樣的“硬茬子”——不管是背景硬還是性格硬,他們什麽人沒見過?

    但是不管是那種人,要真的讓他們開槍殺人,還真沒幾個敢動手的,就連周老大他自己拿了把槍做好了殺人的準備,可每次當他摸著那把槍的時候都會感到心裏有些發虛。

    那可是真的殺人啊!就算同樣是混黑,也有拘留、服刑、無期和賞槍子兒的區別。而且現在都什麽時代了,講究的就是一個智取!智取!!就算他真的運了“那些東西”迴來,那也是給錢這種王八蛋給逼的,在他心裏這可是跟主動殺人完全不一樣!

    所以按照一般的情況,周老大這個人他是完全不相信一個學生娃真的敢開槍的,可是——這家夥把保險栓都拉開了啊!

    有幾個摸槍的初哥知道開槍前還是要拉保險栓的?這樣的人會不敢開槍?再說了,就算不說她敢不敢開槍,萬一一不小心走火了怎麽辦?!

    此刻這輛小麵包車已經行駛到了一個岔路口,身後是來勢洶洶的追兵,而前方兩條路都是象征著未知的黑暗,車廂內的氣氛更是凝滯。

    麵對周老大的沉默,安蓉蓉卻十分冷靜,甚至笑了起來,冷聲道:“停車,我不會說第三遍。”

    “而且我要告訴你的是,我現在還沒有成年,以前也沒有任何案底,也就是說就算我在這裏殺了你,也不會有太大損失,而你的身份更讓這件事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性被判做‘正當防衛’——到時候,你死了可就白死了,我覺得你最好想想清楚。”

    聽到了這番話,周老大冷汗流的更厲害了。

    ——有幾個人能在自己被槍指著的時候還保持冷靜?

    至少周老大做不到。

    而且這個家夥是真的敢開槍的……她真的敢!

    周老大努力保持冷靜,沒有哆嗦,想要像安蓉蓉說的那樣停車,但就在這時,右邊的山路上突然又猛地躥出了好幾輛警車,向著他們快速地迎麵而來,跟他們後頭的警車形成了夾擊的姿態,一看就是有備而來。

    周老大心中一驚,反射性地猛打方向盤,麵包車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噪聲,竟從警車的包圍中生生衝了出去,打著拐兒衝向了左邊的山道。

    而此時,就連麵包車本身都像是喝醉了酒的人似地東倒西歪,裏麵的人又怎麽能幸免?

    本就保持著一個不太穩定的姿勢的安蓉蓉一個不察,猝不及防下一頭轉向了副駕座上昏迷的矮個子身上,原本就撞得生疼的腦袋越發暈了,指著周老大腦袋的槍也偏開了。

    就是現在!

    周老大眼中閃過狂喜,伸手想要把安蓉蓉手上的槍搶過來,但奈何這麵包車晃蕩得過分,撈了幾下都沒夠著,緊張之下終於想起來自己懷裏也是有槍的,於是又勉強從懷中抽|出槍,想要先給安蓉蓉一槍,讓安蓉蓉安分下來再說。

    “砰!”

    槍聲響起,但這一槍卻不是來自周老大,而是來自直覺感到危險的安蓉蓉。

    並非是周老大不想開槍,而是因為一個人影在千鈞一發之際撞在了他的身上,將他的手手重重磕在方向盤上,讓他一個吃痛,手中的槍沒有握穩掉了下去。

    而安蓉蓉情急之下的那一槍也沒有打中周老大,而是嵌在了車廂內頂部,隻在車廂內留下一股淡淡的硝煙味。

    周老大先是大怒,而後又大悸,就怕安蓉蓉那一槍真的打中了他。再定睛一看,周老大發現壞他好事的竟然就是被矮個子抓迴來的另一個小鬼。

    ——他就知道人多了一定會出幺蛾子!

    來不及過多咒罵,此刻,周老大環顧四周,他原本以為能夠用得上的矮個子一開始就被撞暈了,而一個拿槍的瘋子正虎視眈眈,隨時能開第二槍,在他的後麵更是有無數追兵——難道隻能是死局了嗎?!

    周老大目光在窗外遊離著,在看到前頭不遠處竟然有條河流,突然眼前一亮。

    來不及多想,周老大心一橫,什麽都沒帶,推開車門就抱頭跳了下去,順著車行駛的方向滾進了那條汙濁的河。

    失去了司機的麵包車的行駛路線越來越像是醉鬼了,還是個瘋狂的醉鬼。

    安蓉蓉迴過神來後第一時間撲上來握住方向盤,又在顛簸中爬到駕駛座,用力踩下刹車,這才沒落得個車毀人亡的下場。

    車身在右側的山側擦出一道長長的刮痕,伴隨著一陣刺耳的聲音,麵包車終於停了下來。

    直到這時,安蓉蓉才終於定下神來,向那個現在還是一半掛在前頭的衛天昊吼道:“衛天昊!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我剛剛那一槍就要打中你了!!”

    衛天昊蹭掉自己臉上的膠布,同樣怒火衝天地吼了迴去:“我不要命了還是你不要命了?!你怎麽這麽魯莽?!你怎麽會想到跟

    兩個拿槍的人硬拚?!”

    安蓉蓉表情一滯,顯然沒想到衛天昊竟然會這麽憤怒,略有不甘地拍著方向盤:“這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你知不知道如果剛剛不是我,那個人就會開槍了!有你這麽拿自己命開玩笑的嗎?!”衛天昊的表情更憤怒了。

    “可是——”

    時間卻沒有給他們更多交談的機會,就在這個時候,警車停在了麵包車的周圍,將麵包車層層包圍起來。

    ·

    事情終於迴複了平靜。

    那哭得稀裏嘩啦的邵啟之已經不知所蹤,想來是被邵家的人接了迴去,而那矮個子更是被關押起來,相信不日就會轉送更高級的警局或監獄。車內五人,逃了一個,關了一個,走了一個,隻留下她和衛天昊兩人在最近的警局錄口供。

    當安蓉蓉走出警局後,看著這萬家燈火,心中萬分感慨。

    想她安蓉蓉上輩子活了二十七年,一次都沒有被請去喝茶談心,但這一次隻是重生迴來一年剛出頭,就已經去了警局兩次。雖然兩次都是屬於池魚之殃,但也不能不感慨一句人生無常。

    不過說到這一點,安蓉蓉就想到了罪魁禍首衛天昊。

    說真的,安蓉蓉從沒想過世上還有衛天昊這麽倒黴的家夥,她遭到的兩次池魚之殃都是因為被衛天昊這家夥的黴運給帶累了。

    不過話說迴來,當那些警察到了之後,安蓉蓉才知道他們來得這麽快不是因為早就追查道了那兩個逃犯和邵啟之的蹤跡,而是因為衛天昊口袋裏的那個定位儀。

    想來也應該是這樣,不然抓兩個窮兇極惡的逃犯怎麽會弄那麽大陣仗打草驚蛇?

    這麽看來,上輩子的時候應該也是這樣吧,把衛天昊抓了的兩個逃犯很不幸地沒有發現他口袋裏的衛星定位儀,然後被不知內情的警察包了餃子,慌亂之下逃到倉庫裏對持。但又因為那些警察並不是因為邵啟之來的,隻以為是普通綁匪,所以對敵人了解不足,在倉庫那頭僵持起來,最後被狗急跳牆的逃犯弄死了兩個人質……

    細細將自己的猜測順了一遍,安蓉蓉覺得這個可能性大大的有,但是轉念一想,卻又覺得不太對。

    不說安蓉蓉這個暴力掙斷繩索的奇葩,在那些警察解開衛天昊的繩子時,眼尖安蓉蓉發現,衛天昊手上的繩子早已經已經默不作聲地被他用不知道藏在哪兒的小刀割掉了大半,相信不過多久就能被他徹底

    掙開,這麽一想衛天昊也是有幾分腦子的,並不僅僅是靠他的衛星定位儀才滿肚子的底氣嘛……既然這樣,上輩子這家夥究竟是怎麽死的?別告訴她真的是倒黴死的?

    但話說迴來,衛天昊這家夥到底是什麽身份?不說那個衛星定位儀,光是在他被抓後幾小時內有警察迅速趕到,就能證明衛天昊這家夥的身份恐怕是不簡單。雖然那家夥隱約跟他透露過他爸是一個大家族的幼子,但是——到底是哪一家呢?姓衛的,勢力很大的……

    安蓉蓉盯著衛天昊那張熟悉得要命的臉,心裏越來越忐忑。

    不……是……吧……

    對那張臉盯得久了,安蓉蓉又發現了另一件事。

    似乎……這家夥從麵包車上下來後就沒再跟她說過話了?

    這小鬼難道還在生氣麽??

    安蓉蓉使勁地盯著衛天昊,那熱烈的視線隻要不是個瞎子就絕對不會察覺不到,但衛天昊卻堅定不移地向前走,死都不扭頭向安蓉蓉那兒瞧一眼。

    ——誒?真的還在生氣?

    看到這個樣子的衛天昊,安蓉蓉沒有生氣,反而感到了一種新奇感——看多這個家夥逗比的樣子,再一看虎著臉的模樣……嘖!

    看那雙眼睛!看那雙眉毛!再看那張臉……沒得說,一個字帥!果然不愧跟她曾經喜歡的男人有著同一張臉!

    不過,好像又有點不一樣。

    在她記憶中的衛秉之,性格帶著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淡和高傲,那雙眼睛向人看過來時如同凝著冰雪,而那張臉更是因為久居上位而帶著幾分不怒自威的感覺。

    可是衛天昊是不一樣的。

    就算長著一模一樣的臉……但那也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的眼神,不一樣的表情,不一樣的動作,不一樣的話語……如果說最開始的時候,衛秉之代表著她曾經喜歡過的人,衛天昊則是“長得很像她喜歡的人”;那麽到了現在,衛秉之依然是她曾經喜歡的人,衛天昊卻變成了“衛天昊”。

    他不需要任何代名詞,也不需要任何參照,他就是“衛天昊”,僅此而已。

    安蓉蓉兀自出神,而另一頭久久不見安蓉蓉搭話的衛天昊越發不爽了。

    ——明明都知道他生氣了竟然還不跟他說話!

    可惡!!

    那就看誰先開口說話好了!!

    衛天昊重重“哼”了一

    聲,憋了口氣,加快腳步。而衛天昊本來就長得高,長手長腳沒一會兒就把安蓉蓉甩到身後,隻留下安蓉蓉莫名其妙地盯著衛天昊的背影。

    ——這家夥又怎麽了?

    安蓉蓉滿頭霧水。

    作者有話要說:補昨天的,晚上還有一更,不過應該會比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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