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斯特南部,紅鷹城上空,一個個編隊的帝國戰機掠過,向南方飛去。遠處的天空雷鳴電閃,焰光四射。


    紅鷹城中心廣場上歡聲如潮,既是為獲得了神皇陛下的護佑而喜悅,也是為叛徒即將獲得懲罰而快意。


    廣場搭起了高台,一字排開幾座絞架,絞架下雙臂倒綁的幾個男女低著腦袋,一副萬念俱灰的模樣。


    “紅鷹城的克斯特子民們,今天我們在這裏共同見證叛國者的可恥下場!”


    舊克斯特王國南方總督維克侯爵在高台上發表了慷慨激昂的講話:“就是這些人向過去的費共,現在的赤聯出賣情報,甚至盜用我的名義,跟他們商談開城投降的事情!”


    “這對我個人品行和榮譽的極大侮辱!也是對紅鷹城所有人的侮辱!今天,我們用這些叛國者的生命來洗刷我們受到的恥辱,同時向侵略者高喊,我們絕不投降!”


    廣場裏萬人同聲呐喊:“我們絕不投降!”


    “行刑!”


    白發白須,山羊胡子修剪得非常整齊,整個人散發著精致氣息的老侯爵揮手,劊子手們把繩圈套上犯人的脖子,在萬人唿喊中一個個吊到了半空。


    維克坐下,旁邊的傳奇德魯伊斯魯喀諾咳嗽著低聲說:“你真的確定帝國那邊能打敗赤聯?”


    老頭聳肩:“我不確定,可是不這麽做幾十萬市民會亂成一鍋粥的。”


    他麵帶憐憫的道:“然後不知道會死多少人,都是克斯特人啊。”


    斯魯喀諾顯得很猶豫:“如果帝國打敗了,赤聯繼續進攻,你是不是還要照著來一遍?之前赤聯的機動要塞逼近時,你就絞死了一批主張抵抗到底的,還讓大家高喊解放萬歲。到那個時候,難道再喊解放萬歲?或者換個詞,比如……自由萬歲?”


    傳奇德魯伊抽搐著臉頰,顯得很不適應:“不覺得很……尷尬嗎?”


    維克拍拍斯魯喀諾的肩膀:“你在擔心什麽,親愛的斯魯喀諾閣下?你以為廣場上的人在笑話我嗎?不,他們在感激我啊。”


    “不管是之前聯絡費共,還是現在倒向帝國,歸根結底,我都是在為大家著想。”


    “有我這樣不要臉的在台前替大家幹這種尷尬的事情,他們怎麽會笑話我呢?當然也免不了有些人這麽做,那不過是無知鼠輩而已。”


    “真的赤聯打贏了……說實話這個可能性還很大,我再絞死一批蒙蔽我的帝國奸細就行了。”


    這時候犯人都在半空抽搐著身體,看他們像砍掉後的青蛙蹬著腿,或者像案板上的魚扭著腰,觀眾們發出了快意的歡唿。


    斯魯喀諾揉著眉心說:“赤聯的機動要塞能走快點就好了,現在說不定我已經開始在赤聯裏搞研究。”


    維克同情的看著他,這位傳奇德魯伊在折劍要塞初試鋒芒,卻被機動要塞打得落花流水。被他帶到了紅鷹城後,對費共那邊的魔導技術,尤其是德魯伊的研究領域有了充分了解,頓時明白了自己不過是坐井觀天。


    再了解到傳奇在費共那裏擁有極為優越的待遇,尤其是在研究上無所不應的時候,斯魯喀諾已經動了投奔費共的念頭。可惜在折劍要塞的抵抗,讓他在費共那邊掛上了號,不幹點將功補過的事情,他是不敢直接投過去的。


    原本兩人商議的就是把紅鷹城穩穩妥妥的交給費共,這也算一樁功勞了,沒想到形勢急轉直下。之前的費共,現在的赤聯,跟曙光帝國直接幹起來了。


    維克歎道:“誰知道忽然爆發了元祖之災呢?達凱都跟我說好了,赤聯不想要城裏的貴族、商人和富人,隻要機動要塞到了城外,我們再做點配合,把那些人驅趕到新克斯特王國,我們就完成了任務。”


    “是啊,那時候你應該可以去赤聯搞研究了。雖然你在折劍要塞給他們弄了點小麻煩,但在紅鷹城的……起義,應該可以將功贖罪了。”


    “而我也可以去新克斯特,為另一場交易攢更多的籌碼,同時為保護克斯特人出更多力。”


    斯魯喀諾顯得很吃驚:“你原本的打算是去新克斯特!?我以為你會和我一起投靠赤聯。”


    “為什麽要投靠赤聯?他們要消滅貴族,我不喜歡他們的信仰。”


    維克搖頭:“但我也不想投靠帝國,神皇這種……既是人又是神的存在,是不正常的。凡人會腐化,神祇會傲慢,最終都不會把人當人看待,看看貝利諾的下場。”


    “羅姆羅斯的帝國就更不用說了,既不是人也不是神,根本搞不懂。”


    “當然那個新克斯特王國更是個玩笑,我隻不過把它當作自己道路上更大一份籌碼,順帶著讓克斯特人在漩渦之中少死一些而已。”


    老頭深深歎息:“我啊,是有良心的。”


    斯魯喀諾的表情轉為迷惑:“您……不是個騎士嗎?這種事情跟騎士的信仰無關吧?”


    維克朝斯魯喀諾眨眨眼:“騎士之神換人的時候我就不信祂了,現在我信奉另一位神祇。”


    斯魯喀諾好奇的問:“哪位?難道是……商業女神?”


    聽維克開口籌碼,閉口交易,傳奇德魯伊自然有這樣的猜測。


    維克嗬嗬笑著搖頭:“我信仰的神祇,應該還沒登上神國吧。”


    這時候絞架上的犯人已經停止了掙紮,一個個瞪眼吐舌頭表情猙獰,反而讓觀眾們更加興奮了。


    不管哪個國家哪個世界,隻要是凡人,都喜歡看同類被公開處死的場景,真是奇異的劣根性。


    劊子手把屍體放下來,掛在台子下。鄰近的觀眾們湧上來吐唾沫丟石頭,然後扯衣服直至割肉,這也是處死罪大惡極者的慣例。


    “大概還能維持兩個小時……”


    斯魯喀諾歎氣:“下次真的殺人吧,別再讓我用化身術把樹幹變成人了。而且現場肯定有帝國的探子,不一定瞞得過他們。”


    維克說:“我相信你,斯魯喀諾。”


    傳奇德魯伊沒再說什麽,跟維克一同抬頭仰望天空。


    帝國戰機還在不斷向南方增援,更高處的雲層上,依稀可以看到幾列慢速移動的黑點,那該是浮空艦。


    曙光帝國的瑞瑪科軍團,跟赤聯的克斯特軍團已經打得不可開交,雙方正在激烈爭奪天空,誰也不知道最終結果是什麽。


    ………………


    紅鷹城以南幾十公裏,巨大的機動要塞在曠野裏像蜜蜂一樣走著八字,偶爾一枚炸彈落在附近,炸起一股煙塵和大團泥土,沒有傷到要塞分毫。


    對胡克艦長來說,這已經是極為危險的訊號了。


    指揮大廳裏,兩眼直直盯著立體戰況圖上的影像,胡克操著大嗓門吼個不停。


    “林德!看好漏洞!再這樣下去我的弗蒂會被灌頂的!”


    “左舷……啊不,這次是右舷彈幕太薄!”


    “別管靈力雷達了!現在所有功率都用在電鞭上,把那些可能灌頂的炸彈提前引爆!”


    “丁香剃刀部門,你們是最後一道防線了,隨時做好準備!”


    “神力裝甲還有多少時間?七分鍾?該死,戰鬥才剛剛開始!”


    投影裏忽然彈出航空隊副總長,第一航空隊指揮官林德的影像。


    林德神色凝重的說:“確認瑞瑪科的二十艘浮空艦到達戰場,距離四十公裏,航空隊已經按計劃出動了阻擊部隊。不過既沒有雄鯊也沒有角鯨,阻擊效果難以預料,艦長這邊得做最壞打算。”


    老艦長反而安下了心的樣子:“終於來了嗎?”


    他用比剛才沉著得多的語氣說:“很好,那就看看天上地下,到底誰厲害!”


    林德點頭:“請確保信息傳輸暢通,我會讓部隊留出足夠的安全區。”


    行了個禮,林德的影像消失。


    胡克拿起指揮台上的通話器,咳嗽了一聲,低沉的道:“關閉神力裝甲,標槍開始做準備。”


    “要塞移動到炮擊陣位,轉換為炮擊模式。”


    “防空部門的小夥子們,姑娘們,弗蒂馬上要迎來最危險的時刻,她能不能給天上的同類狠狠一擊,就看你們的了。”


    “其他我沒什麽說的了……”


    末了他聲調高揚:“弗蒂最美!”


    要塞內上千官兵跟著喊了起來:“弗蒂最強!天上地下,弗蒂為王!”


    戰場遠處雲層中的預警指揮機裏,尖耳朵的灰精靈調度員們揉著臉哀歎,胡克艦長搞的企業……不,戰艦文化還真是……讓人沒法說啊。


    戰場另一側,兩萬五千米高空,二十艘浮空艦排成兩列縱隊,以上百公裏時速接近。


    領頭旗艦是一艘百米長的侯爵級浮空艦,緊靠船首像位置刷著“居林安穀號”的船名,這正是曙光帝國西境軍團總長瑞瑪科侯爵的座艦。


    艦橋指揮席上,瑞瑪科身前的工作台彈出部下影像。


    “總長,敵軍忽然冒出來大群戰機,大約六十架,正朝艦隊衝過來!”


    瑞瑪科點頭:“飛舟出擊,艦隊升到三萬米,做好迎擊準備!”


    警報聲拉了起來,艦首昂首,朝著高空繼續爬升。


    瑞瑪科身體沉在座椅裏,捏著下巴沉思。


    這是帝國新銳戰艦與費共……不,赤聯戰機的第一次戰鬥,到底誰是勝者呢。


    瑞瑪科歎氣,他也隻能寄望於帝國浮空艦監造部的這些作品,能如設計師預料的那樣,發揮出它應有的戰鬥力。


    他的整支艦隊都是新一代的帝國浮空艦,他的座艦是侯爵級,比公爵級小一些。火力和防護雖然不及以“法米利亞親王號”為藍本製造的公爵級,但比其他千噸左右的伯爵級要強一些。是帝國主力艦隊裏的中堅,同時也充當分艦隊的旗艦。


    經過初期摸索,曙光帝國的浮空艦已經大致有了完整的體係。


    神皇級,長一百六十米,標準空重六千噸,時速三百公裏,主要火力是一門禁咒級魔導炮,次禁咒級魔導炮八門。因為耗費資源太多,建造周期太長,很多技術未經驗證,尤其是禁咒級魔導炮的研製才剛剛開始,所以這級戰艦還隻在圖紙上。


    國王級,長一百四十米,標準空重四千噸,時速二百六十公裏,裝載次禁咒級魔導炮兩門,相當於赤聯平方炮的七級魔導炮十六門。因為次禁咒級魔導炮還沒解決體積和能源問題,還隻有幾艘空殼艦體躺在帝國浮空艦工坊裏。


    親王及公爵級,也就是“法米利亞號”的改型,長一百二十米,標準空重三千噸,時速二百四十公裏。裝載舊式攻城魔導炮兩門,七級魔導炮十二門。


    瑞瑪科座艦所屬的侯爵級,長一百米,標準空重一千八百噸。時速二百四十公裏,舊式攻城魔導炮一門,七級魔導炮八門。


    之下的伯爵級是帝國浮空艦最小一級正式戰艦,長八十米,標準空重一千二百噸,時速二百六十公裏,七級魔導炮八門。


    除了主力魔導炮外,各艦還有若幹射線炮、法術增幅器和中小口徑魔導炮和機槍。


    更小的子爵級和男爵級屬於輔助戰艦,用於偵察和突襲等特殊用途。瑞瑪科這支分艦隊擁有一艘侯爵級,十二艘伯爵級,七艘子爵和男爵級。


    放在舊時代,這是一支可以橫行費恩大陸的可怕艦隊,但現在,麵對六十架魔導戰機,也得壓上全副心神認真應對。


    新式戰艦跟舊浮空艦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艦體采用了正反三角拚接的構型,剖麵成了棱形。魔導炮放置在艦體兩側中間凸出部分,確保在上下兩個方向都有最佳射界。同時上甲板和艦底也都是傾斜結構,讓戰機沒有可乘之機。


    帝國現在也大致搞清楚了魔導戰機的特性,確定這種用螺旋槳攪拌空氣的飛行器,最高也就飛到兩萬來米。雖然赤聯的戰機加裝了助推器可以飛得更高,但它們無法在高空停留太長時間,因此隻要浮空艦不降下去,戰機就隻能像飛魚一樣短暫的衝出水麵進行攻擊,再無力的落迴水裏。


    憑借高度,浮空艦可以安全的在高空丟炸彈,就是準確度完全無法保證,不過這支艦隊的首要目標是炸掉赤聯的機動要塞,那麽大的目標,移動還很緩慢,應該有把握。


    炸掉了機動要塞,不僅在戰術上有利於軍團自地麵發起進攻,也能極大提振帝國軍團的士氣,終結赤聯和其前身費共的不敗紀錄。對神皇陛下來說,後者更為重要。


    瑞瑪科凝神,確保各艦發送到自己這裏的戰場影像無一遺漏。


    神皇陛下想要的還不僅僅是勝利,而是對付赤聯戰機的有效戰法。陛下手裏還握著主力艦隊,自己這支分艦隊的經驗將是主力艦隊衝入神隕高原,將赤聯據點一舉蕩平的重要參照。


    此時的瑞瑪科,腦海裏沒有一絲雜念,跟李奇和費共其他人的交情,對赤紅信仰的好感,全都拋在了腦後。


    他是特蕾希婭的騎士,是帝國的戰將。他隻為神皇陛下而戰,隻為戰爭而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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