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洞拐點三七洞二,迷誘魔後麵有魅魔,注意精神防護!”


    “九三七五點五洞洞三,注意地下,有陰藤魔潛伏!”


    機甲不斷向惡魔大潮深處推進,耳邊不僅有藍龍的歌聲,還有來自茵絲米絲的播報。


    配合視野裏的戰術地圖,這些信息讓每個戰士都能掌握周邊的情況。跟主位麵作戰時的信息係統還沒法比,但已經比最初就靠戰士自己肉眼觀察好得多了。


    而且這隻是輔助信息,每部機甲裏的冥河英靈,此刻都分出了一股意識,連接為一個跟絲絲魔女很像的心靈網絡。上傳自身感知的同時,接收來自奧圖和敏絲的指令。


    奧圖和敏絲通過冥河英靈掌握整個戰場形勢,指揮機甲部隊衝擊。凱恩在防禦第一線坐鎮,抵擋那些衝到外圍護牆的惡魔。在凡人的戰場上,李奇此時就是個普通戰士。


    立在六七米高的機甲上,用地獄火槍掃射惡魔。一二級的低階惡魔幾乎是一槍斃命,三級也就是一梭子的事情。三級以上的一梭子打懵,然後有死亡騎士圍毆。機甲的火力除了開路之外,基本就隻集中在迷誘魔以及猛獁魔之類的大個頭目標上。


    子彈撕開惡魔的皮肉,根據類型的不同,對它們造成不同傷害。


    冥水彈因為有冥石內胚,相當於穿甲彈,適合對付皮厚甚至有甲的目標。


    聖水彈破甲能力弱點,可射入惡魔體內後,聖水會持續燒灼,讓那些耐力超群的惡魔難以持續戰鬥。


    還有一些臨時趕製出來的特型穿甲彈,包裹了魔鋼彈芯,用來對付強敵。


    老實說三十毫米口徑對付不了的敵人,換彈藥也沒多大意義,隻能交給機甲上更大口徑的火炮,或者動用超凡力量肉搏。


    蕾塔娜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可惜平台上的三枝火槍,機甲的四枝火槍、兩部投彈器加一部八八炮,讓她根本撈不著敵人打。


    偶爾有行動迅速的惡魔衝過火線,攀著機甲外殼想爬上來,沒等她出手,側麵的死亡騎士就用骨矛射了下來,反複幾次後,氣得她像女金剛一樣捶胸喊叫。


    不是蕾塔娜不願意用火槍,而是她準頭太差。魔導槍精度高,用起來還湊合。可滑膛火槍她用起來完全不得勁,三十米外開火射中目標的幾率跟直接射星星沒什麽區別。


    “那裏!那裏!”


    然後她看到了遠處一頭猛獁魔將兩部機甲掀飛,那上麵必然有值得一戰的敵手。猛獁魔如果沒有魅魔之類會精神控製的惡魔駕馭,就是頭隻知道埋頭猛衝的蠻牛,絕對做不出複雜的戰術動作。


    不必李奇下令,奧圖和敏絲在後方下達了支援的指令。


    機甲轉向,踹飛一群怯魔,衝向那頭接近十層樓高的猛獁魔。


    這裏已經匯聚了十多部機甲,一些機甲在正麵吸引猛獁魔,躲避著巨鐮般長角的掃擊。其他機甲繞到後方攻擊,卻一時找不到可以突破的弱點。


    確認猛獁魔腦袋上有類似魅魔的身影,李奇放開火槍,高高躍起,抓住猛獁魔的長毛,三兩下爬了上去。


    機甲繞著猛獁魔遊走,蕾塔娜緊張的看著李奇動作,因為自己不能跟上去而顯得焦躁,她被下令先保護好米娜。


    小矮個莎佳妮閑閑的拉著欄杆,對她來說這樣的陣仗完全不夠看,李奇帶她出來也不是為了戰鬥。


    李奇剛爬上猛獁魔的頭頂,就被一股冷風掠過,視野瞬間晃了晃,然後恢複正常。


    果然是隻魅魔,這是他抵抗了魅惑術的效果。


    一個婀娜身影從茂密得像灌木的毛發中閃出來,迎麵就是黑暗術、喪誌術、困惑術三聯。可惜這些法術就算到了傳奇級別,對李奇也沒多大效果,他的心靈被小紅七乘二十四小時時刻盯著呢。


    鐺鐺一陣火星亂濺,魅魔雙持刺劍,瞬間刺出十多劍,然後手裏隻剩下光禿禿的劍柄。


    她楞了楞,退後一步身影轉淡,拉出虛影就要消失。


    李奇掄著魔鋼大劍劈下一記心靈衝擊,讓她身體瞬間僵直。


    大劍去勢未減,劍脊砸在肩膀上,肩骨粉碎,手臂折斷,魅魔撲倒,發出痛苦的尖叫。


    李奇另一隻手展開八角光盾,擋住魅魔那突然變長變粗,帶著一圈鋒銳尖刺劈下來的尾巴。


    魔鋼大劍直接從魅魔後背直透前胸,隻是微微吐露了點痛苦神力,就讓她身體猛烈抽搐,片刻後軟成一灘爛泥。


    拔出染血的大劍,握著魅魔頭上的犄角,李奇將這隻魅魔提到眼前,開口問:“伊特安達,尼姆安達,你是哪個?”


    如果得不到答案,他會拎下去讓米娜辨認。確認不是三姐妹之一,會砍斷一條腿,塞到機甲背後臨時搭出來的囚籠裏,抓迴去做靈魂手術。


    這當然不是李奇遇到的第一個魅魔了,囚籠裏已經塞了八個魅魔。


    李奇跟隨機甲部隊出戰,目的就是找到安妮和瑪麗變成的魅魔。


    之前跟高拉茲克會麵的時候,那個魔王似乎很想看到他跟她們鬥一場。雖然搞不清楚那家夥在想什麽,不過隻要他出戰,應該會在戰場上遇到。


    李奇詢問的時候,下意識的覺得這該是第九個。這個魅魔既不是之前跟高拉茲克會麵時見到的尼姆安達,跟蒂絲梅恩描述的伊特安達也不符合,那個有五級,這個也就勉強四級。


    魅魔呻吟著說:“我是伊、伊特安達……”


    咦!?


    李奇彈開頭盔的麵甲,急切的問:“認識尼姆安達和布羅安達嗎?”


    魅魔的眼瞳已經有些渙散,呢喃道:“你認識我妹妹?”


    真是沒想到啊,居然會這麽容易!


    李奇的腦子因為極度喜悅,腦子嗡嗡作響,然後升起無盡的愧疚。


    自己真是混蛋啊,剛才下那麽重的手幹嘛!?


    魅魔的自愈能力很強,砍掉一條腿幾天功夫就能長出來,可這不是普通的魅魔,是安妮或者瑪麗啊!


    李奇感覺心口發痛,似乎剛才那一劍捅的是自己。


    沒辦法,最初他是很溫柔的,可費了老大勁才製住頭兩個,第三個還差點跑了,後麵的魅魔他不得不狠心下重手。


    他仔細端詳魅魔的臉,想在上麵找到哪怕一丁點熟悉的東西。


    米娜成為魅魔後相貌大變,隻保留下了圓臉那個基本特征。變迴“赤紅魅魔”後,也跟人類時候的模樣差很多,變得更甜美可愛。


    安妮和瑪麗……


    該死,隻記得偏馬尾和眼鏡啊!


    李奇試探著問:“還記得……李奇嗎?”


    “赤紅教會的教宗大人,怎麽會不知道呢?”


    魅魔用像是萬念俱灰,又像是迷惑不解的語氣說:“我實在想不明白,魔王大人為什麽要我在戰場上向你挑戰,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啊。果然,教宗大人你直接找到我了,你肯定知道什麽吧?”


    她吐出一口血,又嗬嗬笑道:“無所謂了,搞明白這個有什麽意義呢?看來我隻是魔王大人的魚餌,既然毫無價值,那就這麽……結束吧。”


    魅魔閉上眼睛,等待著大劍劈斷身體,神力攪碎靈魂。


    大劍沒有落下,她聽到對方用微微顫抖的嗓音說:“你是……安妮?沒錯,安妮!隻有安妮說話會這麽快!哪怕是變成魅魔了,哪怕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也要把心裏想的都說出來。”


    “安妮……”


    魅魔睜眼,咀嚼著這個陌生的名字,然後詫異的看到對方眼中蒙著一層霧氣。


    “我是……我是子爵老爺啊”,李奇壓住將她抱個滿懷的衝動,努力喚醒她的記憶:“康拉德城!心語書!第一次進冒險者公會,求抱小姐姐大腿的萌新!呃這個不算!”


    激動之下把自己當時隻在心頭轉的想法都說出來了……


    魅魔茫然的嘀咕:“不殺我嗎?”


    “源石!”


    李奇想起了這個,當時他還不懂,安妮很認真的跟他講解源石的由來和用途,或許這是她的關鍵詞。


    魅魔呆了呆,猛然警醒過來,露出驚恐至極的模樣。


    “你的臉——!”


    她尖叫道:“你就是……李奇!?”


    小姐姐你才反應過來嗎?


    李奇覺得她的狀態有點怪異,不過看她像是記憶複蘇的樣子,也顧不上探尋,彈開整個頭盔。


    黑發飄灑開,露出李奇清晰並且完整的麵目。


    魅魔兩眼噴吐出熾亮光芒。捂著胸前傷口,痛苦得生不如死的樣子,搖著頭說:“你就是夢裏那個人……那個讓我……”


    這不像是醒過來的樣子!


    李奇正在詫異,魅魔伸手,將他握住犄角的手掰開,力氣大得李奇完全無法抗拒。


    魅魔掙脫李奇的控製,向後退了兩步,身體極不自然的顫抖了幾下,胸前背後的傷口噴出淡淡黑煙,急速愈合。


    一股跟之前完全不同的力量在魅魔體內流轉,也讓她的氣勢驟然變得強厲傲然。


    “李奇-普雷爾……”


    她張口吐出平淡的話語,雖然嗓音沒變,可說話的姿態和節奏,卻不再是剛才那個魅魔了,而是李奇之前見過的魔王高拉茲克。


    “這個小魅魔的靈魂深處藏有跟你關係很密切的力量,這樣的力量卻讓她翻騰著對你的恐懼和憎恨,真是有趣啊。”


    “這就是我送給你的禮物,李奇,不過同時我也把你作為禮物送給了她。我給了她強大的力量,你們隻會有一個人如願,看誰能得到誰。”


    高拉茲克操縱著魅魔的身體,昂首道:“你對這個魅魔……哦,是這兩個魅魔,都很在意,她們活著的時候,必然跟你關係非同一般,是你異常珍視的人。如果最終收下禮物的是你,那就好好品嚐懊惱和悔恨吧,然後正視我,正視我說過的話,懷著刻骨銘心的仇恨,到煉獄最深處來找我吧……”


    這個不可理喻的瘋子!混蛋!


    李奇頓時明白了安妮之前記憶混亂,前後不一的怪異是怎麽來的。


    高拉茲克肯定細細審視了她的靈魂,但祂這個魔王對靈魂的操縱顯然比小紅差了幾條街,粗暴的手法對安妮的靈魂造成了很大傷害,也難怪她的級別跌落了。


    現在,祂還把安妮當作傀儡!


    安妮直視著他,熾亮目光閃爍了片刻,產生了細微的變化。


    李奇敏銳的感覺到了,高拉茲克的意誌消失,現在是安妮自己。


    他大聲喊道:“安妮!清醒過來!不要屈從魔王的奴役!”


    猛烈的力量翻滾湧動,似乎安妮體內有個黑洞,正從虛空中吸收著強大而恐怖的能量。


    她的身體喀喇喇一寸寸拔高,線條一點點硬朗,原本的小小肉翅蓬的漲大為巨大並且漆黑的惡魔之翼,麵目也變得更加猙獰。


    “清醒?不……子爵老爺,我一直都很清醒!”


    她用變得粗渾的嗓音說:“跟你給我帶來的痛苦相比,我寧願接受魔王大人的奴役。那也不是奴役,是刺激我不斷變得強大,展現我的價值,可以活下去,活得越來越好的動力!”


    兩手鏗鏗抖出起碼一米長的爪刃,眼前的安妮就是當初米娜狂暴化的加強版。


    “感謝魔王大人,把帶給我痛苦的源頭送到了眼前,現在,我要用自己的雙手消除痛苦,拯救自己!”


    爪刃挾帶著似乎能撕裂一切的鋒銳勁氣插下,李奇一手劍一手光盾,奮力格擋。


    魔鋼大劍上濺起火星,巨力震得李奇身體晃動,另一手的光盾更直接被爪刃劈碎成一片淡金星點。


    沒等李奇反應過來,爪刃如魅影般又插上護甲,魔鋼護甲發出滋啦的刺耳響聲,竟然被抓開若幹道深痕,差點就透甲而入。


    這可是魔鋼啊!


    寒氣從李奇尾椎直衝頭頂,再感應到罩住自己的那股鋒銳氣息,心神大震。


    此時的安妮,是個傳奇!


    再一迴神,比這個更讓他震動的是,安妮其實一直記得他,但並不是想念他,或者渴望他拯救,而是憎恨他!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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