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五更天。


    左勝一整晚都獨自坐在漆黑一片的房間中,靜靜等待著這一刻。


    他緩緩睜開眼睛,悄無聲息站了起來,慢慢推開房門,小心謹慎地邁步走了出去。


    夜色正濃。


    這是一個陰天,無星無月,伸手不見五指,陰風唿嘯,為他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當然,整個左府四處都點著燈籠,燈火通明,但終究是黑夜,這些燈籠也不可能照亮每個角落。


    對於左府的地形,左勝心中最是清楚,也早已摸清了所有看護府院的哨位,趁此逃離他有著很大的信心。


    他穿著一身黑色勁裝,與黑夜融為一體,迅捷地穿梭而過,並沒有發出任何大的聲響。


    整個左府裏裏外外分了三層守衛,他從茅房附近翻牆而過,躲開了第一處哨位的耳目,也是最關鍵的一處。


    這些守衛力量外鬆內緊,越是靠裏,越是嚴密,左勝選擇茅房附近的位置也是做好了失敗的打算,到時候就算被發現也能有說辭。


    過程很順利,左勝卻也明白,這之後反而越是危險,因為接下來若被發現,根本沒有任何可以解釋的,沒有多餘的選擇,到時候隻能選擇動手硬闖了。


    屏息凝神,左勝的動作非常輕便,他修習的百通大力拳雖是剛猛的路子,但練出內氣之後,整個身子也輕盈敏捷了很多,而夜風唿嘯的聲音足以掩蓋他弄出的輕微響動。


    終於,他穿過了中間一層,依然未被發現。


    “最後一處哨位了。”


    一路上都非常順利,直到這一刻,他的心情都很平靜,沒有任何波瀾,也沒有因此放鬆警惕,繼續朝著那扇自由的大門走去。


    啪!


    突然,左勝頭頂傳來一陣響動,緊接著,似有一塊瓦片從屋頂滑落,掉落地上。


    雖然他看不清,但估計是隻野貓,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很大的變數和意外,完全始料未及,他不得不停下了腳步,然後縮著身子,躲在一個黑暗的角落中,靜觀其變。


    幾息之後,附近的哨位悄悄趕了過來探查情況,這名哨位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哪怕是有些防備之心,也並不是很強烈,隻是出於責任心過來看一看。


    哨位走到牆角邊,不小心一腳踢到了地上的瓦片,於是便頓住了身子,這個位置很是陰暗,燭火的光亮照不到,哨位連忙伸手入懷,從中取出了火折子,準備引燃。


    然而,就在此時,一陣猛烈的勁風驟然襲來,變生肘腋,令人猝不及防!


    左勝打出了百通大力拳中唯一招式,衝天炮!


    雖然這本武學秘籍中隻有一招,卻絕不是那種花架子,乃是非常厲害的招式,甚至勉強可稱之為殺招。


    其實,許多武學秘籍配套的招式都不會太多,頂多就是兩三招,大都隻是一招,這是很正常的情況,雖然隻是一招,但會有不少的變招,足以應付諸多戰鬥,江湖上也有“一招鮮,吃遍天”的說法。


    創立這些低階武學秘籍的前輩不是弄不出更多的招式,但他們高屋建瓴,深明貪多嚼不爛的道理,為了後輩子弟著想都不會那麽做。


    隻要把武學秘籍中的一式招數練出門道,得其精髓,足以形成強悍的戰鬥力!


    莫看左勝隻是把這一招練到“入門”之境,卻也絕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已經算得上“得其三味”,有了一定火候。


    更何況他由內而外練出一身內氣,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這個階段在江湖上號稱是五馬之力的高手,頭顱四肢套上繩索,以五匹烈馬拉之,卻無法傷起性命,厲害一些的,隻怕一聲大喝之下就能使得五匹烈馬倒奔迴來。


    實際上,左勝因為係統輔助修煉,會比一般的三流高手更強一些。


    袁宏和赤月安排的這些哨位大都還沒有練出內氣,或者是剛剛進入內氣階段,這是左勝經過仔細觀察得出的判斷。


    即便如此,左勝也不敢有任何輕視之心,哪怕這一刻猛然生出了強烈的廝殺衝動,仿佛要躁狂一般,他卻依然努力保持著冷靜,迴憶平日所學,把這一招的淩厲極其完美的發揮出來。


    恰如冰與火的結合,當他打出衝天炮的時候,便知道,自己算是超常發揮了。


    對方薄弱的防備意識令其瞬間露出驚駭之色,再加上如此近距離的偷襲,根本沒有太多反應時間,慌亂之中出手格擋,卻被左勝輕易避開,一拳打中對方心口。


    噗!


    伴隨著一陣骨裂之聲,那名哨位口吐鮮血,整個人如同破麻袋一般飛了出去,落在遠處,沒了聲息,生死不知。


    “居然是個女人……”


    剛才的觸感讓左勝發現了這個事實,不過這都並不重要,他也沒時間想那麽多,先前的動靜隻怕會驚動很多人,得趕緊溜了。


    他沒有停留,放開腳步,一路暢通無阻地衝了左府。


    這個時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聽到左府瞬時嘈雜起來的聲音,他不敢遲疑,加快了速度,向著城門口跑去。


    終於,左勝跑出了象水城,佇立,迴望,心情有那麽一些複雜,但更多的是一種重獲自由的暢快,感覺自己像是一下子活了過來,整個世界都變得更加色彩鮮明。


    他是個受不得約束的人,有一種“不自由,毋寧死”的脾性,如今脫離樊籠,猶如鳥歸山林,龍入大海,忍不住想要仰天長嘯。


    不過,他並沒有自此遠走高飛的打算,他喜歡的是暢快淋漓,討厭疙疙瘩瘩,喪家犬一般的跑出來,這件事又豈能這般結束?


    他可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吃虧的主,丟掉的場子努力找迴來,這才符合左勝的性子,否則心裏總是不會痛快。


    在這之前他已經想好,就在象水城附近默默修煉,磨礪自身,隻待實力足夠,便殺將迴來!


    左勝離去之後,很快便有人發現了那個死去的哨位,頓時全麵戒備了起來,之後袁宏和赤月也被驚動。


    但他們第一時間都沒有想過,會是有人跑了出去,而是懷疑有人夜闖左府,基於這種猜測,便迅速派人把整個左府包圍起來,然後仔細搜尋。


    結果自然一無所獲,直到這個時候才猛然發覺,左家的人少了一個左勝,不知所蹤。


    袁宏頓時氣惱無比,審問左家之人,而心裏清楚這件事的人隻有左勝的父親和二哥,其他人並不知情,全都一臉茫然。


    一番審問之下,袁宏也看出一二,著重逼問左宗烇和左平,甚至用了一些手段,進行嚴刑拷打。


    左宗烇一直都保持著沉默,得知自己的小兒子逃了出去,他的心情是無比舒暢,哪怕受些皮肉之苦,他也甘之如飴。


    左平有些剛烈,口中叫罵不斷,也因此吸引了更多注意,承受了更多痛苦。


    整個過程中,李文石都在一旁觀看,卻沒有開口阻止,性情中的那份軟弱似乎已被丟掉,顯得很堅硬,有些鐵石心腸。


    左宗烇畢竟年邁,很快就顯得有些不支,左家的幾名女子在一旁哭訴求情,李文石終於還是忍不住心中一軟,發出了聲音。


    袁宏冷哼了一聲,還是給了李文石這個麵子,其實對他而言,並不是非常在乎左家的人是否逃掉,而是因為這件事總是讓他覺得很沒麵子,一個完全沒有被放在心裏的普通人,居然就這樣從眼皮子底下溜了,著實讓人感到氣惱。


    “我們是不是被什麽勢力給盯上了?畢竟創立龍門道場,這個動靜可不小。”袁宏迴到屋中,和赤月討論這件事情,有些憂心。


    “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我們時間倉促,唯有如此,方能在短時間內取得成效,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隻能小心謹慎,以不變應萬變。”赤月蹙眉思索,忽然話鋒一轉,又接著道:“你有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


    “什麽可能?”


    “其實,並無外人進來,而是左家的小子逃跑的時候被哨位發現,然後兩人交手……”


    “這怎麽可能?”未等對方把話說完,袁宏便立刻否定,道:“你也看得出來,出手之人內氣有成,即便天資很高,也得十年以上苦功,天資一般的,至少也得二三十年苦功,方能有此成就。”


    “左家的那個小子,是什麽根底咱們都一清二楚,就憑他,想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取得如此成就,簡直是天方夜譚,絕不會有這種可能的。”


    “那也未必!”赤月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道:“你也知道,大部分的血脈都可以通過一定手段檢測出來,但也有少數隱性血脈,很難被發現,而且武道除了外家功夫,更有內家功夫,如果是各種條件促在一起,還是有那麽一線可能的。”


    “這……”袁宏皺了皺眉頭,又搖頭道:“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低,我覺得你有些想多了,先不說隱性血脈,且說這內功武學,最差也是中乘武學,江湖上流傳的太少了,極其鮮見,絕不是那麽輕易便能獲得的。”


    “即便是有隱性血脈,再加上上乘的內功武學,這麽短時間便能練到這個地步,這份資質也實在有些嚇人,那個左勝已經是二十出頭的人,雖然沒有檢測過其根骨,但是就目測來看,絕不會是那種驚采絕豔之輩,可以大器晚成,一飛衝天。”


    “你說的倒也沒錯。”赤月想了想,又道:“不過,這世上機緣造化都難以捉摸,修煉一途,也不僅僅是血脈和武學。”


    袁宏聞言神情微微一凜,低頭沉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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