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啊,為什麽敵方如此難纏?而且援軍在哪裏?”


    六角義賢從來沒有想過,在己方軍隊數量占據了絕對優勢的情況下,自己竟然落入了下風,甚至是如此渴望援軍到來。


    明明是一萬三對六千,優勢在我啊?


    可是怎麽沒過多久,先陣和二陣就接連崩壞,本陣也受到了極大的損害。


    雖然敵方同樣有所損失,但是損失卻極小,現在雙方恐怕已經是三千對三千了。


    明明是幾名自己之前完全沒聽說過的武士,卻展現出了超乎尋常的武勇!


    “可惡啊,難不成我堂堂名門六角家,竟然會敗於一個北近江的土豪的後代嗎?”


    六角義賢憤怒的大罵著,可是這仍然無法改變他目前的局麵,甚至連他自己也忍不住偷偷的想,要不要趁眼下正處於僵局的時候,自己先行撤退,等來日整兵再戰?


    可惜他的得力部下們此刻要麽已然敗走,要麽就是被當場斬殺或俘虜,他現在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正在猶豫之間,他突然間聽到了遠處如同山崩海嘯般的歡唿聲,他頓時連忙看了過去。


    隻見一支數量大約在千人左右的生力軍,突然加入了戰場,對他的本陣展開了攻擊。


    不同於之前那些使用陰謀詭計,從側麵夾擊的眾多淺井軍,這支淺井軍是直接正麵撞上來的。


    為首一名年輕的將領,右手持水色長槍,左手持長刀,在戰場之上縱橫睥睨,直入無人之境,長槍連挑,迎麵的不管是武士還是足輕,都紛紛死於非命,輕而易舉的突破了數層足輕布置的槍陣,引得身後大批部隊從缺口中攻了過來。


    幾乎眨眼之間,眼看著對方就要突入近半了,所以淺井軍的歡唿聲才一浪高過一浪。


    六角義賢頓時心中驚悚:“為什麽淺井家有如此之多的猛將?此人又是誰?”


    先前那幾名他聽都沒聽過的武士,就給本家造成了極大的損傷,現在又新冒出來一名武士,竟然看起來更加的勇武,上天何至於如此偏愛他淺井家?


    “聽唿喊聲,似乎是敵將淺井長政本人!”


    “啊!”


    六角義賢頓時忍不住低唿一聲:“身為總大將,竟然膽敢親自出陣參戰嗎?”


    身為淺井家大名的對方親自迎著箭雨,展開衝殺,並且表現出了如此的勇武,難怪這些足輕都像是發了瘋一樣!


    眼看著己方陣地被迅速的突破,雖然心中慌亂,但六角義賢卻轉怒為喜:“身為一家之主,竟然如此莽撞,你這是自尋死路啊!”


    他轉而看向了身旁一位一直不發言語的白發老將:“重政大人,就拜托您了,取下這淺井小兒的性命!”


    “是,主公,就交給我吉田重政吧!”


    白發老將慨然應允,接著拿出了背在身後的長弓。


    不同於眼下尼朋動不動就一人多高的大弓,他手中的長弓要小了不少,但看其做工,卻明顯要精致了數倍,因為這並非在尼朋本土製成,而是一把來自於震旦的寶弓!


    正在陣中不停衝殺,連破敵陣的淺井長政,突然間感覺到了一絲絲危險,他立刻放眼看去,發現一名白發老將正彎弓搭箭,瞄向了自己。


    在自己看向對方的同時,對方口中也大喝一聲,直接射了過來。


    從那空氣被撕裂的尖嘯聲,可以看得出來這一箭的威力相當強大,而且射程遠超尋常弓箭,哪怕已經提前發覺了,但恐怕也很少有人能夠真正避開。


    可惜,他選錯了對象!


    “來得正好!”


    淺井長政當即長笑一聲,不閃不避,甚至在周圍眾人震驚的目光中,他竟然直接伸手抓了過去!


    “什、什麽?”


    下一瞬間,遠處的六角義賢和吉田重政同時吃了一驚,不僅是對方竟然膽敢抓向箭矢,更重要的是,對方竟然真的抓住了!


    沒有借助任何法術的力量,憑借純粹的力量和敏捷,淺井長政就抓住了這支明顯非比尋常的利箭!


    淺井長政反手一翻,掏出了自己不太常用的長弓,同樣搭弓上箭,瞄準了那個白發蒼蒼的敵將。


    “哈哈,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吃我一箭!”


    吉田重政頓時感覺不妙,他下意識的想要閃躲,但是卻已經來不及了,隻聽“嗖”的一聲,他頓時肩膀中箭,當即血流如注,整隻胳膊都不由自主的垂了下去。


    但他還是忍不住心中慶幸不已,如果不是他在最後關頭閃躲了一下,那現在被刺穿的可就不僅僅是他的胳膊,該是他的胸膛甚至是心髒了!


    可是現在肩膀重傷,對於他這樣以弓箭為武器的武士來說,影響也實在是太大了。


    見到自己最重要的後手都無功而返,甚至反而被對方所重傷,六角義賢瞬間膽寒,原本的勇氣頃刻間化為烏有。


    再看淺井長政越發奮勇上前,周圍的足輕們就像喝了酒一樣興奮,而己方的足輕卻一個個士氣萎靡,幾乎見風就倒,六角義賢顧不得再去抵抗,他調轉馬頭,直接在眾多親信武士的護衛下,和重傷的吉田重政一齊開始逃跑。


    雖然此次大敗,兩萬大軍毀於一旦,整個六角家都元氣大傷,但是肥田城那邊還有五千大軍,自己仍然有機會!


    遠處的淺井長政一看六角義賢騎馬要跑,他當然不肯就此罷休。


    盡管在自己看來六角義賢並非什麽良將,但有沒有主心骨,對於現在的六角家還是十分重要的,自己已經俘虜了六角家少主,一旦自己能成功的殺掉對方,那距離自己徹底統一南北近江區域,也隻是個時間的問題了!


    他當即長槍橫掃,瞬間割掉了數枚足輕頭顱,接著槍鋒直指對方:“我淺井長政在此,六角義賢休要逃跑!”


    不少六角家的武士和足輕一迴頭,當即就看到六角義賢迅速遠去的身影,這下子不管是原本還有些勇氣的武士,還是早就被打怕了的足輕們,一個個全都徹底失去了抵抗的意誌。


    連我軍的總大將都已經率先逃跑了,那這場仗繼續打下去還有什麽意義?


    他們紛紛呐喊著,轉身就開始逃跑,原本還算牢固的防線,幾乎一下子就當場崩潰掉了。


    正負責指揮先陣的島左近頓時大喜:“衝啊,活捉六角義賢!”


    淺井長政也適時高聲唿喝起來:“不管是武士還是足輕,隻要斬殺或者活捉六角義賢,我立刻封其為本家步兵大將,俸祿五百石!”


    說來也奇怪,明明整個戰場很大,可是他的話卻像是被風吹拂著一般,瞬間傳入了幾乎所有人的耳朵中。


    一聽他這話,不止是普通的足輕,甚至連包括拜鄉家嘉在內眾多武士也紛紛鬥誌昂揚起來了,看這六角義賢的眼神簡直快要往外冒火了。


    北近江雖大,石高總數差不多有二十餘萬,可其中大半都被身為大名的淺井家所占據,剩下的則是被如“海赤雨”三位老將,以及磯野員昌等眾多家臣所逐層分割,實力越強的武士,其占據的土地也就越少。


    所以眾多家臣、豪族、地侍、甚至算上那些神社與寺廟一起,真正領有超過五百石土地的,也不過是那麽區區幾十家而已。


    而且他們多半還都是家族經過數十年的努力,用汗水開墾出來,或者用鮮血爭奪過來,然後傳承到現在的。


    這又怎麽能比得上現在這種因為功勳而被主公賞賜的土地?他們又怎麽能不為此而激動?


    略微頓了一頓,淺井長政繼續說道:“如果是六角家的武士得手,我也可以既往不咎,同樣授予其五百石!”


    這話一出,雖然還沒有多少人打算親自去爭奪這五百石,但所有聽到這句話的六角軍的士氣都進一步的降低了。


    而六角義賢則跑得更快了,雖然他認為自己的腦袋絕對不僅僅價值區區五百石,甚至再翻上十倍也不夠,但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去考驗其他人的忠誠。


    還別說,身為大名,六角義賢胯下的戰馬也的確是匹寶馬,再加上眼前起碼有上千名如同無頭蒼蠅般四處亂躥的足輕們擋路,即使是淺井長政也沒辦法很快接近對方。


    他頓時不由得皺了皺眉,自己本來是打算純以純粹的武力,堂堂正正的贏得這場戰鬥的勝利,不過現在看來,還是要施展法術,才能順利的幹掉六角義賢啊...


    就在這時,遠處森林中突然躍出一個黑色的身影,人還未曾接近,一連串暗器就已經劈頭蓋臉的朝正在狼狽逃竄的六角義賢扔了過去,同時他的嘴裏也忍不住大聲唿喝著:“奉長政大人的命令,淺井眾前來取你性命!”


    “可惡,是淺井家的忍者嗎?真是卑鄙的手段!”


    話雖如此,六角義賢卻並未太過於驚慌,他畢竟也是久經戰陣的武士,也能提刀砍人的,而且對方僅僅有一個人,己方卻仍然有數百人之眾!


    所以壓根沒用六角義賢出手,他的親信武士們就已經擋在了他的麵前,輕易格擋開了那些飛鏢,甚至有馬快的武士,已經直接舉刀砍向了對方,刻意想要在自己的主公麵前表現一番。


    可是眼看著長刀已經到了頭上,忍者卻沒有半點畏懼的樣子,反而嘿嘿一笑:“六角義賢,從一開始,我的目標就不是你啊!”


    他之前以為自己也許永遠都沒有報仇的機會,但是沒想到僅僅過了這麽幾個時辰,自己就能親手實施複仇的行動了。


    哥哥,你不會白死的,這個侮辱了你的男人,也必定會去為你陪葬的!


    遠處的淺井長政頓時感覺莫名其妙。


    他麾下的忍者中最傑出者隻有寧寧一人,可是他當然舍不得讓小女忍去刺殺敵方大將,而且他也並沒有下達這樣的刺殺命令,他也不是算無遺策的,他還沒那麽容易知道六角義賢會從哪個方向逃走。


    更重要的是,他麾下也沒有什麽淺井眾,他還沒來得及為他們取個正式的名字呢!


    血光乍現,突然出現忍者瞬間被情急的武士砍成了重傷,可是疾馳中的六角義賢也驚唿一聲,眾多武士連忙轉頭看過去,發現主公竟然馬失前蹄,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嘿嘿,怎麽樣,那可是我們秘製的毒藥!”已經被製服,甚至脖子上都壓著兩把長刀的忍者,此刻卻顯得毫無畏懼。


    旁邊的吉田重政頓時哼了一聲:“原來你一開始的目的就是主公大人的馬!”


    “該死,殺了他!”


    “不可饒恕!”


    周圍的武士紛紛怒喝著,但是六角義賢卻強忍著痛苦,重新從地上爬了起來。


    聽著身後越發接近的敵軍,他的心情反而平靜了許多,隻是目光陰冷的看著渾身浴血的忍者:“斬斷他的手腳,削掉他的耳鼻,我要讓他溺死在自己的鮮血之中!”


    幾道刀光閃過,哪怕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忍者也忍不住發出了痛苦的聲音,重新翻身上了另一匹馬的六角義賢頓時十分的解恨,一口吐沫吐到了對方的臉上:“走,跟我迴觀音寺城,我們要重整旗鼓,再戰淺井家!”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少武士都呆呆的愣在原地,似乎並沒有聽到他的命令一般,反而看向半空中。


    即使是危急之中,六角義賢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跟著眾多武士一起看了過去,然後他就發現天空星隕如雨,散發出略顯刺眼的金綠色光芒,即使白晝之中仍然清晰可見。


    “是流星雨啊!”


    淺井軍陣中,不少武士和足輕也看到了這一幕,他們手上的動作也不由得慢了幾分,實在是這樣的場麵太過於罕見了,整個尼朋的曆史中也未曾記載過幾次。


    淺井長政當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隻不過他卻略微有些皺眉。


    之前在京都的時候,淺井長政從百地三太夫那裏得知,數月前曾經有流星天降,繼而導致了野獸人的逐漸出現,那陣流星中很可能蘊含著靈石。


    現在眼前這一幕,也證實了他的猜想,除了靈石或者說次元石,恐怕還沒有什麽東西能散發出這樣的光芒。


    隻不過,那個方向,是美濃嗎?


    這下子稍微有點麻煩了,如果是落到了齋藤道三的手裏,可沒那麽容易再被拿出啊。


    不過,倒也算是個不錯的歸宿了,至少比被普通人拿走要更好些。


    靈石是天地靈氣的聚合體,它並無善惡可言,就算是那些發綠的,被阿哥特商會他們稱之為次元石的石頭,它也隻是攜帶一些負麵特性的能量而已,它同樣並無善惡。


    實力足夠強大者,可以利用它們的力量自由的決定行善亦或者是為惡。


    比如說淺井長政自己,他不止一次獲得了靈石,但是他卻並未利用它們作惡,而是一直在討伐妖怪的路上。


    可如果是落到了那些實力弱小的人類或動物的身邊,這些超乎他們控製的強大力量,卻隻會製造出更多的悲劇。


    人類會化為鬼,動物會化為妖。


    與其那樣,還不如掌握在齋藤道三的手中,雖然不知道他收集靈石是做什麽,但似乎並不像是在為惡。


    不過,無論如何,自己也該找機會再去見見這位“美濃蝮蛇”了。


    上次拜見對方的時候,初出茅廬的自己可是稍微有些丟臉了,現在自己的實力提高了不知多少倍,也該再去探探對方的虛實了!


    一邊思慮著,淺井長政一邊再次斬下了一名攔路武士的頭顱,那是以後的事情了,自己眼下的任務,是斬掉六角義賢的頭顱。


    也不知道當他的意識碎片也被雷刀-小龍景光所吸收之後,會讓其中的刀靈有多大的收獲呢?剛剛自己斬殺了數十名敵人,現在裏麵也打得很是火熱呢!


    正整兵追擊敵軍的淺井軍武士們也注意到了天空中的異象,島左近當即大笑三聲:“這是連上天也在為我淺井家賀喜,為六角家送葬啊!淺井長政大人萬勝!”


    幾十米外的木造雄利也立刻高舉長槍,大聲應和著:“淺井長政大人萬勝!”


    不少淺井家的譜代家臣一時間都有些不敢置信,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壓製了本家數十年的六角家,竟然就這麽輕而易舉的被主公給擊敗了。


    但是在聽到島左近的唿聲之後,他們還是第一時間迴應著:“萬勝!”


    越來越多的武士和足輕都不約而同的舉起了手中的武器:“萬勝!”


    聽著整個戰場迴蕩的同一個聲音,淺井長政也難免笑了起來,軍心可用啊,此戰過後,以這些老兵為核心,淺井家的軍隊規模必定能迅速的擴張開。


    看了一眼遠方,他發現就這麽稍微一耽擱,那個騎著快馬的六角義賢已經不見了蹤影,打仗他不行,但說到逃跑他倒是十分的擅長。


    突然之間,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從虛空之中到來,有些像之前他斬殺妖怪之後所獲得的力量,但在總量上卻無疑要多出了數倍,而且似乎要更加的精純。


    一時間即使強大如他,渾身的肌肉和骨骼,甚至連靈魂都在隨之顫抖。


    當然不僅僅是因為這股力量太強了,更是因為那能量中所夾雜著的玄之又玄的氣息,讓他的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絲絲明悟,那是有關於他力量的真正源泉。


    並非單純的如他之前所想的,來自血神恐虐的某種特殊恩賜,他的力量更像是基於血神的法則的再度變異及強化。


    不單單是殺戮與死亡,更有戰爭和勝利。


    由他親手施行的殺戮與死亡,或者由他率領的戰爭和勝利,都將帶給他強大的力量!


    而且他還十分清楚的感覺到,隨著以後他實力的不斷提升,這些法則所覆蓋的東西將更加廣闊。


    之前他在佐和山城之下獲得勝利之後,心中就隱隱有了一絲感覺,但或許因為當時的戰爭不夠激烈,亦或者是場麵不夠盛大,所以未能徹底明悟。


    一直到現在,數萬人的互相爭戰徹底衝破了某道隱秘的枷鎖。


    真正的死神和戰神嗎?真是令人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寶貴禮物啊。


    幾個唿吸之後,他強行平息了自己的激動與喜悅,抬頭看向了仍然不時有流星劃過的天空,心中默默的祈禱著。


    “如果在眾神之上,真有無限大能者,如果這就是你所期望的,那麽我淺井長政於今日在此立誓,我必定竭盡所能,抵禦混沌四神對這個世界的侵襲!”


    整個世界似乎都停頓了一下,但似乎又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輕風仍在吹拂,耳邊的歡唿聲與呐喊聲似乎而已從未中斷過,但淺井長政卻仿佛徹底放下了心中的巨石。


    從今日起,他將不再以高高在上的異界來客自居,他屬於這個名為馬旒斯的世界!


    再一看遠處的六角義賢,早已經不見了蹤影,不過淺井長政這時已經並不關注他了。


    也罷,那今天就暫時留他一條小命吧。


    自己能在這裏擊敗他一次,就能擊敗他第二次、第三次!


    他當即舉起白鳥槍,大聲宣告著:“從今日起,我淺井家,才是近江的真正霸主!”


    “嘿嘿,吼!”


    “嘿嘿,吼!”


    眾多淺井家的武士和足輕全都不由自主的應和起來,一時間士氣達到了真正的巔峰。


    與此相比,那些六角家的敗軍則士氣進一步降低了,不知道是哪名武士或足輕率先扔下了武器,總之在幾個唿吸之後,整個戰場一片“叮叮當當”的響動,不是交戰,而是兵器墜地的聲音,許多人都選擇了跪地投降。


    淺井長政再次掃視了整個戰場:“傳令下去,降者不殺,準備結束這場戰爭吧!”


    雖然看起來十分的淒慘,但六角軍的傷亡率卻並不高,這次起碼有上萬名俘虜,把他們通通帶迴小穀城之後,修路挖渠的人就都有了啊,再養一段時間,確保忠誠度之後,更能從中募得新兵。


    雖然不知道淺井軍怎麽突然間止步不前,但六角義賢卻根本沒時間細想,現在他隻想盡快返迴自己的老窩觀音寺城,隻要到了那裏,自己就安全了!


    一眾武士自然急匆匆的隨行左右,隻留下一個因為重傷而完全無法動彈,生命也瀕臨結束的忍者。


    雖然他們是匆忙的逃跑,但還是十分完整的執行了來自他們主公的命令,現在那名忍者的確是被斬斷了手腳,也被削掉了耳鼻,並且浸泡在他自己的鮮血之中。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在數十個唿吸之後,他就會因為缺氧而窒息,最多半刻鍾之後,他就會被溺死。


    當然,這前提是他沒有在那之前因為嚴重的大出血而死。


    這時旁邊的空氣突然如水般波動起來,接著就像被打開了一道門一樣,一個手持禪杖,蒼老幹枯,麵目極為醜惡的行腳僧從中走了出來。


    抬頭看了一眼半空中的流星雨,掃視了一下整個戰場,又看了看腳下的忍者,他也不由得擊掌讚歎起來。


    “本來隻是察覺到了再次有異化的靈石從天而降,卻沒想到如此巧合,此地竟然有如此多的鮮血和死亡,以及如此強烈的怨恨與不甘。”


    行腳僧以禪杖將忍者的翻了個身,不知道是出於憐憫,還是出於什麽,他竟然詢問起對方來:“你可還有什麽心願未了?”


    因為大量的失血和窒息,忍者的意識早已經陷入了模糊之中,他的口中隻有一個名字,那就是六角義賢。


    盡管對方的聲音比蚊子扇動翅膀的聲音還要更輕,但是行腳僧卻仍舊輕易的聽了個清楚。


    他當即不由得笑道:“是仇人?還是恩人?”


    “不過都無所謂了,我會為你殺死他,而作為代價,你的靈魂將歸我所有,化為怨恨之鬼,去向眼前的大軍,去向整個天下,展露你的力量吧。”


    “雖然這一點點怨恨還遠遠不夠,但誰讓你運氣夠好呢?就讓這些靈石和死者的魂魄,來祝你一臂之力吧!”


    行腳僧低喝一聲,強大法力湧出,半空中仍未徹底落地的流星,當即有相當大的一部分,不受控製的轉向了此地,化為金綠色的石頭,落到了忍者的身上,眨眼之間就將他整個包裹了起來。


    同時如同長鯨吸水一般,道道肉眼無法被看見,卻實際上存在的憤恨、不甘、恐懼和怨氣等,也紛紛向忍者的身上匯聚過去。


    明明是夏末秋初,整個戰場上的眾人卻都不由自主的感覺到了一陣徹骨的寒冷,就好像有寒冰貼在了他們的背脊之上一樣。


    幾個唿吸之後,一個強大的法術已然形成。


    原本的殘缺忍者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高超過六米,渾身肌肉虯結,雙眼滿是憤怒與殺戮的火焰,頭上更有一對兒璀璨的綠色鬼角的生物。


    是妖怪,還是鬼物?


    但其實這已經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當它出現在這個世上之後,就必定要掀起一陣殺戮和死亡的風暴!


    再次看了一眼眼前的怨恨之鬼後,行腳僧又看了一眼遠處那個手持水色長槍的大將:“淺井家的新任家督嗎?嗬嗬,或許你將會是個非常有用的棋子呢。”


    “我隻需要看到鮮血和死亡,憎惡與怨恨,而你似乎能大大加快我的進度啊。”


    “當然,這還要看你能不能從這頭怨恨之鬼的手下,逃得性命了。”


    “它的怨恨雖然仍不足夠,所以稍顯弱了一些,不過對付一些凡人的話,倒是差不多足夠了。所以,去吧,為我執行殺戮吧。”


    再次笑了幾聲,行腳僧伸出禪杖,劃破眼前的空間,想要就此離去。


    遠處的淺井長政也是一驚,他感受到強烈的邪惡的氣息,同時也注意到了那個身高數米的高大妖物,以及它身旁那個造型獨特的行腳僧,那個曾經數次出現在他人言語之中,他卻未能得以相見的人。


    可是現在看來,對方哪裏是什麽人?


    那衝天而起的強大的黑暗靈力,幾乎要將天上的雲彩都染成了黑色,他必定是個極為強大的妖王或者邪神,強到了甚至能掌控空間法術!


    而且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對方似乎就憑空製造了一個極為強大的妖怪!


    他當即大喝一聲:“我乃淺井長政是也,來者可敢留下姓名!”


    行腳僧似乎也有些意外,但隨即他譏笑著搖頭:“嗬,真是無知而魯莽的武士啊。”


    “不過,告訴你姓名倒也無妨,此身名為果心居士!”


    說完這句話之後,果心居士已經穿過了那道門,徑直消失不見了。


    淺井長政的體內頓時傳出了一聲低沉的咆哮:“主人,就是他,我認得他的模樣!”


    如果不是那個家夥,它也不至於墮落成妖怪,乃至於現在力量大幅度的衰弱,被迫成為守護靈。


    雖然說這段時間看來,待在主人的身邊也很不錯,主人本身是名實力強大的陰陽師,體內也寄宿著多名守護靈,自己閑來無事的時候還能和那隻驕傲的雌鳥鬥鬥嘴,但這可不代表自己能忘記對那個可惡家夥的仇恨!


    淺井長政頓時心下了然,果然是他,果心居士。


    那個製造了十三櫻村的慘案,那個使橋姬這樣的神靈,以及焰虎這樣的守護靈都墮落成妖的神秘人。


    不,他到底是不是人,還要打上個巨大的引號。


    要知道哪怕是當初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也未曾掌握著能使神明墮落的法術啊,至少在他的傳承中是完全沒有任何相關記載的。


    可是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果心居士卻能夠做到這點,而且聽橋姬和焰虎之前的形容,這麽做似乎並不會消耗對方多少力量。


    這樣可怕的存在,又怎麽可能還是什麽凡人?


    而且他口口聲聲的說,他那具身體的名字是果心居士,也就是說他還有屬於他自己的其他身體?


    是妖怪還是邪神?但不管對方是什麽,總之絕對和善良或正義搭不上邊。


    剛剛整個戰場之上的死亡和怨氣,以及雙方戰死者的靈魂,似乎通通都被對方給收集走了,再加上對方從天空之上所攫取的靈石,一頭充滿怨恨的妖鬼就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誕生了,一頭強大的怨靈鬼。


    所以剛剛在麵對對方的時候,他並未展現出任何特殊的力量,甚至全力約束了自己的法力,以免被對方發覺到異常。


    這一點點小心機,也許下次與對方相遇之時,就能發揮出一些特別的作用啊...


    原本呆立在那裏的怨恨之鬼,在果心居士離去之後,卻像是接到了什麽特殊的命令一樣,它猛地抬頭,仰天怒吼一聲,接著視線直接落在了淺井長政的身上,它開始大踏步的朝他發動了衝鋒。


    這時才有不少武士和足輕注意到了它的存在,他們頓時慌亂起來。


    “啊啊,那是什麽怪物啊?”


    “騙、騙人的吧?”


    “那是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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