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連續為淨化法陣輸送了三次法力之後,島左近傷口處的汙穢邪氣才終於被徹底的淨化一空,隻剩下青黑色的傷口。


    當法陣的光芒逐漸熄滅之後,島左近也長舒了一口氣:“多謝主公,在下感覺輕鬆多了。”


    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說出這個詞語,但是過程卻出乎意料的輕鬆且簡單。


    淺井長政伸手扶著對方站了起來:“不,左近,不要大意,為了避免留下禍患,從明天開始,我還會繼續為你淨化傷口,直至你徹底複原。”


    似乎突然間想起了什麽,他拿出了剛剛到手不久的那串佛珠:“這是我在偶然之間所得,是一名興福寺高僧的遺物,就交給你,讓那佛光庇護於你吧。”


    雖然由於入手的時間極短,他對佛光這種力量也並不熟悉,所以他暫時還沒能完全的摸索出這串手串的力量,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它具備一定的靜心、凝神,以及驅逐汙穢的效果,正適合現在的島左近來使用。


    “啊,主公大人竟然賜予在下興福寺高僧的遺物,在下怎麽敢...”


    出身近畿的他當然不會不知道興福寺這個名字,雖然近年來被一向宗擠壓地盤,搶奪信眾,但它仍然是南都七大寺之一,甚至連他們腳下這片筒井家的土地,理論上都是屬於興福寺的,因為筒井家的初代大名就是興福寺的僧兵出身。


    “好了,左近,我們之間就不要客套了,如果你覺得有些不妥,那等你傷勢徹底複原之後,我們就去還給興福寺好了。”


    淺井長政倒是沒想那麽多,雖然這串帶有佛光的手串的確不是凡物,但那又怎樣,隻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和材料,他大可以製造出更加優良的法器,陰陽師們可不僅僅是會畫些符咒或者召喚式神啊。


    “還有,我正在以浪人的身份遊曆天下,暫時也還不是淺井家的家督,為了避免麻煩,左近你就叫我少主好了。”


    “是,少主,在下明白了。”


    島左近立刻從善如流,至於少主所說的什麽浪人之類的,他並沒有放在心上,甚至他在選擇效忠於對方之前,壓根都沒提到半點關於俸祿的事情,因為他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這些而來的。


    況且,以少主目前所展現出的力量,如果真的想要取得家督之位,整個淺井家恐怕也不會有人阻止或拒絕吧?


    盡管出身於近畿地區,但是他可是聽說過不少關於北近江那位懦弱大名的故事,隻不過故事裏的他無一例外,全都充當著醜陋角色。


    如果能被少主取而代之的話,那將是整個淺井家,乃至於北近江區域的福氣啊!


    又休息了一陣,山穀中的烈焰逐漸熄滅了,淺井長政也借助橋姬的力量,施展了幾次水係法術,確保不會蔓延到外麵引發火災。


    然後他就很是有些驚訝的發現,在層層廢墟之中,有一杆長槍赫然散發著極其微弱的光芒,即使經過烈焰的燒灼,它也並未有絲毫的損傷。


    他立刻意識到這是一件寶物。


    走近了之後,淺井長政發現這杆長槍和尼朋眼下流行的諸多長槍的外貌並不相同。


    除了淡藍色,塗抹了不知名染料的槍身以外,它最大的特點就是槍頭是扁平的狹長三角形,簡直像是個放大了數十倍的巨大箭頭一樣,除了可以發動刺擊以外,它也能向大太刀一樣,輕易斬斷敵人的肢體甚至是頭顱。


    長槍上點綴的白纓也並未被烈焰吞噬,而是順著輕風柔順的飄散著,隱約有淡淡的水係能量散發出來,很明顯,正是由於這些白纓上的力量,才在烈焰中保護了這把長槍。


    勉強撐著身體跑過來的島左近,也是連連驚歎不已,他雖然剛剛並未親自參與後麵的戰鬥,但是就算現在腳踏在灰燼之上,他也仍然能夠感受到熾熱,這火焰是真實不虛。


    不懼怕火焰的長槍,他別說見過了,甚至聽都沒聽過,為什麽之前和他戰鬥的時候,那名妖怪卻並未拿出這柄長槍,而是隻用一把染血的太刀呢?


    淺井長政越看越覺得眼熟,他飛快的調動著大腦中的諸多記憶,在注意到那些白纓其實是某種鳥類的羽毛時,他不由得恍然大悟道:“這是白鳥槍!”


    旁邊的島左近聞言頓時一驚:“什麽?是鎮西八郎的掌中神槍?”


    淺井長政點點頭:“沒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剛剛那名妖怪也沒有撒謊的話,就算它不是鎮西八郎本人,至少也是他的直係後代,左近君,你能戰勝由他的屍體所化為的戰鬼,果然實力不凡。”


    島左近連連謙遜道:“不敢,不敢,如果不是您趕來相助,在下怕是隻有拚死一搏,才能逃得性命了。”


    話雖如此,他心中的震驚卻是旁人難以想象的。


    鎮西八郎,本名源為朝,是平安時代末期的猛將,也是著名的尼朋戰神源義經的叔叔。


    據說其身高兩米多,長臂善射,曾經一箭射沉了一條船,就算是曾經被人挑斷了手筋,也能重新恢複過來,再次投入戰場。


    可惜他並非真正的舉世無敵,最終還是落得了慘死的結果,據說他就是尼朋第一個切腹自盡的武士。


    但盡管如此,他的神槍白鳥、強弓鎮西八郎之弓,以及他強悍的威名,仍然流傳後世,為人津津樂道。


    如果剛剛那頭屍鬼是源為朝的後人甚至是他本人所化,能那麽強大也就並不讓人驚奇了。


    淺井長政越看越是歡喜,他抬手將白鳥槍從滿地的灰燼廢墟之中拔了起來,入手之後,一個微弱的冰冷能量就隨之而來,穩定著他的心神,這種感覺和橋姬的力量十分相似,都是水係的力量。


    這下子淺井長政大概也能理解,為什麽之前戰鬼沒有使用這把長槍了,受到死亡和怨恨所驅使的戰鬼,又怎麽能忍受這種平和的氣息呢?


    它沒有選擇摧毀這把長槍,就已經算是它念舊了吧。


    於是他就將白鳥槍直接掛在了馬鞍上,雖然他雙刀、太刀都很擅長,但是在對抗大型的妖怪時,長槍也必定會是十分出色的武器。


    重新迴到了大路上,一邊和島左近閑聊著關於他的出身來曆,以及附近的種種趣事,他一邊產生了些許的聯想。


    如果今天沒有他的出現,島左近最後就算能成功脫出,恐怕也會身受重傷,並且傷口被邪氣所汙穢,屆時附近恐怕也就隻有興福寺裏隱藏的高僧能幫助他了。


    那他按照曆史上選擇出仕筒井家,並且一待就是幾十年,也就不是什麽不能理解的事情了。


    可是當自己出現之後,這個曆史的慣性就被強行的抹消了,自己的存在,也許是比妖魔還更大的變數啊...


    近畿出身的島左近對於這裏的地形什麽的還是很熟悉的,所以就算是有傷在身,他也能一邊帶路,一邊和淺井長政交流。


    原來他之前在城下町裏聽說此地有有厲鬼怨魂出沒,半夜也不時有尖嘯聲傳出,雖然還沒有什麽人因此而死,但顯然此地還是有些威脅的。


    島左近當然不會輕易相信,他誤以為是強盜偽裝的,事實上在紛亂的戰國時代,用這招的山賊土匪還真不在少數。


    所以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島左近,就孤身一人來到了這裏,他倒是沒想到獨立剿滅可能存在的強盜窩,隻是想揭穿對方偽裝,然後再帶人來圍剿。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這裏真的有妖怪存在,如果不是因為他在這裏也有了奇遇,意外的在這裏得到了唐獅子守護靈的庇護,後又有淺井長政救援,他恐怕今天就要葬身於此了。


    說到這裏,島左近再次朝淺井長政表達了感激之情,畢竟這是救命之恩。


    淺井長政擺了擺手,示意對方不必如此。


    再大的恩情,如果你整天都將之掛在嘴邊上,不僅無法得到別人的感恩和親近,反而隻會讓彼此的關係逐漸疏遠,甚至有可能招來對方的怨憎,正是所謂的恩大成仇。


    如果你的恩情重到了對方覺得完全沒辦法迴報的時候,那就隻能殺了你了,否則你每一次提及到這份恩情的時候,都會讓對方重溫自己的弱小時刻。


    更何況,他知道島左近絕對不是個不知道報恩的人,他根本用不著提醒,因為這個年輕的武士早已經深深的記在他自己的心裏。


    由於島左近也是騎馬過來的,所以在前往興福寺的時候,他們的速度並沒有減慢,甚至因為島左近熟知附近的地形而有所提升。


    在太陽開始落山的時候,他們總算是趕到了目的地,位於奈良地區的興福寺。


    從外麵看著,這處佛門聖地的占地麵積遠比長島城更加廣闊,足有數十傾,房屋連綿不絕,淺井長政也不由得心生感慨。


    哪怕近幾十年來受到強勢的一向宗擠壓,可畢竟幾百年的底蘊擺在那呢,就算現在已經臨近傍晚,前來參拜禮佛的信徒也絡繹不絕。


    其中這些信徒的手裏基本上都拿著一些東西,淺井長政粗略的掃了幾眼,發現有的是小米,有的是蔬菜,還有得拿著兩尾小魚,總之沒有一個空著手的。


    他不由得更加感慨,明明這些信徒們個個都是一臉菜色,他們自己都吃不飽飯,卻還心甘情願的拿糧食供奉比他們富有得多的寺廟,這還真是...


    難道他們真的以為擁有了精神上的寄托,就可以擺脫眼前肉體上的饑餓嗎?


    不過他也沒有去管閑事的意思,這裏又不是他的地盤,那些信徒又不是他的領民,他又有什麽理由去幹涉人家的自由呢?


    可是隨便掃了幾圈之後,淺井長政就感覺有些不太對勁,雖然表麵上看不出來,但他總感覺這裏的氣氛有些緊張,似乎在防備著什麽外敵入侵一樣。


    “左近,你之前來過興福寺吧,平時巡邏的僧兵數量也是這麽多嗎?”


    島左近搖了搖頭:“少主,在下的確來過一次,可是那次的僧兵遠遠沒有這麽多,一般來說,為了向信眾們展現出他們和善的一麵,他們很少會這麽全副武裝的出現。”


    “是啊,薙刀、弓箭、戰馬,甚至還有不少披甲的僧兵,他們這是準備再次應對三好家嗎?”


    自從筒井家上一代家督英年早逝,這一代家督在幾歲時就繼任之後,三好家就盯上了這塊兒肥肉,而身為世代盟友,幾乎與之一體的興福寺,自然是一直都和筒井家站在一起,捐錢捐糧都是常規操作,派出僧兵打仗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島左近很是有些歎息的道:“大概也隻有這種可能了吧,隻是可惜了那些無辜的農民們,又要流離失所了。”


    如果是普通的武士,在得知戰爭即將爆發時,恐怕滿心隻有興奮,因為戰爭對於武士們來說就是功勳和土地,哪怕這背後將要有無數人流血犧牲,他們也並不在乎。


    可是島左近卻似乎有所不同,他對於功勳並不感興趣,他更關心百姓的疾苦。


    可惜,在這個動蕩不安的時代,和平是比性命更加珍貴的東西啊。


    淺井長政很是悠閑的策馬前行,盡管路上農夫和旅人等打扮的信徒絡繹不絕,但是在看到他們之後,他們卻紛紛主動避讓,這就是身為上位者的武士們的特權。


    “可是左近,隻要戰爭沒有停止,百姓們的苦難就絕對不會斷絕,充滿血腥和殺戮的戰國時代已經持續了上百年,如果你真的想要改變這個局麵,就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讓尼朋再無戰爭。”


    島左近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真正的統一尼朋嗎?”


    事實上他早已經不是第一次提出這個問題的人,隻不過在過去的上百年裏,不管是多麽強大的武士,都沒能解決這個問題。


    因為越是紛亂的時代,往往就會越發湧現出英雄人物,當這些各具才能的英雄人物因為各種利益和目的而展開競爭和廝殺時,隻會讓局麵變的更加混亂,最好的結果也無非是從一個大名換成另外一個大名而已。


    路上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小女忍突然開口:“如果是淺井大人的話,我相信一定可以的!”


    島左近瞬間就是眼睛一亮,他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的少主:“如果是少主您的話,一定有希望徹底終結這個亂世!”


    畢竟,少主可是身負傳說中的神龍啊!


    “好啊,左近,那你就和我一起為這個目標而努力吧。”


    盡管淺井長政是微笑著說出這句話的,看起來似乎並不認真,但是島左近卻瞬間就為之振奮不已,雖然他對於建功立業什麽的並不感興趣,但如果能和少主大人一起終結這個亂世的話,他又有什麽理由可以拒絕呢?


    身後的小女忍頓時偷笑不已,看起來這個比自己大了好幾歲年輕武士,反而比自己更加天真呢。


    不過,也許淺井大人並非在糊弄他,因為他的身上,的確有龍的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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