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還保留了一絲神識?”柳藏月就算走入客棧,也仍心有餘悸,“他還記得我?”


    洛飛羽惑道:“難道他不該保留神識嗎?”


    “忘潮血咒,即過往的一切如同退潮般消失在你的腦海,卻可讓被下咒者的丹田能時兼容天差地別的內力。”柳藏月沉聲道:“你那位朋友想必早就被下了血咒,而且,他必定還有一招吸人內力的功法。”


    “琊羽闕的千蛛手?”洛飛羽皺眉。


    任韶華捋清了前因後果,恍然大悟。在寒山寺中,顧靖遙之所以忘卻了前塵,定是在芬芳閣一案後被下了血咒,後來藍楚濋的出現,想必也是莫問東的安排。隻是莫問東沒有料到的是,洛飛羽初至姑蘇時就莫名與孤舟舫攤上了關係,而在當時還是孤舟公子的他也應塵空大師之邀,於每日晨間前去寒山寺為顧靖遙褪魔,已隱隱影響到了莫問東的計劃。


    所以,藍楚濋才奉莫問東之命,收買了奈何橋的殺手,對他們展開了一場追殺。


    “而莫師弟讓他吸的那個內力,便是來自於黑白雙監的。”柳藏月咬了咬牙。


    “便是前幾日死了的那兩個公公?”


    柳藏月點了點頭,“其實這兩人所練成的武功本是一體,雖然也是仙人留在凡世的秘笈,卻是詭異至極。此功法以血魄為祭,血可滋魄,魄可生血,生生不息。”


    任韶華問道:“本為一體,又是何解?”


    “莫師弟將原本那門仙笈拆分為二,讓走入極端的兩個人分開修煉,等到時機成熟,再融合到另一個人的身上。”柳藏月眼神一凜,“這麽一來,就能造出一個更強大的怪物。”


    任韶華皺眉,“想必莫問東是想向整個江湖進行複仇。可他的實力,我們也已有目共睹,為何還要借顧兄之手?莫非他是想達成別的什麽目的?”


    “我也想不明白。”柳藏月搖了搖頭。


    “不能再等了,師父說過,七月初七必有事至。”洛飛羽沉聲道:“總歸是和祭劍大會有關,我們要盡一切辦法,阻止不還城中的江湖人召開這次大會。”


    “沒用的。”一直未曾開口的公孫詩瀲搖了搖頭。


    “沒用嗎?”洛飛羽一愣。


    公孫詩瀲抬傘在他頭上敲了一下,“笨。你覺得,以我們的身份,那些人還聽得進我們的勸嗎?”


    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


    劍祖之徒。


    劍祖之徒的兒子。


    以及在世人眼中,已是“助紂為虐”的劍器樓樓主。


    就在眾人沉默間,公孫詩瀲忽然吐出了一口鮮血,昏了過去。


    洛飛羽連忙扶住了她,“你怎麽了!”


    “哪怕已經避開,也仍被波及。”任韶華倒吸一口涼氣,“顧靖遙,竟已可怕到了這種地步?”


    柳藏月連忙探了一下她的鼻息,然後就跑了出去,“我去請謝先生!”


    “明知已是定局,我卻還期盼著變故。”天機樓上,謝問生合上了窗,“自作多情了啊。”


    “江湖,要變天了?”鐵麵官幽幽說道。


    謝問生搖了搖頭,“自作孽,不可活。”


    階梯上走上來了一位鐵麵官,他對著謝問生說道:“先生,有客到訪。”


    北境,扶搖城。


    “雨停了。”


    穿著紫衣道袍的青年收起了油紙傘,一揮拂塵,將天邊的雲盡數散去,然後抬頭,看向了遠處的一座從雲間逐漸顯露出真容的高峰。


    武當山。


    慕容皓月仍在試探著那禦劍之術的極境,一時間,山間雷鳴漫天。


    可離那六爻始終有一步之遙。


    他沒能承受住窺探爻劍術極境的反噬,鮮血如泉湧般從七竅裏流出。


    可他仍是未停,再次禦劍向天,“再起!”


    不遠處的高樓,一位紅衣女子正開窗看著慕容皓月的身影,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小道童捧著西瓜坐在鬆樹上,目睹了這一切後,他氣得吐出了一顆西瓜子,然後老氣橫秋的歎了口氣。


    水鄉江塘。


    丹砂女子從睡夢中驚醒,然後抬頭,不安地看向了西麵。


    夜幕降臨,不還城中,安靜得可以聽得到蟬鳴。


    那些江湖人都各自迴到了自己門派管轄的領地。在踏進門的那一刻起,白日裏的歡歌笑語皆已被他們拋諸於門外,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的貪婪和兇狠。


    無聲的刀光,閃爍在城中的每一個角落。


    客棧中燭火通明。謝問生把了把公孫詩瀲的脈,眉頭緊皺。


    洛飛羽急道:“她怎麽樣了!”


    謝問生站了起來,將手束在前方,輕輕搖了搖頭。


    “什麽!”洛飛羽整個人垮在了地上。


    “哈哈,瞧瞧你這小子。”謝問生忽然笑了起來,“我不過做做樣子罷了!”


    洛飛羽一愣,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後,就想揮拳而上,“媽的!你個老頭子!”


    柳藏月攔下了他,“不得無禮。”


    謝問生卻是凝重起來,“也得虧她將劍器樓祖傳的西河拂雪練至最高境界,白衣無雪,才強行將顧小子的滔天殺意給壓了下去。否則,也隻有死路一條。”


    柳藏月想了想後說道:“若我沒記錯,劍器樓曆代,除了公孫大娘以外,僅小樓主一人到了這個境界。”


    “你的意思是說,這是丈母娘布的局?”洛飛羽也安靜了下來。


    “你這聲丈母娘叫得倒是順溜。”柳藏月白了他一眼,“當初喊我師姐卻是百般不願。”


    洛飛羽尷尬地撓了撓頭。


    柳藏月也沒興趣再與洛飛羽嘴貧,而是看向了謝問生。


    “隨我來。”謝問生留下這句話後,便走了出去。


    柳藏月急忙跟了上去。


    隻留洛飛羽一人坐在床邊,扭頭看著公孫詩瀲的睡顏。


    “在?還睡著嗎?”洛飛羽沒來由喊了一聲。


    沒有迴應,看來睡得很香啊。


    “那麽,趁人之危親一下,不要緊吧。”他萌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然後就把頭埋了下去。


    可在嘴快要靠近臉的時候,公孫詩瀲卻忽然睜開了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剛剛那聲丈母娘,似乎叫得很順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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