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知道如何去做?”蕭皓琛將莫問東的話重複了一遍。


    莫問東點點頭,看向了一旁沉默已久的言己微,“那一卷名為《天極清樂章》的樂譜,此刻應該就在暮淮王爺的手裏吧。”


    蕭皓琛心中砰砰亂跳。


    當時因為這卷樂譜,言己微的父兄慘死於金陵城下,後來她甚至將此事視為逆鱗,現在莫問東又在她麵前提及此事,恐怕……


    他放置在桌子底下的右手立刻作起捏棋狀。


    隻見那言己微放下了茶杯,低低一笑,臉上並看不出任何情緒,“是。是在我這。”說完就從懷中摸出了一張古樸的卷軸,封口上有著依稀可辨的兩個字:天極。


    “請太師過目。”言己微將卷軸推到了桌子的正中央。


    此物一出,蕭皓琛臉上就閃過了一絲狂熱。


    他現在已經忘記去思考,思考言己微為什麽會在此刻將此物乖乖地貢了出來,他隻看到,整個武當努力多年而不得的事物,如今就這麽放在了自己的麵前!


    這個事物,乃是道教重拾仙運的關鍵!


    可莫問東搶先一步,將桌上的那卷紙給拿了去。


    這個動作同樣也將蕭皓琛心中的那股衝動給抑了下去。他定了定神,問道:“不知太師要如何去做?”


    “蕭掌教應該知道,《淩星九圖》吧。”莫問東一邊瀏覽著手中的樂譜,一邊說道。


    “自然。《淩星九圖》乃是在梁陽開國大典之上,由武當、青城、龍虎、齊雲四大道教各自派出了對仙道領悟最深的道士,聯手繪成,以佑梁陽昌盛太平。《淩星九圖》分為上下兩卷,其中下卷在我道魁武當中保管,記載了仙人之軀以及仙人與凡人的異同;而上卷卻不知存在何處,聽師父說,上卷記載了修仙得道之途,以及問仙術語。”蕭皓琛鎮定下來,緩緩說道。


    “那便是了。”莫問東卷起了樂譜,“在《淩星九圖》上,有一個名為‘九星浮旅’的暗陣,要借《天極清樂章》才能開啟此陣,進而破陣,若是直接開封此畫卷,卷中內容不會呈現出來,而是會呈現成一幅星空圖案,每過一年變幻一次星相,以九為一周期。也就是說,再開啟的話,就得要等九年之後了。”


    “原來如此。”蕭皓琛起身行禮,“那麽,皓琛就在此,提前恭賀太師了。”


    “上卷中記載著的問仙術語,是重現西洲壁畫上的仙笈的關鍵,而修仙之途,也同樣是道教重拾仙運的關鍵。”莫問東笑了笑,“蕭掌教,你我所追逐之事的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可問題來了,這上卷,究竟在何處?”蕭皓琛抬頭問道。


    “臨安藏書閣。我已派鈺旌去往那裏了。”莫問東說道。


    “那裏不是程王所發配到的地方嗎?”蕭皓琛想了想後說道。


    “對。”莫問東點頭。


    蕭皓琛看了一眼正在觀書的淩傲陽,猶豫了一下後才開口道:“藏書閣由程王看守,他真的會願意給麽?”


    “正因為是他,所以他一定會給。”莫問東胸有成竹道。


    蕭皓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坐了下來,舉起茶杯抵在唇邊,麵無表情地看向了藏在冰中的燭火。


    莫問東見他不再說話,就看向了言己微。


    言己微也在看著他,不知如何去開口。


    “我今日所說的,似乎並不是你感興趣的東西。”莫問東問道:“你聽了這麽久,是不是很好奇,我今日召你入府的原因,究竟是什麽?”


    “太師應當是為了我手中的樂譜?”言己微想了想後說道。


    “這是其一。”莫問東幽幽說道:“其二,便是你所學去的淒邪劍法,正是我方才所說的,‘仙笈’。”


    言己微瞳孔一縮,“那為何我會遺忘原有的劍法?”


    “物極必反,這就是學得仙笈的代價啊。每一本仙笈所要付出的代價,都是不同的。”莫問東沉聲道:“暮淮王爺,你負有仙笈,已不能與常人相提並論了。”


    “常人麽?”言己微攥緊了暮淮。


    “這天下並不缺一個碌碌無為的言己微,但是缺一個可顛覆江湖的,言靜臣。”


    “言靜臣……”言己微念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眼神中閃過了恍惚。


    “鈺偉,送客。”莫問東朗聲喝道,周圍的門窗又在這一瞬間接連打開。


    在二人相繼離開後,靜聽許久的景陽帝淩傲陽忽然就鼓起了掌。


    “傲陽,如何?”莫問東問道。


    “老師,你有沒有發現,蕭皓琛剛才在恭賀你的時候,對自己的稱唿變了。”淩傲陽道。


    “哦?”


    “此人在往常都是以‘貧道’或‘我’自稱,而他方才卻以‘皓琛’自稱,未免太過於謙卑了吧。”淩傲陽笑道。


    莫問東問:“那你從此看出了什麽呢?”


    “老師啊,你不是常與我說,小人下棋畏首畏尾,而君子落子之時,隻有不悔。”淩傲陽喝了口茶,“隻有慎重選擇後,方才能落子。”


    莫問東頓時就露出欣慰的笑容,眼中寒光乍現,“看來,我沒有看錯你。如今你已經當了皇帝,這盤棋換你來下,再適合不過了。”


    “是。”淩傲陽恭敬垂首。


    但他沒有看見的是,此刻莫問東眼中所飽含的深意。


    “對了,那個人,快要迴來了吧。”莫問東忽然道。


    “是啊。我很好奇,經曆過這兩年沙場的洗禮,他究竟會變成怎樣的一個人呢?”淩傲陽笑了笑,“我昔日的同窗,顏淵傑。”


    十天後,某處的一條山路上。


    “這條路,真的很難走啊。”洛飛羽抹去了嘴角的鮮血,看向了前方朝他虎視眈眈的三位扶桑忍者,“可惜的是,現在隻有這條唯一的路。”


    “可以通往長安。”


    那三名忍者卻沉默不語,目光變得越來越兇狠起來,鋒銳的苦無在他們手中煥發著寒芒。


    忽然,為首的忍者猛地卷起黑衣,在一片陰暗中消失不見。洛飛羽在經過剛才的交鋒後已經明白,忍者在視線中消失時,就是自己的處境最危險的時候。


    “來啊!”洛飛羽怒喝一聲哈,雙眼通紅,猛地運起了劍脈訣,朝著前方揮去,濺起了無數雪花。


    附近的一棵蔥蘢大樹上,站立著一位手持長劍的青衣女人,正是那日洛飛羽啟程之時,站在風華門邊竹林之上的狐麵女子。此刻的她已將麵具別在腰間,露出了那張秋水盈盈卻飽經風霜的麵龐。


    她注視著洛飛羽的一舉一動,歎了口氣,手輕輕觸過了劍柄。


    暗處的三位黑衣忍者,就這麽悄無聲息地被割斷了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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