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內,某處院落中。


    一老一少坐在火堆前。


    “師父,我們要找的樂譜,真的在暮淮王手上?”小道朝著一旁的音胤散人問道。


    音胤散人朝麵前的火堆丟進了幾張符紙,淡淡地“嗯”了一聲。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那我們這三個月的潛伏,豈不是付諸東流了?”小道歎了口氣。


    音胤散人默然不語,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前去暮淮王府,好一會後才打定了主意,“阿通,天色已晚,進去歇息吧。”


    小道擺擺手:“我不困,而且師兄師姐都已經睡了,我要是睡了,就沒人和您說話啦。”


    音胤散人怔了怔。


    忽然,院門響起了“咚咚”的聲音,很輕,卻很連綿。“誰呀?”小道起身正要去開門,卻被音胤散人一把拉住。


    小道惑道:“師父?怎麽了?”


    音胤散人細細聽了一陣,“聽到鈴聲了嗎?”


    小道凝神靜聽,確實,在敲門聲中,還夾著鈴響,而這鈴響卻又與尋常鈴聲不同,既不清脆也不悅耳,甚至給人一種莫名的緊張感。


    “這是……”


    “我出去看看。”音胤散人縱身掠起,跳到了院牆上,卻發現門前並沒有人,隻有一塊係著金色鈴鐺的玉石在憑空敲打著門,看樣子很是詭異。


    音胤散人又是一掠,落到了那塊玉石後邊,背後的紫霄雷匣也釋放出了雷電,“什麽人,膽敢在本仙麵前裝神弄鬼?”


    那玉石像是通靈一般,察覺到了敵意,竟快速地飛走了。音胤散人見狀,疾步追去。


    轉眼間就追到了一個拐角處,那塊玉石猛然拐了個彎,落到了一隻白皙光滑的手裏。


    音胤散人剛過了拐口,就趕忙刹住了腳步。


    他看到了一排人。


    為首的是一位手執鵝毛扇,身著灰色蟒袍的少年。他衝著音胤散人微微一笑:“音胤,最近很少有你的消息傳來啊。”


    音胤散人看到他手中的鵝毛扇,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卻還是問:“你是何人?”


    “不認得我?”少年笑了笑,扯下了係在玉石上的金鈴,“那你可認得這枚鈴?”


    鈴身呈金黃色,雖然規模不大,卻纏繞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雀鳥,仿佛隨時都會騰飛起來。少年手腕輕擺,便響起了急促磅礴的鈴聲,宛如聽到了萬馬在耳邊奔騰,千軍在齊齊狂吼,咆哮!


    梁陽朝廷命官所佩鈴——金烏鈴。


    此人正是梁陽國師之孫,景王心腹孔文亮。


    音胤散人心中一驚,“你居然是他的孫子?”


    孔文亮邁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將鈴聲震得很響,“景王靜候你的消息已有多時,為何遲遲不傳信稟報?”


    音胤散人攥緊雙拳,“還不到時候。”


    孔文亮冷哼一聲,“也罷,反正該知道的,景王都已經知道了,也就不再指望武當什麽了,還請音胤長老再幫助我們一件事。”


    音胤散人怔了怔,“什麽事?”


    孔文亮朝身邊那手握玉石之人微微點頭,像是在示意那人做著什麽。


    那人立即會意,妖豔的紅唇開始輕輕煽動。


    音胤散人隱隱感到耳邊聽到了聲音,心中大驚,“居然能以內息傳音!這人究竟是誰?”而將話聽完全後,他更是麵色發紫,“混賬,此事關我名譽,你們休想!”


    孔文亮羽扇輕搖,“看來,音胤長老是不願了?”


    音胤散人不答,掌心立刻凝起了一道紫雷,迅速布滿了整個手掌,朝著孔文亮拍來。


    孔文亮玩味一笑,“紫雷加持的太極掌?音胤長老,你這是動了殺心!”


    忽然,孔文亮身邊那持玉之人微微一動。


    隻是微微一動,就閃到了音胤散人的身前。


    雙掌拍在了一起,驚起轟鳴。


    音胤散人隻感覺到自己的手掌拍到了一塊堅韌的玉石上,感到一陣舒適的溫暖。然而就是這一份溫暖,竟將他的雷息給盡數化去!


    “這是什麽武功!”音胤散人心中一驚,倒退了數步,卻感到體內瞬間傳過一陣暖意,隨後猛吐出了一口鮮血!


    孔文亮示意那持玉之人退下,上前一步,冷冷道:“音胤長老不幫我找個忙,倒也可以,隻是,長老莫要忘了自己所負的罪名。真相能否公布於世,就看您這一步了……”


    言府上下都在忙碌地籌備著明日的婚宴,一千多壇美酒經過馬車陸續從酒窯中搬運出來。


    言靜臣在高台上持劍而立,俯首監看著這些酒壇的運輸,“都快一點,若是明日耽擱了,統統加以死罪!”


    一聲清冷的女聲從後邊響起:“暮淮王。”


    言靜臣頓了頓,道:“你好了?”


    “劑量足夠了。”唐雨萱緩緩走到了言靜臣的身邊,與他一同看著下邊酒壇的運送。


    言靜臣喃喃道:“這些酒是金陵尚還是帝都之時,皇帝埋入酒窯的,已經在此間塵封了百餘年歲月,已成上好佳釀,酒香醉人。”


    唐雨萱深吸了一口酒香,讚歎道:“果然是好酒啊,若是毒下在這裏邊,濃烈的酒香必定會將我的毒味給覆蓋下去。”


    言靜臣點點頭,趕忙道:“所有的酒都將在前廳給安排妥當,待會我幫你支開別人,讓你一人在其間下毒……”


    “我隻是讚歎一下這美酒的香味罷了,並無此意。”唐雨萱張揚一笑,打斷道:“在酒中下毒這個路子,已被大多數人給做過了,既然輪到我來做,就得與眾不同。”


    “那你是想……”言靜臣雙眸微眯。


    唐雨萱低頭沉吟片刻,向前走出一步,望向了圍繞著言府的秦淮河麵,“素聞秦淮河即便夜半會飄滿伶女棄下的紅胭粉黛,但每到早晨便會變得清澈如常。”


    “不錯。”言靜臣疑惑地接道。


    “你言家以前有喜事時,那些前來賀喜的人便要在城門前飲下一杯秦淮河水,沒錯吧?”


    言靜臣點點頭,隨即反應過來,驚道:“你難道是要……不可!近幾日那些青樓都已閉門,秦淮無胭脂粉黛漂浮,更是清冽無比,你的毒若是下了,極有可能隱瞞不住!”


    唐雨萱擺擺手,傲然笑道:“不這樣做,如何能證明我是天下製毒第一人?”


    說罷,她猛一甩紫黑色長袖,甩出了六隻極小的蜘蛛。


    蜘蛛通體翠綠欲滴,宛如孔雀的翎羽。言靜臣看著那六隻小蜘蛛落在了地上,以極快的速度在地上爬行著,片刻後便融在了漆黑的夜色中,沒了蹤影。


    “你把這個毒下在了蜘蛛中?”言靜臣瞧見了蜘蛛背上的翠綠,心中一寒汗毛豎起,身體不聽使喚,不自覺往後踉蹌了數步。


    “這是西蜀彩霞蛛,原本通體透明,能免疫萬毒,你給它下了毒後,它會攝取毒上的色素蛻為自己的殼甲,進而將毒化為無色無味的樣子。它們的目的是秦淮。很快,整個秦淮就是一片毒河。”唐雨萱目光漸變森冷。


    言靜臣怔在了那裏,噤若寒蟬。


    過了不久,一位士兵奔來通報:“稟王爺,有一位道士求見,現已在正廳等候。”


    唐雨萱饒有興趣地說道:“道士?”


    言靜臣沒有理會她,定了定心神後,示意士兵來替代他監看運輸,而自己孤身前去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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