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年關,選妃將近。


    安和城內也多了許多從各州郡趕來的馬車。


    穿過熙攘的街道,馬車徑直駛入王城旁的行宮之內。


    所有參選的王臣之女在正月初十之際便要入住行宮,進行選妃前的準備。


    王上選妃是個大日子,更是登基至今的第一次。


    是以這一次的選妃格外隆重,連國都百姓都被感染,好似每個人都格外喜悅忙碌一般。


    當然,這份熱鬧之中,獨獨雲離格格不入。


    雲離自除夕夜宴案告破之後便整日窩在將軍府裏不曾出門。


    連上門拜年的各方官員都一一打發了避而不見。


    春意漸濃。


    空氣中彌漫著淺淺的青草香氣。


    雲離挽著袖子,正在院子裏忙碌著。


    她的腳下是剛翻的土,旁邊放著幾株樹苗。


    “將軍,這種活兒讓下人做就是了,您幹嗎要親自動手?”心兒站在一旁,撇著嘴無奈道。


    雲離頭也不抬,從旁拿了株樹苗栽下。


    “你知道什麽?這叫陶冶情操。”因著彎腰,雲離的聲音有些變樣。


    噗嗤。


    心兒忍不住輕笑出聲。


    “陶冶情操?將軍你有情操嗎?”


    “臭丫頭,太慣著你這是要爬到本將軍頭上來了?”雲離直起身子,剮了心兒一眼。


    心兒吐了吐舌頭,不敢再多嘴。


    “將軍,邊關有信來。”煙兒踩著碎步走到心兒身旁,對著雲離道。


    雲離抹了把額間的汗水,從煙兒的手裏接過信件。


    “將軍喝口水休息片刻。”心兒遞了絲帕給雲離擦了擦手,又端了茶水過來。


    雲離坐在石凳上,打開信件看了起來。


    信上,是雲淩在邊關遇上的一些事兒。


    不算轟轟烈烈,卻也有驚無險。


    雲離眉眼含笑,眸間閃過一絲滿意之色。


    “燒了吧。”雲離將信遞給煙兒,淡淡說道。


    煙兒麵露訝異,旋即連忙應聲,將信帶了下去。


    “心兒,去,把剩下的幾株桃樹種了。”雲離抿了口茶水,使喚道。


    “噯?”心兒一愣,一臉的莫名其妙。


    “去啊,愣著做什麽,陶冶情操去。”雲離眯了眯眸子,眼底滿是戲謔。


    心兒撇撇嘴,記仇的將軍,她暗暗腹誹。


    雖是不願,卻還是慢吞吞地跑去種樹了。


    “將軍,有客到。”


    煙兒去而複返,臉上帶著幾分喜色。


    雲離擺了擺手,“老規矩,不見。”


    “將軍真不見?”煙兒眨了眨眼睛,笑眯眯道。


    雲離斜睨了煙兒一眼,“怎麽,什麽客人還非見不可?難不成是天王老子?”


    煙兒被雲離說的半響沒吭聲,緩了好一會兒,才弱弱說道:“是,是容公子。”


    雲離執著茶盞的手猛地一頓。


    滾燙的茶水灑出,雲離的指尖頓時一片通紅。


    煙兒驚唿出聲,連忙從雲離的手中將茶盞搶了過來。


    “將軍怎麽樣?”煙兒吹著雲離的手指,急急道。


    雲離迴神,指尖灼燒刺痛。


    從煙兒的手中將手收迴,雲離道:“無妨。”


    這般失神的自己將雲離嚇了一跳。


    她忍不住搖了搖頭。


    “請他進來。”雲離衝著煙兒淡淡道。


    不多時,一道修長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院門口。


    依舊是白衣翩翩,公子如玉。


    那清冷的姿態,在見到雲離之際驟然散去,涼薄的唇邊漾出一抹淺笑。


    在春日陽光下暖入人心。


    雲離怔怔地看著容沉。


    恍若隔世。


    直到鼻尖隱有淺香,雲離才恍然迴神。


    “你可想我?”涼涼的話語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情誼,在雲離的耳畔緩緩響起。


    雲離的腦中似有一團煙花驟然炸裂。


    驚的她止不住後退兩步。


    一臉錯愕地望著容沉。


    容沉眸色閃過一絲戲謔,卻是笑而不語。


    雲離心裏咯噔一下,頓時意識到又被他調戲了。


    她瞪了容沉一眼,旋即一把抱住容沉。


    “容沉,好久不見。”


    容沉身子微微一僵,下一刻卻是環抱住雲離。


    雲離忽而推開容沉,一臉陰沉地望著他。


    “這都嚇不到你?”雲離悶聲道。


    “我還以為這是如你所願。”容沉薄唇輕抿,淺笑道。


    “你現在怎麽那麽愛笑?”雲離有些頹敗地坐迴石凳上。


    容沉落座到雲離的對麵,“這一別,兩月有餘了吧。”


    才兩月有餘嗎?


    她怎麽覺著兩年都不止。


    雲離執起茶壺倒了杯茶遞到容沉的跟前。


    “差不多吧。”雲離雲淡風輕道。


    容沉瞥了雲離一眼,墨色的眸間帶著幾分笑意。


    “所以,你可想我?”容沉再一次道。


    雲離抿了口茶水,有些無語地看向容沉。


    今天的容沉怎麽這麽幼稚?


    她撐起下巴,湊到容沉麵前,翹起嘴角道:“那你呢?”


    “自然是想,否則就不會來了。”容沉話語清清冷冷,明明該是十分親昵的話語,卻被他說的特別稀疏平常。


    雖是有些無趣,雲離心裏頭卻是異常的溫暖。


    這種被人惦記的感覺,委實不錯。


    “你的事情辦完了?這迴來安和城做什麽?”雲離扯開話題問道。


    “尋你。”容沉淡淡說道。


    “嗯?尋我做什麽?”雲離心下一愣。


    容沉卻是微微蹙眉。


    “怎麽?不記得聖山之上我說的話了?”


    容沉的話帶著一絲冷意,似乎有些不悅。


    雲離想了想,這才恍然,原來這是他說的“等我”之意。


    “那你還不辭而別?”雲離忍不住抱怨。


    “聽說北霽王選妃在即,這一次,需要你做什麽嗎?”容沉沒接話,兀自扯開話題問道。


    “嗯?”


    雲離抬起頭,對上容沉詢問的目光。


    “應該不需要我做什麽吧,選妃這種事情不是主要由禮部操持的嗎?”


    “那便好。”容沉喃喃。


    “你說什麽?”雲離見容沉側過頭,視線落在那幾株剛栽下的樹苗之上。


    “那是本將軍親自種的桃樹,來年請你吃桃子啊。”雲離得意洋洋道。


    “好,一言為定。”容沉收迴目光,嘴角輕扯,笑著道。


    雲離眸間帶著幾分考究,今日的容沉怎麽覺著有些怪怪的。


    “將軍,來聖旨了。”煙兒匆匆趕來,衝著院裏的雲離道。


    雲離與容沉相視一眼,“你且在這休息片刻,我去去就來。”


    說著便起身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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