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心裏麵的坦然,耳邊似乎也傳來了什麽細微的聲響,一聲一聲,似乎想要將自己給拉迴去一般。


    童畫慢慢睜開眼睛,然後環顧了一下四周,才發現原來是自己放在枕頭邊的手機在輕輕地發出聲音。


    拿起了手機,才發現是柳懷薇的電話。


    怕又是想要來問自己是不是已經找出了童染死的原因,是不是川庭鄴下的毒手。


    說實話,她真的不想要接,但是手卻已經按下了接聽鍵。


    隻是電話裏麵的聲音卻並不是來追問自己關於童染的事情的,而是……童陌出現了問題?


    掛斷了電話,童畫急匆匆就衝了出去。


    顧雅浵已經不在了,應該是去上班了,所以也就不用顧慮著還要怎麽解釋,要知道對於顧雅浵來說,童陌也是一個不可以值得原諒的人。


    急匆匆衝到了樓下,正想要小跑出門,卻是聽到身後的車子發動的聲音,轉過頭才發現一輛黑炫的大蛇已經停在了自己的身後。


    是東宮曜?


    他怎麽會在這裏?


    不過也已經沒有時間多想了,童畫立刻從旁邊打開了車門,然後坐了進去。


    東宮曜微微驚訝地看著她。


    原本以為她一定還要多問幾句為什麽,然後還要扭扭捏捏不肯上車,最後隻能是自己出馬直接把她給抓上車的。卻是沒有想到今天居然那麽自覺?


    “東宮曜帶我去醫院!”


    “又不會是你老爸出問題!”東宮曜看著童畫有些急躁的表情問道。


    “關你什麽事情?讓你去就快點啊!”童畫猛然迴頭對著東宮曜吼了一聲。


    東宮曜看著童畫的表情,好吧……他忍!


    這個世界上敢這麽對自己說話的,也就隻有這個女人了,算是稀有品,自己不應該生氣不是嗎?


    想到這裏,他就直接開車離開了。


    一路上,因為看出了童畫的焦急,所以他根本連一個紅燈都沒有聽過,而事實上,所有的車子看到他的車子從麵前開過,是綠燈也不敢上前啊?


    要知道這個大蛇的車子新款,全世界也就隻有幾輛,說明開車的人絕對不是泛泛之輩,要是不小心把車子給碰了……可想而知的結果是什麽了。


    車子到了分叉口,然後直接往右邊拐去。


    “東宮曜,是左邊轉頭,你往右邊幹什麽?”童畫看著東宮曜說道。


    “醫院啊?不是這邊嗎?”東宮曜微微一怔,這邊不是軍隊醫院嗎?


    “不是這邊!是那邊!”童畫的手指關節已經握成了白色,然後強壓住自己的火氣解釋道。


    東宮曜一個急掉頭,然後瞬間往身後開去。


    好在已經不是上班高峰了,否則就他的那幾下,不知道要造成多少交通擁堵了,說不定直接就上了電視頭條了。


    一到了醫院,童畫就立刻跳下車,然後往樓上跑去,隻看到柳懷薇有點失神地坐在一個重病房門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小……小姨……”童畫猶豫了一下,然後開口。


    柳懷薇慢慢抬頭看著童畫,原本毫無色彩的眼神,似乎終於微微閃了一下,然後慢慢起身:“他……已經走了!”


    說完之後,就好像打開了洪水的閘門,柳懷薇原本隱忍的淚水,頓時落了下來。


    童畫忍不住感到渾身一涼,然後慢慢走到了門口,看著裏麵已經被白床單遮住了臉的身體。心裏麵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這個男人,那個冒充著自己的父親的身份,然後對她的幼小的心靈做了不少不公平的對待。


    他當著自己的麵,侮辱自己的母親的聲譽,然後將自己一切的幸福都抹殺掉。


    他偷了母親的秘籍,然後成立了自己的化妝品王國,卻是半個字都沒有提到母親。


    但是這個男人,自己那麽恨意拳拳的男人,此刻卻已經成為了一具魂魄不依的屍體,冷冷地躺在病床上。


    門外傳來了柳懷薇的哭聲,但是童畫沒有格外痛苦,沒有像看到上容嶠時候的那種激烈鬥爭,卻依然好像是心頭被什麽東西蟄了一下,隱隱作痛。


    畢竟就如同柳懷薇所說,無論童陌是什麽目的將她們兩姐妹接過去的,但是至少他的的確確也是養了她們那麽多年,否則……她童畫的現在又會是什麽樣子呢?


    她真的很難以想象。


    “其實他出事已經好多天了,我一直想著要不要告訴你……”柳懷薇似乎是終於好了一些,然後擦了擦眼淚慢慢走到了童畫身邊說道。


    或許對她來說,這個自己唯一愛過的男人,卻還不如就這樣躺在這裏死去更好,但是卻依然還是難以抵抗內心深處的那種痛苦。


    “他……不是一直還可以嗎?怎麽會突然這樣的?”


    “都是因為我……”柳懷薇一邊說著,一邊從自己的包裏麵拿出了另外一本小小的手抄本,用的紙是那種黃色的,似乎年代已經十分久遠的書,麵上卻是用竹子削成了薄片然後製成的,所以還算是保存完整。


    “這是你們阮家的族譜,一直以來童陌想要拿到的東西。”


    童畫慢慢接過來,書的麵上已經油光,證明不知道多少人用手撫摸過,裏麵的書頁隱隱有種紙張微微發黴的味道,卻也有著墨水淡淡的清香。


    “族譜?他要這個幹什麽?”童畫看著柳懷薇,一臉茫然。


    “當時你媽媽和他關係不錯的時候,他聽你媽媽說過,說阮家一直有一本完整本的香料麵膏秘籍。”


    “年代很久,甚至並非是阮家的原作,而是一個古有的人以為感謝阮家祖先的悉心照料,然後給阮家的,這也是阮家後來成就了一番胭脂水粉的起源。”


    “所以書中都已經有明確地記載著這些起源,然後隨著阮家代代相傳,不少的配方都是秘製的,但是隻有成為阮家真正繼承人才可以翻閱,這也是防止外枝,會壞了名聲。”


    “到你媽媽這一代,上麵還有兩個哥哥,可是這就好像是冥冥中注定的一般,她的兩個哥哥,一個在幼年時候就夭折了。另外一個在你媽媽跟著童陌離開了阮家不久之後,重病纏身,也就死了。”


    “他們都沒有留下後代……所以阮家當時決定,隻能將這個重任給了你的母親。”


    “可是當時你的媽媽不以為然,所以將這本秘籍不知道放在了什麽地方,自己則是在族譜裏麵做了記號,說是什麽時候,孩子們活不下去了,就可以通過記號找到自己收藏秘籍的地方。”


    “這件事情隻有童陌和我兩個人知道,但是誰也沒有見過那本秘籍。但是後來童陌背叛了你的媽媽不久,你媽媽也是身體不行了,還來不及告訴我做了什麽記號,就去了……”


    說到這裏,柳懷薇歎了一口氣:“我手上就隻有這本族譜了。”


    “之前童陌破產了,想要借著這本族譜可以重新再起,就來找我。並且告訴我,童染可能被川庭鄴殺死的消息。說了不少的好話,想要讓我交出去。”


    “但是最後我還是沒有給他,畢竟這是阮家的東西,我怎麽可以隨隨便便給外人?”


    “再說,我已經欠了你媽媽那麽多,不想要再以後死了黃泉地下也無言麵對。所以我告訴了他,不會給他的,沒有想到……沒有想到……”


    柳懷薇頓時失聲痛哭起來,然後又跑了出去。


    童畫立刻也是上前,然後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小姨,別難過了。生死由命。我還要謝謝你保護了我們阮家最後的一點東西呢!”


    “是啊……生死由命啊……一年內,我失去了女兒,也失去了你的信任,現在又失去了這個我唯一在乎的男人,這就是命啊!”


    “女人?怎麽了?”東宮曜還沒有來得及停車,童畫就衝了上去,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也不知道是在什麽病房,找了一圈才看到了童畫。


    當然他也看到了柳懷薇,當然知道了事情到底是和誰有關的,頓時沉下了臉


    “童陌……死了……”童畫咽了咽口水,然後看著麵前的東宮曜說道。


    “什麽?童陌死了?我還以為他早死了呢!”東宮曜話一出,就看到向來不敢直接看著他眼睛的童畫翻了個白眼,狠狠瞪著他。


    “他死了就死了,這樣的人死不足惜,你來看幹什麽?”


    “東宮先生,這裏是我們阮家的私事,請您不要插手。”一邊的柳懷薇雖然對童陌也是恨之入骨,但是聽到有人這樣說他,也是忍不住開口。


    “阮家?你好像並不是姓阮吧?更何況好像是童陌的第三者……又有什麽資格說我?”


    “夠了,東宮曜!不要再說了,這裏是醫院!”童畫抬頭看著東宮曜說道。


    童陌是可恨,但是柳懷薇畢竟對自己有恩,她怎麽能夠聽得下去。


    “你是為了她來吼我?”東宮曜眯起了眼睛,看著麵前的童畫,“要不是她,你的媽媽或許不會死!”


    “這也是我們阮家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謝謝你送我過來,現在你可以走了!”


    “你……趕我走?”東宮曜瞪著眼睛,看著童畫,似乎不相信她在說的什麽,這個女人是瘋了嗎?一個對自己百般虐待的“父親”,還有一個自己母親的死脫離不開幹係的小姨。


    這群人裏麵,隻有自己才是對她一心一意的人,她居然要趕自己走?


    童畫滿腦子都是漿糊,阮氏族譜,秘籍,配方,童陌的死,童染的死,就好像是張無法破除的大網,將自己狠狠罩在了裏麵一般。她隻覺得頭疼愈烈。


    “是!我趕你走了!麻煩你可以離開了!”童畫冷冷說道,心思都在手中的那本書上。


    東宮曜看著童畫的臉,順著她的眼神看著她手中把玩著的書,頓時眯起了眼睛,然後大步上前,直接從童畫手中奪過書,往醫院的牆上砸去。


    哐當!


    原本就已經經曆了一兩百年的書,原本用來紮書頁的羊筋已經鬆懈了,頓時就直接斷裂了,然後書頁都散了開來。


    空氣中頓時充滿了一股濃濃的香味,而且香味也是慢慢傳到了旁邊。


    “龍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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