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時間,著正裝的員工們紛紛以昂首挺胸、精神抖擻的姿態走進東宮大廈。遠遠望去,大廈內外都是人海交織,一片腳步匆匆,很是壯觀震撼。


    “咦,快看!咱們公司來了個印度女人哎!”


    這麽早來公司的,不可能是客戶,那就一定是公司員工!雖然公司海外員工不少,也不乏印度女員工——可人家都不像眼前這位啊,穿著職業裝低垂著頭,頭上蒙了一塊粉色紗巾,除了眼睛,其他部位都捂得嚴嚴實實的。


    員工們議論紛紛,可就在那女人走近時,霎時大跌眼鏡,那不是……那不是……設計部的童小姐麽?


    “早啊!童小姐!”同時進公司的徐慧慧和她打招唿,看到她臉上的粉色紗巾時,一愣,“童小姐,你這是怎麽啦?”


    因為她驀然垂下眼瞼,所以徐慧慧沒有看到,她眼眸中瞬間劃過的一抹躲閃和尷尬。


    “呃,沒什麽!昨晚嘴巴被蚊子叮了,腫得厲害!”


    “啊?”徐慧慧更驚訝了,隨後熱情關心道,“哎呀,眼下正是秋天,秋天的蚊子最可恨了!叮得人好疼的!而且有的蚊子還有毒呢!你一定不能掉以輕心呀……”


    “就是!”童畫咬牙切齒附和道,“……最可恨了!!”


    童畫進入自己的辦公室,大大鬆了一口氣,決定今天做一天的鴕鳥,呆辦公室裏不出門了。


    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隻聽見外麵的格子間傳來“嗒嗒嗒”此起彼伏敲鍵盤的聲音。


    她從包裏拿出一麵化妝鏡,解下粉色紗巾,對著鏡子一看——嚇!腫得更厲害了!嚇得她連自己都不敢看了,趕緊拿紗巾捂上。


    該死的東宮曜……心中再次把那個名字詛咒了千遍萬遍!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這男人心中有氣,就像瘋了似的折磨她!可是,不知道怎麽的,剛開始時她還覺得死去活來,後來……後來那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蔓延全身,湧入她的腦海。


    昨晚……後來……她做了什麽?


    忽然,美眸驟閃,一絲壓低的驚唿聲逸出!


    那個主動抱住他健碩腰身的女人一定不是她!


    那個主動迎合他隨他而波浪起伏的女人一定不是她!


    那個全身火熱滾燙,美眸水波蕩漾,意亂情迷的女人一定不是她!


    那個發出了……不堪入耳的聲音的女人,一定不是她!!


    一張清麗的臉蛋霎時漲得通紅,似乎要沁出血來,恰好和她紅腫的唇瓣融為一體……她再次緩緩解下了紗巾,不由自主抬手,溫熱柔軟的指腹觸及紅腫的唇瓣,絲絲痛楚襲來,可是其中,卻又夾雜著一絲難言的感覺……


    昨晚,他盡情蹂躪著她的這雙嘴唇。為什麽,現在迴憶起昨晚的一點一滴,每一個細節時,她並未像以前一樣,有太多的厭惡和痛恨?反而……麵紅耳赤,心跳加劇……


    “咚咚咚!”


    忽然敲門聲響起,驚醒了還沉浸在思緒裏的童畫,嚇了一大跳,手一抖,化妝鏡差點掉地上摔成粉碎。


    進來的是徐慧慧,“童小姐,這是今天我收集的與化妝品有關的新聞報道!”一邊說,一邊把手中一摞折疊好的報紙雜誌放在辦公桌上。


    “好!謝謝!”童畫感激道。


    徐慧慧出去後,童畫撫了撫受到驚嚇的胸口。


    一會兒終於平複了,才拿起報紙來看。


    報紙上的頭條新聞,映入她的眼簾——本月8日,川氏太子爺川庭鄴和童氏未來女皇童染將如期舉行世紀婚禮!


    羽睫驟顫,纖手一軟,手中報紙翩然飄落地上。


    終於要結婚了麽?


    這麽快!她第一想到的是,川庭鄴的身體!他似乎還沒有完全康複,就這麽急著辦婚禮!看來,他是真的真的很愛她的……


    美眸流露茫然,怔怔地落在辦公室裏的某一個角落。


    “砰砰砰!”


    她還沒有從震驚和迷茫中迴過神來,敲門聲又響起了。


    “請進!”童畫飛快理了理情緒,平靜道。


    進來的依然是徐慧慧,不過她身後還跟著一個警察。


    “童小姐!他說他是警察局局長派來的!”徐慧慧目露困惑,卻沒有多問。


    “童小姐!”那警察一看到童畫,便畢恭畢敬上前一步,就差沒點頭哈腰了,雙手托著一樣東西遞到童畫的麵前。“局長說,這是你昨天遺落在局裏的,局長派我給你送過來!”


    童畫定睛一看——那不是小姨留下的那個古董化妝品盒子麽?這才想起來,昨天她把這盒子帶在身上,準備去一趟小姨的故居,後來被人騙去了醫院,後來又去了警察局……就忘了這件事,還不小心把盒子掉在了警察局。


    “謝謝!”童畫接過盒子。


    中午下班,童畫帶著盒子離開公司,決定去一趟小姨的故居。


    小姨的故居雖然在一條古老街道的破舊居民樓裏,可是枝繁葉茂的法國梧桐樹,漆麵斑駁古式建築的居民樓,卻給這個現代化城市增添了一抹曆史文化厚重的色彩。


    走進居民樓的小巷子時,童畫忽然就停下了腳步!


    長滿了青苔的青石板,恍然浮現出,當年兩個紮著辮子的小女孩,她們穿同樣的碎花裙子,一前一後,飛快跳躍著,追逐著。


    “妹妹!妹妹!快點呀!小姨上集馬上就要迴來了!”


    “姐姐你等等我呀……”


    “妹妹,你說小姨給我們帶了什麽好吃的迴來呀?”


    “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有我們最愛吃的糖糕!”


    忽然,柳懷薇溫柔而含笑的麵孔,她的身影變戲法似的出現在前麵的拐角處。


    “小姨!”兩個小女孩立刻歡喜地,爭先恐後撲入柳懷薇的懷裏。


    “畫兒!染兒!你們在家裏有沒有很乖啊?”柳懷薇溫暖的大手摩挲著她們的頭發。


    “當然有啦!”童染道。


    “小姨!”童畫立刻告狀道,“姐姐她用了你藏在箱子裏的化妝品……”


    “我哪有?你這個騙子!大騙子!”童染立刻死不認賬。


    “就有就有!我都看見了!”童畫不服氣道。


    ……


    往事曆曆在目,美眸微閃,一步步往前走去,時光漸漸往後退卻……


    她和童染從小就沒了媽媽,童陌又對她們不聞不問,她們壓根兒不知道她們還有一個所謂的爸爸還活在這個世上!是小姨親手把她們兩姐妹帶大的,嘔心瀝血為了姐妹倆,擔心姐妹倆吃虧,柳懷薇甚至一輩子終身未嫁……


    生育之恩大於天,可養育之恩更不可忘!童畫卻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童染忘恩負義,對小姨不管不顧也就罷了!她竟然狼心狗肺對小姨下手,這就讓童畫不能原諒,不能忍受,也不得不,要替小姨報仇,向童染討還一個公道!


    心中堵塞而憤懣,她沿著潮濕的木板樓梯,走上了樓,來到小姨的門前。


    原本她和小姨,還有童染一直住在這裏的,後來童氏出了事,童陌派人來把童畫和童染接到了童家!


    童染去了童家,就再也沒迴來看過柳懷薇!童畫隔三岔五就會迴來看柳懷薇。後來她被童陌攆出童家,她打算搬迴來住,可奇怪的是,柳懷薇堅決不要她迴來住。


    童畫很不解,她以為柳懷薇生氣了,可是當初童陌派人來接她們兩姐妹時,童染倒是興奮激動,可童畫當場就拒絕了,後來是柳懷薇苦口婆心勸了她很久,她才無奈和童染一起去了童家。


    童畫不明白柳懷薇在想什麽,不過在柳懷薇的強烈要求下,她隻能搬出這裏,在外麵租了一個小居室。


    後來才知道,原來柳懷薇已經得了重病,她不想讓童畫為她擔心,耽誤了童畫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所以才強硬把童畫“攆”了出去。


    童畫熟稔地摸了摸陽台上的花盆下麵,果然摸到一把鑰匙。


    開門,童畫走了進去。


    一股潮濕的黴味撲鼻而來,看到房間裏破舊卻幹淨,熟悉的一景一物,兩顆晶瑩的水珠毫無征兆奪眶而出。


    淚眼朦朧中,她的指尖輕輕拂過沾染了灰塵的桌子……她在這裏長大,這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有她的迴憶,想到柳懷薇的音容笑貌,想到成長過程的一幕幕……童畫越發忍不住了,淚水如斷線的珠子,接連掉落,滴滴答答敲碎在桌子上。


    坐了好一會兒,她才抹掉了淚水,站起身來,徑直往柳懷薇的臥室走進去。


    她熟悉地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從一個不容易發現的暗格裏,取出了一個箱子。


    拍了拍箱子上麵撲滿的灰塵,她打開了箱子——


    驟然瞪大眼睛!怎麽迴事?箱子裏的那些化妝品,怎麽都不見了?


    那些化妝品都是柳懷薇的寶貝,她一向視若珍寶!


    從小,童染就忒愛美,忒喜歡打扮自己。柳懷薇本來極疼愛她,從來舍不得打她一個,可是有一次因為她調皮偷用了箱子裏的化妝品,柳懷薇當場衝她發了大脾氣,還打了她一下,當時就把童染嚇得哇哇大哭!


    後來童畫把她接到醫院時,她都舍不得帶這些寶貝去!柳懷薇曾囑咐她,如果有一天柳懷薇死了,就讓童畫把這些化妝品給她陪葬!


    柳懷薇又鄭重重複了一遍,要童畫一定要親自將這些化妝品同她下葬!


    可是……箱子裏的東西去哪兒了?


    難道是柳懷薇提前轉移藏到了另一個地方?不可能!柳懷薇一定會告訴她的!


    難道是……美眸驟閃!沒錯,一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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