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洛雷斯關了火，聞言迴頭看著他，欲言又止。“怎麽了媽媽？”“你為什麽不邀請他和我們一起吃晚餐呢？”“這……”克裏斯眼神飄忽地咬起指甲，“現在我們都很忙，以後會的……”“那……你叫埃德加過來一起吃飯。”“啊？”克裏斯僵在原地, 傻傻地看著她。“他那麽忙，或許也還沒吃飯，對不對？”“對，我給他打電話！”多洛雷斯在圍裙上擦著手, 看著他風風火火的背影出神, 忽然搖頭一笑。雖然讓埃德加來作客會推遲翻牆的時間，但克裏斯太喜歡看他和媽媽坐在一起吃飯了。當男人如約而至, 他已經殷勤地擺好了餐盤，還特地把那朵玫瑰插進花瓶裏，就放在餐桌正中央。還轉動著花瓶的角度，讓埃德加看清那朵紅豔豔的玫瑰。“我家的花好看嗎，教練？”埃德加卻笑盈盈地看著他，“很漂亮。”克裏斯咬著唇笑，蠢蠢欲動。先看了眼身後，又快速摸了一把他的手，嘴裏則大聲說道：“去洗手吧，晚餐已經好了！”廚房裏，多洛雷斯正好脫下圍裙，看到埃德加進來，笑著問道：“埃迪，今天是愚人節，你是怎麽過的呢？”“今天……”埃德加慢條斯理地揉搓著手上泡沫，“可以算是被整蠱了一天。”“年輕人愛玩，越親近的關係越沒分寸。”多洛雷斯拿著圍裙，雙手一直在上麵無意識地搓來搓去，眼睛卻始終不離他。“像我們的克裏斯，這方麵一直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今天也惹你生氣了吧？”一說到克裏斯，埃德加就笑了，輕輕擰開水龍頭，“我不會生他的氣，他是個好孩子。”多洛雷斯的笑容更深了。水龍頭被刻意開得很小，沙沙的水流聲完全不影響交談，柔和的燈光下，他表情沉靜地洗著手。多洛雷斯越看越喜愛。“你明明也還是個年輕人，就能鎮得住那麽多球員了，克裏斯天天在家裏誇你……”“媽媽媽媽！”克裏斯急急忙忙地衝過來，用身體擠走她，“我還沒洗手！”他站在埃德加身邊。一手拿過擦手巾，一手向埃德加伸過去，等對方把洗手液滴在手心後，又把擦手巾遞過去。埃德加接過來擦幹雙手，轉身準備把它掛迴去，發現多洛雷斯已看得兩眼發直。這時看他迴頭，才如夢初醒，喃喃著往外走，“哦吃飯，該吃飯了……”才走了沒幾步，低頭看到手中還拿著圍裙，又匆匆走迴來掛好。埃德加慢吞吞地掛著擦手巾，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克裏斯立刻扭頭看他，“你笑什麽？”“笑我已經快攻略成功了。”他一本正經。“攻略什麽？”克裏斯一臉茫然，“你也玩遊戲嗎？”埃德加用手擋住嘴，湊近小聲說道：“是做女婿……”克裏斯瞪圓了眼睛。表情似笑非笑，驚奇又困惑，看他自顧自走掉了，這才繼續洗。低頭微笑的樣子竟然有幾分恬淡。……三個人圍坐在一起吃飯，其樂融融地聊著天。克裏斯今晚特別興奮，話也特別多，葡語嘰裏咕嚕，說得又快又大聲。“哈哈哈哈哈！”自從青少年變聲期開始，他就變成了雄渾的男低音，連笑聲也是中氣十足。但如此驚雷般乍響的爆笑聲，還是把多洛雷斯嚇一跳。“克裏斯！”“怎麽了？”他一臉無辜。多洛雷斯看了看旁邊的埃德加，正在安靜優雅地進餐。又看了看他。剛往嘴裏塞了一口沙拉，腮幫子鼓鼓的，一動一動。她歎了一口氣，“把胡椒鹽遞給我，謝謝！”克裏斯奇怪地瞥向椒鹽罐明明就在她手邊。但他什麽也沒有說，還是乖乖地遞了過去，討好地衝她笑，“給，媽媽？”多洛雷斯一臉憂愁地接過。盡收眼底的埃德加，忍不住笑，連忙拿起水杯擋住嘴角，裝模作樣地小抿一口。多洛雷斯看著他，又露出喜愛的神色。似乎想到什麽，輕輕皺眉，“埃迪，我看報紙上說……你的家庭背景不普通？”“媽媽！”克裏斯不滿意地叫道。“怎麽？是味道不好嗎？”多洛雷斯飛一記眼刀過去，說完給他切了一大塊牛肉，“不是想長肌肉嗎？把它們全吃完！”克裏斯敢怒不敢言，狠狠咬了一大口。“報紙總是很誇張，實際上和其他家庭都差不多，起碼我感覺不到有什麽特殊的。”埃德加真誠地看著她，“是我哪方麵的舉止讓你感到不舒服了嗎？”“當然沒有！你一直都是禮貌體貼的孩子，隻是……”她瞟了瞟埋頭吃肉的克裏斯，繼續說道：“我猜想你的家教一定很嚴，克裏斯又那麽調皮，平時一定經常惹你生氣。”聽到這裏，克裏斯忙不迭鬆開嘴，再度抗議：“媽媽！”“克裏斯是很活潑……”埃德加笑著看了他一眼，眼中暗含警告。克裏斯鬱悶了，前麵還好好的，忽然一個二個都不讓自己開口。他怏怏不樂地低下頭，靜靜聽他們說話。“不過算不了什麽，隊裏多的是更調皮的球員。再說了，他雖然調皮，還是很聽話的。”“真的嗎？你不會覺得他有時候太吵嗎？”克裏斯倏然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用眼神抗議。“當然不會。像我這麽悶的一個人，特別喜歡和活潑開朗的人打交道，這就是我喜歡和你聊天的原因嘛！”多洛雷斯笑得合不攏嘴，態度變得更親切，談興也更濃，拉著他問長問短，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兒子。等就完餐，兩人又親親熱熱地收拾著餐盤。克裏斯臭著臉起身，獨自坐到沙發上，眼睛時不時瞟過來。見他們完全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又大聲咳了一聲。“咳！”見埃德加果然看過來，他連忙別過臉，裝作看電視。“感冒了？”“沒有沒有！”幾乎是條件反射，他猛搖頭。聽到那邊的交談聲又重新響起，他沮喪地把自己陷進沙發裏……直到埃德加來告別，已經歪歪扭扭地躺著，一副了無生趣的樣子。“克裏斯，不和我說再見嗎？”他的臉還是很臭，故意不看埃德加，一個勁地按著遙控器。埃德加了然一笑，伸出一手，虛虛懸在他的頭頂，卻沒有落下來。底下的克裏斯梗著脖子，始終等不到想象中的摸頭，覺得頭頂都癢了起來！他生氣地扔掉了遙控器，兩隻手掌一起按住那隻手，用力壓下去，還操縱著左右磨了磨。然後立馬甩掉埃德加的手，長長舒了一口氣。埃德加笑著任由他擺弄。“好啦，那我和你說再見就是了……再見，克裏斯。”說完又捏捏他的耳垂，這才離開。克裏斯立馬坐起身，幽怨地看著他的背影。等多洛雷斯從廚房出來，又用同樣的眼神看向她，“媽媽……”他耷著眉毛，一臉哀怨。“你今晚為什麽老是說我？”“我說什麽了？”“你一直說我調皮，還說我吵，之類的，很多……”“唉……”多洛雷斯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還不是因為你平常老和我炫耀怎麽整埃迪。你不能仗著他好脾氣就使勁欺負，他就算再成熟，也終究還是一個年輕人，不要把他的忍讓當做應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