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話成功地讓小孩服軟了,終於別別扭扭地坐到床邊。“我們可以談一談今晚的事。我知道你很害怕,事實上,我當時也有點。”聽到這句話,克裏斯驚訝地抬頭。可是一對上他的目光,就像被針刺了一樣很快又低下頭,緊張地搓著手指,安靜地等待下文。古怪的感覺浮上埃德加的心頭,又被他強壓了下去,習慣性地揉揉孩子的頭。“能和我說說你心裏的想法嗎,克裏斯?”感受到安慰的撫摸,克裏斯的眼眶慢慢紅了,把頭依戀地往埃德加的手心裏蹭了蹭。“我在球場不害怕,隻是很生氣。可是後來看見你坐在那裏,閉著眼睛,臉上還流著血,那才讓我……我很害怕,埃迪……”那種古怪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埃德加皺起眉,直到他撞進克裏斯的目光,霎時好像也被針刺到了,閃電般抽迴了手。動作幅度是那麽大,以至於克裏斯的上半身都被帶得往前傾了傾。兩個人都愣住了。克裏斯的睫毛上還掛著淚水,慢慢瞪大了眼睛。下一秒,他蹭地起身,搬開了自己的座椅。他抱著雙臂,遠遠地坐著,頭扭向另一邊,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了,還要拚命忍住。埃德加剛剛的動作太猛,現在頭又暈起來,隻好慢慢靠迴床頭,閉著眼睛緩了一會兒。再睜開眼睛時,發現小孩睜著濕漉漉的淚眼,怔怔地看著他。他說不出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隻好幹巴巴地老調重彈,“我是說……我很抱歉,今天不該帶你來看這該死的比賽。”克裏斯倒有點生氣了,“我說了沒有生氣,也沒有害怕!”“是嗎……”埃德加心不在焉,突然說了一句完全無關的話,“克裏斯,我給你的《小王子》看完了嗎?”“嗯。”“你喜歡那隻狐狸還是玫瑰?”克裏斯皺著眉,糾結地想了半天。“我喜歡小王子。”“……”埃德加眼瞼低垂,摩挲了一下手指,沉默過後,還是自顧自地說下去。“我以前喜歡玫瑰,渴望擁有一朵屬於自己的玫瑰。可是它需要精心嗬護,我不願意為了它永遠留在小星球上。如果我能遇到一隻小狐狸的話,我想我會馴養它,並且不再離開。”“因為我不是小王子,我隻是他在旅途中遇到的其中一個大人。”克裏斯一臉懵懂。埃迪在想什麽,今天的他依舊不懂。埃德加沒有解釋,隻是摸了摸他的頭,“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去想了,時間總會找到答案的。”克裏斯瞪起眼睛,“你也要說等我長大了就知道了?”“隻有小孩子才不愛聽這句話。”“那是因為大人不用聽這句話!”“有的大人也是需要聽這句話的。”沒頭沒腦的對話結束了。當晚,埃德加獨自睡在英國的一家小醫院,克裏斯被帶走了,第二天就被送上迴裏斯本的飛機,兩人都沒有提告別的事。三天後,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加裏幸災樂禍,“孩子叛逆期到了,這是生你氣呢!”埃德加瞥了他一眼,愚蠢的德國人。“這說明孩子長大了,挺好的。”他估摸著時間,打電話詢問拉茲洛,得知小孩平安歸隊,這才放心。叛逆期嗎?或許吧。他沒經曆過叛逆期,塞斯科爾的叛逆期……好像還沒開始就被禮儀老師摁結束了。他不是個什麽都不懂的蠢蛋,叛逆期的另一個詞……就是青春期啊。克裏斯那一晚的表現他都看在眼裏,分明是……想到這,他的手指又神經質地抖了抖,問塞斯這件事該怎麽辦。塞斯的迴複是:想想自己是怎麽變彎的。他想不起來自己怎麽彎的,反正初戀是個漂亮男人,那時就意識到已經彎了。又想了許久,從兩個人的初遇,到醫院的談心,每一件事都細細地迴想了一遍。尤其是那一晚,小孩專注依戀的目光……這讓他的心沉了下去,在心裏告訴自己埃德加,你喜歡男人。他不是你的兒子,你不該太關心一個青春期的男孩子。這樣太不負責任了。想到這裏,他忽然問加裏,“你覺得我長得好看嗎?”加裏扭過頭不迴答。埃德加了然地點點頭,然後又看著來往的人們發呆。旅人們提著行李來去匆匆,許多人在這裏擁抱,道別,踏上各自的旅程。看著看著,他突然沒頭沒腦地歎了一口氣。“人生,就是會有很多的分別啊。”最終,他還是沒有迴德國,而是獨自去了馬德拉島。馬德拉島,一切開始的地方,還是那麽的寧靜美麗。空氣中依然是濃烈的花香果味,那棟白色的小房子依然靜靜佇立在斜坡上,還沒有迎來新的主人。伊內斯夫人見到他很欣喜,“埃德加,你迴來了!”“瑪麗塔,你還是一樣美麗。”埃德加笑著上去抱抱她,“我還可以租你的房子嗎?但是隻住幾天。”“當然可以,埃德加。”說到這,伊內斯夫人又笑了,“事實上,你是唯一的遊客。所以當初你在這裏住下的時候,孩子們都喜歡去找你。因為除了你也沒有生人會來這裏了。”埃德加低下頭笑,“相信我,以後這裏會成為許多人都想來的地方。”“那我也給你留著!”伊內斯夫人的小女兒已經亭亭玉立,倚在門口,緊張又期待地望過來。埃德加在腦海中搜索著,卻怎麽也想不起她的名字。望著少女羞紅的臉頰,他笑了笑就別開了眼睛,拿著鑰匙下山。跟三年前一樣,女孩站在台階上目送青年消失在蔗林。不一樣的是,這次的青年忽然迴過頭,笑著衝她揮了揮手。既然是別人青春裏的記憶,那為什麽不讓這份記憶更美好一點呢?還是這片花團錦簇的小山坡,埃德加又愉悅地哼起歌來。“我知道你被困在了時間裏但我在這裏要把你拉上來…… ”可惜,山腳下不會再有那個穿著破球鞋的小孩了。第25章 門麵招生辦冬歇結束,卡爾斯魯厄的球員們過了一個美美的聖誕假期,今天是歸隊第一天。入隊第一件事,就是排隊做體脂檢測。凡是不合格的,全都交給體能教練進行特訓,偌大的訓練場居然隻剩下小貓兩三隻。新來的門將切赫雖然簽的是青年合同,但是作為主帥欽點,照樣還是跟著一線隊訓練。每個球員都是埃德加的寶貝,因此他非常重視新人的融入問題,奉行的是一帶一政策。所謂的更衣室問題一定要摁死在萌芽階段,什麽幫大佬刷鞋提東西這種事,絕對不能發生,尤其是洗內褲!瓦塞爾交給穩重的隊長科爾;麥孔在獨擋一路前要靠卡瓦略協防,自然是交給卡瓦略;切赫和羅西基都是捷克人,兩個人便湊成一組。如此一來,冬季的新人便都算安排好了。場上,卡裏克、特裏和茲拉坦的肩膀靠著彼此,三個人勾肩搭背,一臉嚴肅地注視前方。羅西基好奇地湊過來,也費勁地把手搭在特裏肩膀上。“在看什麽?”特裏感慨:“看老板的新寵。老板的心變得真快,心肝寶貝又變了。”茲拉坦淡淡看了他一眼。羅西基順著視線看過去,老板又戴著那副招牌墨鏡在裝超模,自己的同胞切赫靦腆地跟在後麵。他看看那兩個人的腿,又看看旁邊三個小夥伴的,心理不平衡了,苦澀地自言自語:“老板難道是腿控?”特裏斷然否定:“不可能,老板也很愛你。”羅西基:“……”一線隊放眼望過去,居然個個身高腿長,除了他自己……身為隊內身高盆地,對於幫扶對象快兩米這件事,他是敢怒不敢言的切赫雖然年僅十六,已經勇奪隊內海拔第一名,就連茲拉坦也隻能屈居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