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持續了半夜,等到天亮的時候戰鬥已經接近尾聲,原本的幽州大營此時仿佛已經成了絕地,昨夜還整齊擺放在大營中的帳篷,此時卻已經成了一片廢墟,鮮紅的血液仿佛是小溪一般潺潺的匯聚在水窪裏,腥臭的氣息隨著清風一直飄出很遠。


    最大的難題解決了,剩下的事情就好辦多了,無非是收攏叛軍迴歸駐地,但李承乾卻是不想就這麽輕易的放過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


    李承乾的心思一直沒有放在羅藝身上,長安城外的突厥人才是他心裏最大的敵人。


    一隊隊軍士蹲坐在門口吃著剛剛煮熟的飯食,他們饕餮而食的樣子就像是許久沒有吃過飽飯一樣,額~還真的是許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


    而跟這些人相反的是,另一邊的人卻是守在大鍋前沒有半分食欲,不少人都在盯著鍋裏的飯食咽口水,但卻沒有一個人吃飯,他們是幽州鐵騎,曾經是整個幽州的驕傲,但如今卻成了整個幽州的恥辱。


    未曾一戰,整個大營卻是已經投降了,這對他們來說,確實算得上是恥辱。


    “為什麽不吃?這白米飯怕是在幽州的時候也不常吃吧,嘖嘖,這羊肉燉的可是真香。”


    李承乾蹲在一個將領的身邊,手上端著一個粗瓷大碗,又從鍋裏撈了一塊羊排,細細一聞便是張開大嘴吃了起來,羊肉燉的很熟,輕輕一咬就能將肉從排骨上撕下來,吃在嘴裏帶著微微的咬勁,很香。


    那將領喉頭微動,卻是將頭撇到一邊,許是因為熬了夜,眼中有些泛紅。


    “是覺得本宮勝之不武,還是覺得你們失去了武人的榮耀?”


    李承乾嘴裏塞著東西,說話的時候有些唔囔,隻是看著那將領的眼神越發的明亮,顯然是起了愛財之心。


    聽著李承乾的話,那將領嘴角撇,卻是將眼睛閉上了,顯然對李承乾的話表示十分認同。


    李承乾將剩餘的幾口白米飯吃幹淨,在鍋裏舀了一大碗湯水,吹了吹浮在表層的油水說到。


    “有些人當兵是為了封妻蔭子,有些人當兵是為了穿衣吃飯,高尚些的當兵是為了保家衛國,我知道你們這群人當兵總是想著盡忠職守,但是他們呢?”


    李承乾搖搖一指,看著那些坐在鍋邊的眾人說到:“他們隻想著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就像是以前那樣,當兵吃餉,不過就是為了穿衣吃飯,有機會了封妻蔭子,既然自己想死就別擋著別人的路。”


    說著站起身子,看著前麵的近千人說到:“要是想迴家的,迴頭去城門口交了鎧甲裝備領餉迴家,若是不想迴的,本宮這裏有一樁天大的功勞送給爾等,不知各位敢不敢收!”


    那將軍聽見李承乾說話,紅著眼睛看了一眼躍躍欲試的眾人,他們又想走的,也有想留的,但唯獨沒有悶聲不吭的,幾乎是所有人都在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他知道自己身上背負的是什麽。


    “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眾人一愣,見著自家將軍開始動了,他們也就不再客氣,一時間碗筷齊飛,生怕落下誰的。


    羅藝的燕雲十八騎一個不落的到了李承乾手裏,順帶著一千三百幽州鐵騎,這絕對是李承乾收到的最好的禮物,看著坐在桌子上悶聲不吭的十八人,李承乾嘴角一抽說到:“所以說,你們連名字都沒有?羅藝都是燕一,燕二的叫?”


    “俺們不是固定的,若是我等兄弟殉職,自會有新的人補上來,燕雲十八騎到了咱這裏已經是第八代了,就連資格最老的燕一都傳了四代。”


    李承乾聞言一愣,而後了然點頭,戰場上沒有誰是長生不死的,特別是像燕雲十八騎這種百人敵的將領,損失更是可以預見的。


    “好~那還是按著你們原來的規矩,若是他日陛下問起,你們照實說就行,還有,今日找你們來是跟你們說兩件事情。”說著薇薇躺在椅背上,看著眾人說到:“羅藝死了。”


    許是早有預見,幾人都是默默垂下了頭,為首的燕一眼圈一紅,豆大的眼淚刷刷就流了下來,鐵塔一般的漢子流著淚,但表情卻是沒有絲毫變化。


    “是被手下的親軍將領殺死的,我已經給陛下進了奏章,求他放過羅藝家眷,諸位大可安心。”


    眾人都是驟然而起,單膝跪地,單手捧胸。


    “將軍仁義!燕雲十八騎,願聽殿下調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李承乾搖了搖頭,伸手拖了燕一一把,輕聲說到:“好了,人情已盡,以後好好跟著我就好。”看著眾人都重新坐起,李承乾笑了笑說道:“此番陛下本就是想讓我前來幽州為質,但中途變化太快,連本宮也是沒有想到燕軍敗得如此之快。”說著整理了一下神色,莊重道:“想必諸位也知道突厥圍城的事情,所以,本宮想帶諸位迴長安勤王,一則給各位某個功勞,以後陛下有所封賞自然是美事,就算是沒有封賞,圖個功過相抵也是不錯。諸位意下如何?”


    眾人一愣,燕一則是拱了拱手道:“但憑殿下差遣!”


    聽了眾人的話,李承乾微微一笑道:“好!既然如此,那諸位就去準備吧,明日一早出發,兩日內必須趕迴長安!”


    燕一聞言吸了口氣,震驚的看著李承乾說到:“兩日趕迴長安,莫不是急了些。”


    “有什麽困難嗎?”


    “人倒是沒問題,就是接連騎上三日也是成的。”


    李承言昂首一笑,看這幾人問道:“可是擔心馬蹄受損?”


    馬匹不能長途跋涉的理由很多,最大的一條就是馬蹄耗損,從範陽到長安近千裏路程,就算是戰馬跑得到,到時候還能打仗麽?


    李承乾本想收複幽州騎兵之後就趕往長安,之所以停留兩天,考慮的就是這件事情,如今已經齊備,也是該亮亮自己秘密武器的時候了,當然,他的秘密武器也不光是這些。


    “諸位呆了幾天,今日不妨隨我到城裏看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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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長安城依舊是那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夜裏微寒,李二一手拿著罩紗的蠟燭,一手在麵前的羊皮地圖上指指點點,過了好久,這才歎了一口氣,將紗燈放在桌子上,對著邊上還在縫製旌旗的長孫說到:“現在有多少旌旗了?”


    長孫熟練的在針腳上挽了一下,用牙齒咬斷針線,針在頭上蹭了蹭,輕聲道:“城裏的綢緞都用來縫製旌旗了,差不多都縫了三萬多麵,可夠了麽。”


    李二搖了搖頭,輕聲道:“在縫製一萬麵吧。”


    “妾身明日就去和宮人說,另外好多命婦也都進了一些,生生給宮裏減了不少壓力呢。”


    “報~範陽縣八百裏加急。”


    “傳”


    長孫聞言暗暗看了一眼門口,手裏的活也是不做了,她自然知道自家兒子就在範陽,心裏擔憂之下卻是什麽都做不下去。


    李二接過書信,展開在油燈底下看了看,期初還是一臉嚴肅,越到後麵卻是越發開心起來,知道片刻之後,才哈哈笑了兩聲,將信件遞給邊上的長孫說到:“看看你那好兒子都幹了些什麽。”


    長孫迫不及待的將信件拿在手裏逐字逐句的念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是從開心慢慢的變成了嚴肅,到了最後竟是有些哭笑不得,纖細的手指將信件折疊好,遞給李二,輕聲說道:“承乾這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才出此下策,二郎切莫難為了他。”


    李二苦笑著搖了搖頭說到:“先是擅自下令分兵,而後擅自絕人香火,此事若是被朝中那些衛道士知道了,難保不會有所說辭。”沉吟了一陣說到:“非常時期非常手段,大郎此番勝利,卻也是震了震士氣。”


    哈哈笑了聲,看著長孫說到:“雖是難看了些,但也確實承乾的成名之戰了。”


    二人相視一眼,李二跪坐在矮幾邊上,拿起紙筆便是寫了起來:“兩度得大內書,不見大朗表奏,耶耶忌欲恆死,少時間忽得大朗手書,報前戰事,憂惶一時頓解,欲死而更生,今日以後,但頭風發,信便即報耶耶。若少有難,即一一具報,今的遼東消息,錄狀送,憶兒欲死,不知何計使還具,耶耶,敕。”


    一句話寫完,又想潤色一翻,又是不知該如何修改,遞給邊上的長孫,輕聲說到:“好在年紀還小還能在家裏留幾年,若是在大些,怕是這長安卻是留不住了。”


    長孫看了一遍,遞給李二:“大郎心在疆場本就不是什麽好事,若是以後得了軍權,怕是要天天在外麵的,不過他是一國太子,領命不涉政,卻是兩難了。”


    李二將信封收好,遞給邊上的太監囑咐道:“連夜送迴範陽。”看著太監離去,李二歎了口氣有道:“兩步兩難還不是他爹說的算?既然他想做那馬上將軍,那所幸就讓他瘋上一迴。”


    ps:這幾天是在忙的厲害,抽空更新一章,等這段忙完之後在補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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