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管是上到王孫貴族,下到黎民百姓,都是一件平常的東西,若說這世界上有什麽生意做得最長久,那麽酒當屬第一,而且這東西不分國界,不分年齡,文人墨客,江湖俠士,廟堂大夫,還是武將勳貴,隻要是人,總歸是離不開酒的,一壇好酒的價值自然不可估量,不少人喝了桌子上的酒之後,竟然感歎了起來,仔細想想,卻是有些騷了。


    “每壇十貫,量多者得,契約先定三年,三年之後重新簽訂,不得去他人管轄銷售,亦不得私藏美酒以提高價格,每道都會有倚翠樓的人查探,諸位也可潛人告知,查證屬實,倚翠樓自當嚴辦。”


    怎麽個嚴辦法卻是未曾說明,想來這件事情不會輕。


    “山東道!”


    “河東裴氏,一千壇!”


    裴寂伸出了手,大勝說了一句,所謂山東道,跟現在的山東有些不一樣,唐時山東是指太行山以東的廣大黃河流域。河東裴氏,則是其中比較大的士族之一,又稱豪族,此時的裴寂也算色上是意氣風發,前些年的投資到了如今有了效果,李二終於當上了皇帝,雖然隻是隨的龍尾,但也確確實實算得上是從龍之臣了。


    “琅琊王氏,一千五百壇。”


    琅琊王氏,也算是五姓七家之一,不過王氏的底蘊卻與其他幾家不同,別人家動輒幾百上千人的家族,到了王氏卻是顯得有些寂落。說起琅琊王氏,不得不說他曾經有過的輝煌,所謂名人輩出,傑出人物也是眾多,最興盛時,朝廷百分之七十的官員是王家或與王家有關的人,王氏繁華可見一斑,琅琊王氏在魏晉南北朝幾百年間,出了當時中國最多的宰相與皇後,任何家族都遠比不上。


    裴寂看了一眼邊上的王表,嘴裏卻是勾起一絲笑意,兩家乃是姻親之家,此番若是為了此事爭奪,卻是讓人寒心了,兩眼一閉靠在椅子上不再說話。


    “裴王兩家乃是姻親之家,何不每家買上一些,總比一家喝稠,另一家餓著好。”


    王表一愣,轉身看了一眼裴寂,說實話,王家人丁稀薄,本來就商業不興,若是在沒有個靠譜的收成,怕是以後真的就要沒落了,這件事不能讓,所以王表剛才沒有敢去看裴寂,姻親之家這樣的做法,終歸是有些過分的,但是裴寂卻是哈哈一笑,隔空點了點王表笑罵道:“哈哈~老東西~今日可是折了臉麵~哈哈,裴家再出一千五百,合計王氏三千壇~”


    王表白了裴寂一眼,轉身朝著李秀寧點了點頭,這件事情就算是定下了,周圍的人免不得亦是一陣豔羨,看著兩人如此樓上的李二卻是微微一笑,看這邊上的房玄齡說到:“拉攏~分化~這就是李承乾的陽謀,利益動人心,此舉倒是讓本宮頗有所獲。”


    房玄齡亦是點了點頭,在場中看了一番,幾乎整個大唐最頂尖的貴族都到了,不管李承乾今天能賺多少,他知道賺的最多的還是眼前的人,李承乾賺的是錢財,而李二,賺的則是大勢,還有對下麵那些人勢力的了解,當然,這件事情李二還有別的心思,欲要推行鹽政,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另一套利益去補償他們。


    話說著,廊下的競爭開始激烈了起來,說來也怪,河南、河北、山東這些地方爭奪的並不是很猛烈,但是到了江南,淮南,劍中,黔中,這些地方,爭奪的卻是倍加激烈、到了嶺南道,馮家還未說話,就聽李承乾站在高閣上對著李秀寧說到:“姑姑莫急,嶺南道連同隆右道的酒漿,咱家自己做,嶺南道的權權交於嶺南馮家。”


    馮家長子馮智戣疑惑的看了一眼李承乾,顯然的對於李承乾然拋過來的橄欖枝有些詫異,不過李承乾並未解釋什麽,隻是轉身又迴了屋子裏,就在眾人揣測其中深意的時候,李承乾有說話了:“麥鐵杖家的老三麥秀才,如今乃是我的侍衛統領。”


    馮智戣一愣,而後顧不得其他,起身就朝著李承乾所在的包廂走去,眾人都是齊齊一愣,麥鐵杖?麥秀才?馮嬸嬸?就連李二都不太清楚李承乾此舉到底有什麽意思,嶺南雖然依附,但馮盎擁兵,如此籠絡,倒是有些不合時宜,卻是邊上的房玄齡愣了愣,看著李二小聲道:“莫不是小殿下又在策劃?”


    李二點了點頭,李承乾做事想來沒個章程,但終歸還是有個目標的,此次聯係馮家,想來也是有些目的,不過到底是想幹什麽,也隻能是猜測,歎了一口氣,轉頭對著房玄齡說:“此時還是等迴了宮中問問的好,總覺得此事有些怪異。”


    當然怪異,李承乾看中了真蠟的地,看重了哪的糧食,再加上那地方靠海,以後用處還是很多的,少不得先籠絡一翻,等著事情成熟了,自己能試試別的計劃。


    卻說酒漿都被瓜分完畢之後,李秀寧卻是未曾下台,反而站在了台上,看著眾人說到:“酒漿乃是此次盛會之一,盡管賺了不少,可隻能算得上是商賈之事,諸位身份尊貴,想來心裏也是有些抵觸的。”


    眾人一愣,而後癡癡笑了起來,不說還好,說出來竟是有些尷尬了,都是斯文人,如今卻是為了些商賈之事爭執不下,盡管心裏或是得意,或是不舍,但是表現卻都是有些愧疚,看著李秀寧亦是有些埋怨,這事知道就好,說出來卻不是惹人埋怨?


    “前些日子,承乾在異人哪裏得了兩件寶物,這寶物非金非銀,卻也稱得上是萬金不換,諸位可知那是何物?”


    鄭老的手一抖,下意識的看向了遠處的二樓包間,心說這事自己還未曾敲定,如何就拿出來售賣,這~這要是賣了,還能有我鄭家的份麽?看了看四周那些人,心下卻是開始慌了,直到聽見李秀寧的下一句話,這才將心放迴了肚子裏,輕籲了一口氣,小聲道:“嚇死老夫了~”


    錢沒了,可以重新賺,但是這名聲若是沒了,鄭老爺子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有這等好事。


    “此物承乾不敢獨享,便尋了鄭家老爺子,想著鄭氏乃是千年文豪,對於書籍紙張定時有研究的,雖與鄭老琢磨了半年,才將此物製出。”說著從身後結果一遝新紙,對著眾人說到。


    “曾有詩雲:妙跡蔡侯施,芳名左伯馳。雲飛錦綺落,花發縹紅披。舒卷隨幽顯,廉方合軌儀。莫驚反掌字,當取葛洪規。自從蔡侯改紙到如今,已有五百年,幾經變換,滄海桑田,這紙是越做越細,價格卻也是越來越高,魏晉之時曾有洛陽紙貴之說,有時更是一紙難求。”


    李秀寧說著,眾人也都是拿到了紙,這紙輕薄,拿在手裏不似以前的紙那般無力綿軟,反倒是多了一些韌性,仔細觀摩,這才發現紙張順滑,白皙。


    “好紙~端的好紙!”


    歐陽詢拿出紙,仔細的看了看亦是對著邊上的顏之推說到:“盡管不能做字,但是做書還是綽綽有餘的,聽著長公主的意思,此物還能量產,若是如此,怕是這天下再也不愁傳承了。”


    所謂傳承,也就是文化的流傳,而書作為這個傳承的載體,顯得尤為重要,這也是眾人震驚的原因之一。


    “而這張紙,用承乾的話說,可以一車一車的賣,雖然這話說出來有點失斯文,但事實確實如此。”


    眾人眼角一抽,那是有點有辱斯文麽?那是斯文掃地好吧,不過這寫話卻是不能說的,顏老看著二樓的閣樓微微一笑,扯了扯邊上的歐陽修道:“這弟子,收的可還值得?”


    歐陽詢一愣,而後哈哈大笑,點著顏師古說到:“你算的倒是精,也不知哪裏來的那些陶朱公的手段,這一晚,怕是賺了金百萬貫了吧。”


    兩人說說笑笑卻是不再理會紙的事情,家小業薄,跟那些大家士族自然是比不得,與其看著難受不如說兩句玩笑話,將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淡忘了,也比看著別人吃飯自己卻餓著好得多。


    眾人正想著這紙會不會像是酒一樣,每家攤上一點,在自己所屬的地方販賣,卻見這李秀寧一笑,朗聲道:“這紙雖好,卻是不能像酒那般四處販賣,此行隻是通知各位一聲,若是以後誰家有書,盡可拿來刊印,若是事時機價值而定,最高可達萬貫,就算低了也會有些許報酬,若是自己產的詩集,或者說做的書,還會給一些潤筆。”


    “長公主此言當真?刊印書籍不但不收錢,反而還要送錢?”


    “此時倒是稀奇,不知都能刊印寫甚書~話本可否。”


    李秀寧聞言微微一笑,看著兩人道:“先生說送錢卻是俗了些,讀書人本就不富裕,若是連費力寫的書都還往裏貼補錢財,那以後豈不是沒人寫了?區區潤筆,惠而不費隻是,若是書路暢銷,少不得還要仰仗呢,至於另一位先生說的,隻要不是朝廷禁書,或是與先賢相違背的,我等盡可刊印,視書販賣的優劣送以潤筆。”


    “文壇幸事!文壇幸事!”


    “太子殿下高義,陛下高義!鄭氏高義此舉,我華夏千年未有之事!與有榮焉,與有榮焉!”


    看著廊下的人手舞足蹈,李承乾卻是撇了撇嘴:“便宜他們了。”


    長孫在邊上輕輕拍了一下李承乾,低聲說到:“為娘看是便宜你了,這麽大的名聲不知道送給你爹,偏要送給鄭家,真不知道你怎麽想的。”


    李承乾刺著牙一笑,朝著長孫挑了挑眉道:“阿娘,聽說鄭家大娘子雲英未嫁,此事阿娘難道不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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