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開場


    錢氏進屋侍疾,聽到內室裏的碎瓷聲響不知道是不是該進去,不一會兒傳來二太太的漫罵聲,一聲比一聲的大。


    錢氏急忙將外屋的丫鬟都遣了下去。


    二太太這一次是動了大氣,昨天摔了一跤沒有來得及讓郎中瞧,又在南院凍了幾個小時,今天早晨起來身上就不舒服,府裏的郎中來看過開得藥偏是一點都沒用。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又聽說容華昨晚就進了宮,連同侯爺也是一晚未歸。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二太太這樣聰明的人,肯定一下子就猜到,侯爺並不是因為容華身子不舒服動了氣,而是有意將二太太留下,為的就是讓二太太打聽到那些消息。


    真是聲東擊西的好計謀。


    錢氏目光一閃,侯爺是什麽樣的人,這樣麵對麵的針鋒相對,真是與虎謀皮。再加上有容華在裏麵幫襯,二太太定會吃大虧。幸好昨天潤哥不自在,她又要寬解三弟妹又要照顧潤哥,這才沒被卷進去。


    錢氏進了屋,臉上已經換做小心翼翼的神情,走到二太太跟前,「娘還是將湯藥喝了吧!」


    二太太冷笑道:「這藥我已經吃了兩碗,還拿給我吃,是要害死我不成?」說著一揮手,溫熱的湯藥立即就落在錢氏身上。


    素色的裙子頓時被染了一大片,錢氏嚇得立在原地看著那些藥汁不敢說話。


    二太太也是一怔,尖聲道:「你是傻的?連躲也不會?你倒學學人家,多伶俐的人,將所有人都騙住了,你大門大戶的閨秀到底不如人家庶出的,人家是什麽手段都會用,你規規矩矩又有什麽用。」


    錢氏緊攥著手帕,低聲道:「都是媳婦的錯,娘別動氣壞了身子。」


    二太太心裏如針紮一般,嚎起來,「我到底做了什麽孽,」捶了兩下胸口看向任媽媽,「快去,三爺不是還在家裏,快將三爺叫來。」


    任媽媽聽了不敢說別的,忙出了屋子打發丫鬟去叫薛明靄。


    過了半個時辰,薛明靄才磨磨蹭蹭地踏進屋子。


    二太太看薛明靄臉色蒼白神情委頓的模樣,似是受了多大的刺激,頓時氣火上湧,卻也顧不得教訓兒子,「你出去打聽打聽,夏家那邊到底怎麽樣?再去一趟任家聽聽消息,衙門裏也要去露個麵,能見到你父親最好,跟你父親說,」想到容華二太太眼睛中露出厭惡來,「你二嫂從宮中迴來了。」


    薛明靄聽了這話,隻是抬起頭看了幾眼二太太。


    二太太頓時皺起眉頭來,「三爺,都什麽時候了,你還不知憂愁,快按我說的去辦。」


    薛明靄的眼睛半晌才又有了光,「母親有沒有讓人問問二哥、二嫂?」


    二太太被問得一怔,立即尖利起來,「你說問誰?」


    薛明靄抿了抿嘴唇,「有二哥在外麵,打聽的會更清楚些,二嫂從宮中迴來大概也知道些事,兒子覺得打聽夏家的事還是問二哥和二嫂的好。」


    二太太胸口一悶幾乎說不出話來,握著帕子的手不停地指點薛明靄,「真是個沒出息的東西……到這個節骨眼上了,還裏外不分,我怎麽養就了你這樣一個不知好歹的……」


    薛明靄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看著母親淩厲的目光,還是開口,「夏家被處置有什麽不好,妹妹被夏家害得還不夠慘嗎?夏季成幹出那種事也該受教訓,若是這案子讓二哥辦了反而好了,二哥一定會弄個清楚。」


    二太太表情又嚴厲了幾分,「你妹妹如今不是好端端的嗎?你擺著臉給誰看?我讓你去你就去,如今連母親的話都不肯聽了?」


    薛明靄目光堅韌已經拿定了主意,「這件事母親就別再問了,我們聽消息就是了。」


    二太太臉色鐵青,伸手就要去抓薛明靄,「你父親打你,每次不是我攔著,護著你倒護出這樣的罪孽,早知道就讓你父親拿了棍子將我們一起打死了幹淨。」說著掩麵大哭起來。


    薛明靄聽著二太太的哭聲,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氣,頓時卸了個幹幹淨淨,可是想到九妹妹差點慘死,他卻怎麽也不能再順著母親的意思,隻得腿一軟跪下來。


    錢氏換了衣服和任靜初從房裏過來看二太太,進了屋便聽得二太太如喪考妣的哭聲,兩個人撩開簾子進內室,任靜初一眼看到薛明靄跪在地上求饒,二太太又打又捶,任靜初壓了幾日的委屈,頓時得到了伸張。


    二太太恨鐵不成鋼地道:「你這蒙了豬肉的混帳東西。」


    任靜初也冷哼出聲,那夜她說的沒錯,亦娟又不是死了,犯得著這樣大動幹戈?如今二太太也哭成這個樣子,真像是給家裏人哭喪,本是一件小事,就這樣揪住不放,俗話說的好,天作天有雨,人作人有禍。夏家這麽好的婚事,薛明靄不是疑心這個就是疑心那個,現在好了,果然被薛明靄盼出了事,若是一開始就歡歡喜喜地將亦娟嫁過去,說不定也就沒有了今天的事。


    還是她房裏的婆子說的對,說不得是薛亦娟和夏家大爺的八字不合,論倒黴,夏家還不是更加倒黴。薛明靄在他麵前耀武揚威,今天還不是要被二太太訓斥。二太太在她麵前維護兒子,現在還不是被兒子氣成這個模樣。任靜初幾乎忍不住笑,今日笑別人,明日被人笑。


    錢氏拉扯任靜初的袖子,「三弟妹快去勸勸。」


    任靜初不願意上前,隻在旁邊冷眼看著。


    錢氏拉了任靜初兩次,任靜初這才慢慢走過去,眼見二太太空哭喊沒有眼淚的模樣,任靜初隻想要笑,壓抑住笑容還沒有開口,隻聽得有人快步進屋,任靜初轉頭看是杜鵑。


    杜鵑見到屋子裏的情形,嚇得一怔,恐怕二太太的怒火燒到她身上,急忙利落地上前稟告,「二太太,老爺讓人捎信迴來說,」說著看一眼任靜初,「朝廷要親家老爺去西北領兵。」


    二太太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任靜初也看向杜鵑,隻見杜鵑目光閃躲,任靜初心頭如被重重壓了一塊石頭,嘴角本來憋著的笑意跑的無影無蹤,「你……你說什麽?」


    杜鵑硬著頭皮又說了一遍,「外麵的消息說,親家老爺要去西北領兵。」


    任靜初一點僥倖跑的無影無蹤,臉色霎時巨變,「是說我父親?我父親要去西北?」


    杜鵑點了點頭。


    任靜初不可置信地看向杜鵑,「不可能,我父親哪裏會打仗,怎麽會突然要去領兵……我父親怎麽會領這種差事,一定是打聽錯了。」說著去向二太太。


    二太太也驚住了,半晌才道:「是誰傳來的消息?」


    杜鵑道:「老爺身邊的小廝。」


    既然是老爺的小廝迴來傳話,這件事八成就是真的了。


    怎麽這時候派了親家老爺去西北。


    二太太道:「還有沒有別的消息?」


    杜鵑道:「隻有這些。」


    任靜初聽到這裏再也按捺不住,「我要迴去問問清楚,怎麽就讓我父親,」戰場上刀槍無眼,隻要想想就讓人膽寒,父親怎麽能受得了,任靜初越想越難過,眼淚也流下來,「我要迴去,我要迴去問清楚。」再也顧不得別的,轉身就向外走去。


    二太太忙起身,吩咐任媽媽,「快讓人拉住三奶奶,快……」


    ……


    容華睜開眼睛芮青和錦秀在旁邊做針線。


    芮青看到容華醒了,放下東西走上前,「少夫人是渴了吧,」說著去端了一杯水過來。


    容華喝了水問芮青,「夫人和四太太走了嗎?」


    芮青點點頭,「少夫人再歇一會兒吧!」


    容華搖了搖頭,要不是身上太累怕對孩子無益,她也不會這個時候歇下,容華起身靠在迎枕上。


    不等容華問起,芮青低聲道:「侯爺讓高越迴府來問過少夫人了,高越還說侯爺那邊一切都順利,讓少夫人不要擔心。」


    容華舒展了眉角,她知道薛明睿一定會讓人帶消息迴來。


    芮青話音剛落,春堯進了屋。


    春堯走到容華身邊,低聲道:「二房那邊炸開了鍋,聽說常寧伯被朝廷派去西北了,三奶奶正鬧著要迴娘家。」


    常寧伯去西北……西北邊疆不但是苦寒之地,又常年和瓦剌衝突,經常吃敗仗,薛明睿提過今年西北戰事吃緊,這時候常寧伯去西北不但要去邊疆吹風,更落不得什麽好處。這樣看來,經過樊、夏兩家的事,皇上開始動手砍掉莊親王的勢力,任家豪富自然首當其衝。


    常寧伯不會輕易就去西北,會盡想辦法讓皇上改變主意,隻是聖心已定,越掙紮下場就會越悽慘。莊親王定會勸說常寧伯委曲求全。常寧伯一旦離京,整個任家就落在常寧伯世子肩上。


    容華想起常寧伯世子那雙濕滑的眼睛。


    對付常寧伯世子那種行事放浪的人不會很難,更何況常寧伯世子身邊還有瑤華這樣一個佳人。


    瑤華時時刻刻想著要對付她,她每次都輕易將瑤華放過,就是要等這一天。


    好吧,先虐誰呢?靜妃?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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