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折磨


    陶家也是大族,陶正安宗長的位置還是陶老太太爭下來。二老太太、三老太太這兩支當年為了宗長之位也是費盡了心思,二老太太為此還拿出祖訓來,以但凡在朝為官者慎用為宗長這條差點將陶正安排除在外。


    陶老太太這支畢竟是長房,陶正安是族人當有些前途的後輩,陶老太太又私下裏活動,找了族裏德高望重的幾位叔公出麵這才將宗長的位置定了下來。


    現在老太太將二老太太、三老太太一起請來陶家……尤其是老太太才和陶正安夫婦發了一頓脾氣,整個陶家氣氛透著幾分緊張,老太太這才擺宴似是沒那麽簡單。


    容華和廖氏直接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走過青石路,正屋門口兩個小丫鬟縮著頭站在外麵,見到容華和廖氏,低聲行了禮,然後上前打簾。


    容華進了屋就聽見二老太太的聲音,「您是不是記錯了,哪裏可能一件都找不到了。」


    陶老太太道:「我記錯了?白紙黑字寫的清楚,哪裏可能會有錯,我就是要留給瑤華的,所以才早早讓丫頭做了單子,誰知道要拿出用的時候,卻都沒有了,你們說我能不生氣?」


    外麵的屋子擺滿了東西,地上有個箱子打開著,裏麵本來擺放整齊的畫卷散落的到處都是,另外一邊堆放著各種瓷瓶、擺件,容華四處看了看,稍作停留便進了內室,撩開琉璃簾子,一眼就看見老太太穿著蔥綠色福壽紋薄衫,戴著薑黃色菊花抹額,半躺在炕上,芮青跪坐在老太太腳下低頭給老太太捶腿,老太太旁邊坐著穿著墨綠色壽紋褙子的二老太太和穿著棗紅色織金褙子的三老太太。


    陶老太太半眯著眼睛,臉色雖然難看,目光卻依舊清澈,頭上兩隻墨綠壽簪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有一種讓人難以忽視的氣勢,並不輸給特意裝扮的三老太太。


    三老太太這一支人丁一直興旺,大老爺做到了直隸州的知州,在朝人脈甚廣,平日裏明裏暗裏沒少和大房較勁,而今看到陶老太太病了,卻是一臉的擔憂,更加上陶老太太說起以前的事,想想家裏能說話的老人也就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難免感懷春秋。


    聽到撩簾的聲音,屋裏的人向容華這邊看來。


    容華和廖氏一起上前行了禮。


    三老太太先從炕上下來,上前拉起容華的手,「這孩子,這禮我可受不得,你這一低頭,我可是擔了大罪過。」


    陶老太太笑道:「三弟妹見外了,這是家裏,咱們不拘這個。」


    三老太太將容華拉過來坐下,「這可不行,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品級的事可了不得,我們家有位姑奶奶如今是二品的夫人,每日裏她迴了娘家,家裏大小都要去迎接的。」說著慈祥地看容華,「那是朝廷定的規矩,如何能亂得了。」


    陶老太太隻是慈祥地笑,「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三老太太道:「我們也就罷了,仗著要入土了,倚老賣老,量他們也不敢如何。」


    陶老太太招唿廖氏也坐著,「肚子裏懷的可是我的小曾孫,千萬要小心,外麵的事就交給別人去辦,你陪著我們在屋裏說話。」


    廖氏聽得這話表情一僵欲言又止,側頭看了一眼容華。


    容華知道,老太太擺宴,大太太病在床上,一定都是廖氏來迴張羅,老太太將廖氏留下說話,外麵就沒有了人操持。


    偏老太太似是都忘記了,就是不肯放廖氏離開。


    二老太太笑著問:「侯爺來了?」


    容華道:「侯爺說了,今天下了衙就會過來。」


    二老太太點點頭,「認親的時候人多,隻是遠遠看了幾眼。侯爺是一表人才,將來前程無量,你可是個有福氣的。」


    容華靦腆地笑了,並不否認。她能嫁給薛明睿,的確是福氣。


    三老太太拍拍容華的手背,「這個年紀是最好的。花骨朵似的,還沒開呢,將來隻會越來越好。」


    聽著大家誇獎容華,陶老太太也跟著高興起來,心裏一舒暢,病氣弱了,說話的底氣也足了些,笑著道:「知道你們喜歡熱鬧,我讓人找了有名的班子來唱堂會,」說著頓了頓,「也不知道花廳準備好了沒有?」


    芮青給老太太捶腿的手停下來。


    老太太皺起眉頭,看芮青,「太太呢怎麽還不過來?兩位老太太都在這裏,她幹什麽去了?」


    眾人聽得這話都互相看看。


    老太太道:「快去看看太太什麽時候過來,就說我們都等得急了,還等著聽堂會呢。」


    屋子裏的小丫鬟哪敢違逆老太太的意思,匆匆忙忙地下去傳話。


    三老太太一臉祥和,「大媳婦不是病了?就別讓她過來了,都是自家人,何必講那麽多虛禮。」


    陶老太太沉下臉,「那哪裏行,之前我們沒分家的時候,長輩來了怎麽也要上前伺候的,更別說行個禮那都是應當應分的。」


    容華起身道:「我去看看母親。」


    陶老太太道:「不用你去瞧,一會兒她自然就過來,她也是個識大體的人,怎麽不懂得這個道理。」說著又吩咐小丫鬟,「快去將二小姐叫來,家裏長輩來了也不用躲著。」


    小丫鬟應聲去了,陶老太太這才笑著道:「我是一刻也離不開那丫頭,現在她要嫁人了,我心裏不知多難受。」


    二老太太忙勸,「兒孫自有兒孫福,早晚要出去的,不論嫁去哪裏都是我們家的姑娘,想了就讓人找了迴來。」


    三老太太看看容華,「你二姐是你祖母的心頭肉,放在懷裏都怕揣化了。」


    老太太動這麽大的肝火還不是為了這個孫女。


    大家在屋子裏說話,這邊丫鬟來到大太太房裏。


    大太太正冷笑老太太的作為,前幾年在族裏對二老太太、三老太太避之不及,現在卻又將她們請來,似是有多深厚的情分,老太太在府裏折騰也就罷了,現在還要鬧到族裏去,巴不得讓別人知道她已經得了重病。


    想到陳媽媽去老太太屋裏迴話挨了打,大太太就氣憤難平,老太太偏得了這種病,她講也講不出道理去。


    大太太正思量著,老太太屋裏的小丫鬟來傳話,「老太太讓大太太過去呢。」


    靠在大迎枕上的大太太聽得這話,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胸口的怨怒更重了一層,也不顧及別的,開口就質問那丫鬟,「我病在床上不能移動,族裏誰不知道,若是能請安我早就過去了,還用得著遣人來叫。」說著艱難地動了動腿腳。


    那小丫鬟隻是傳話,不敢去接大太太的話,隻是垂首戰戰兢兢地立在一旁。


    陳媽媽拿了冰敷著臉從側室裏出來,看看那小丫鬟,吩咐道:「你先去外麵等著,一會兒叫你進來。」


    小丫鬟如蒙大赦般,應了一聲急忙退了出去。


    大太太見陳媽媽一側臉紅腫起來的模樣,心頭的怒火無法壓製,「我現在這個模樣,那些人都是死的,在老太太麵前也不替我說些話,任由老太太消遣我。你去打發人到老太太屋裏迴話,就說我無法起身,不能向族裏的長輩行禮。」


    陳媽媽嘆口氣,放下手裏的冰,上前寬解大太太,「您要想開些,老太太得了這個病,族裏誰人不知曉?眼下正是盡孝道的時候,太太這樣迴話豈不落人口實?」


    「老太太年輕的時候沒少幫著老爺,現在得了病,府裏的人哪裏能不重尊長?不如太太就勞累一趟,我讓家人請肩輿過來,太太坐肩輿過去瞧瞧。」


    大太太不甘心地皺起眉頭,「我還有什麽伺候不周的?每日裏都讓府裏買最好的藥,即便是我自己行動不便,還不是一日三問?這個家裏老太太依舊說什麽就是什麽,我何時真的做過主?」


    陳媽媽看看左右,「太太說的沒錯,這些年太太該忍的都忍了,也不在這一時……」


    大太太冷笑道:「老太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糊塗了,許多事忘了,許多事偏又記得清楚。」現在請了族裏的長輩過來,眾目睽睽之下她還能如何?想來想去都覺得這件事不像表麵那樣簡單。


    大太太掀開被子,陳媽媽忙上前攙扶,大太太試著站起身,隻動了幾下便疼了一身的汗,大太太臉色蒼白地坐在床邊,眼淚幾乎從胸口湧出來,吞咽一口,半哽咽地道:「我的命怎麽就這麽苦。」


    陳媽媽眼睛一紅,「太太,忍忍吧。」隻要去了老太太屋裏,這一關也就過了。


    ……


    老太太乜了一眼肩輿裏的大太太,大太太半躺著整個人沒有半點的生氣,舉手投足都十分的艱辛,尤其是一雙眼睛裏滿是悽然和委屈。


    二老太太、三老太太還沒說話,老太太就道:「郎說了,即便是養好了也好多活動,這樣才能恢復的好,」說著看一眼二老太太,「這些後輩們不像我們,總是吃不得一點的苦,一味將養,哪有半點的好處。」說著關切地嘆口氣,「這年紀輕輕的,難不成要這樣一輩子?」


    本以為會換來些同情,卻沒想到是一頓冷嘲熱諷,大太太胸口一悶,心裏火辣辣地疼起來。


    8


    登陸,登陸了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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