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賣女(上)


    莊親王妃在房等莊親王爺迴府,順便將屋裏布置一番,讓人搬了個鬥彩人物捧福、壽、安、康紋菱花口瓷盆,裏麵放了幾條錦鯉擺在正東位,又將之前集錦槅子旁紫檀木桌上的生瓷請走,放上兩隻綠釉瓶。


    一切安排妥當,莊親王爺正好迴到府裏。


    王妃忙迎了上去,吩咐丫鬟給王爺寬衣。


    雖然是夏季的官袍卻仍舊做的嚴實,一整日下來裏麵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莊親王妃邊吩咐丫鬟去安排膳食,邊道:「天氣這樣熱,既然皇上已經說了,王爺可以將摺子帶迴府裏看,倒不如就……」


    莊親王爺沒等王妃說完淡淡地道:「你當這是哪裏?東宮?太子府?宮裏的奏摺能隨便帶迴來?」


    莊親王妃言語受挫,仍舊關切地道:「那王爺也該命人多擺些冰降暑。」


    莊親王爺轉身坐在椅子上,看看屋子裏的擺設,「今年幾個省都受了災,到處都是逃荒的災民,皇上在陪都尚且節儉,我們在京裏又怎能鋪張?」皇上喜歡看細微之處的作為,小事上就該注意,更何況身邊還有幾個禦史、言官盯著,這些人官職不大卻耳目通天,等皇上迴京必然要看他們的摺子,要想換來禦史、言官的誇讚就要子裏的擺設來,「都是按王爺說的擺的,隻是妾身不明白,既然王爺不相信那道士的話,卻為什麽要按照他說的將這裏重新布置?」


    莊親王爺放下手裏的茶杯,「誰說我不相信?滿京城的人都信他的,我如何能不信?既然他說我會有血光之災,我們就按他說的保平安。」這樣等到事之後,他就不至於太幹淨惹人懷疑。


    莊親王爺說罷微微一笑,他實在沒想到在浙東一帶素有名氣的方道長為了他甘願做死士。隻要安親王爺這個障礙沒有了,按照長幼次序,就輪到了他。又想及靜妃讓人稍來的話,心裏又是一陣欣喜。


    莊親王妃看著王爺滿臉喜氣,不禁軟聲問,「王爺又得了什麽好消息?」


    莊親王爺這才開口,「原來沒和皇上去陪都之前,八皇子就病了。」


    莊親王妃皺起眉頭想了又想,「可惜病的不是九皇子,否則說不定……」


    莊親王爺一聲冷哼,站起身來去膳房,娶迴來的時候還覺得她有幾分的聰明,現在和別人一比較……莊親王爺腦海裏浮現出靜妃來,簡直就是愚蠢。


    九皇子是皇貴妃親生,八皇子是認了皇貴妃做母親的,如果是九皇子有事還好,至少不會很容易就怪在這個生母身上,但是八皇子就不同了,隱瞞八皇子的病情,就為了重新獲得聖眷……這樣的事被皇上知曉了會如何?


    莊親王爺臉上浮起一絲怪異的笑容。


    這樣歹毒的心腸,會徹底失寵。本來一直小心翼翼的皇貴妃還是因為靜妃亂了陣腳,竟然忽略了這樣重要的細節。


    就算八皇子的病確實好了,他也能想辦法讓他舊病復。


    ……


    常寧伯府裏,常寧伯任程集在屋子裏急得團團轉。


    楚氏進了房門,任程集劈頭就問,「他人呢?怎麽還不過來?非要讓老子三請五請不成?」


    楚氏急忙道:「不是鳳兒不來,上次老爺動怒打傷了鳳兒的頭,現在還沒好呢,郎說了要在床上將養些時日。」


    任程集道:「這都多少天了,怎麽還沒好?」話音剛落,隻見兩個丫鬟攙著任延鳳慢慢從外麵走進來,任延鳳低著頭,側著身子,一副病歪歪的模樣。


    任延鳳勉強給任程集行了禮,然後被扶坐在椅子上。


    平日裏給自己出謀劃策的兒子,如今變成這個模樣。


    任程集頓時火氣上湧,揚起手又要打,「你這個畜生,要氣死老子。」這個兒子什麽都好,就是在女人方麵……本要冷他幾日讓他悔改,身邊卻又少不了他幫著出主意。


    「你這是要打死他才罷休嗎?」楚氏伸手去攔,又百般勸說,任程集這才放下手,衝著任延鳳揮揮手,「讓這畜生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別在我眼前礙眼。」


    任延鳳這才灰溜溜地被下人攙走。


    離開父親眼前,任延鳳的臉上浮起笑容。人人都有缺點,隻要對症下藥,不愁不能事事順利。


    任延鳳這邊迴到房裏,立即將常傳遞消息的婆子叫過來,「明日去趟陶家,就說好事已然做成了。」又給了那婆子二兩銀子做賞錢,那婆子千恩萬謝地走了。


    研華到了陶家,門口也沒有人來接,容華派來跟車的馮媽媽和她一起去見了大太太便走了,大太太的臉色頗不好看,看了研華幾眼恨鐵不成鋼似的道:「我已經聽說香巧的事,你是怎麽管束的丫頭,怎麽鬧出這樣的事來。」


    當著馮媽**麵就教訓起她來。


    馮媽媽倒是知情理,忙在一旁道:「奴婢迴去晚了恐怕不好。」


    大太太睃了一眼馮媽媽開口道:「聽說她讓莊子上的管事去買什麽鹽鹼不毛之地可是有的?」


    馮媽媽一怔,「隻是朝廷給的試種種子……」


    大太太冷笑一聲,「真是上不了大台麵,其他的事一概不管,折騰起這些東西了,鹽鹼地能種出東西,就不會有那麽多人走投無路賣兒賣女了,別人都種不出東西來,她能種出個屁,不知道天高地厚,十幾歲的小丫頭被人耍的團團轉都不知道,我問你她在薛府管家了嗎?是不是還被二房壓著?別人說什麽她就聽什麽,這樣的心性能成什麽氣候。」剛說到這裏,聽到旁邊有人「哼」了一聲,大太太這才住了嘴。


    馮媽媽目光向裏屋飄去,原來大老爺在家裏。


    大太太追問她又不能不迴答,馮媽媽道:「是太太們掌家,還沒交給少夫人和奶奶們。」言下之意,二太太畢竟是長輩,薛家又沒有分家,少夫人總不能就越過長輩去,「不過,大房這邊,倒都是少夫人一手安排。」這也是實話。


    大太太顯然對這話不滿意,臉沉下來,「隻管大房的事,算什麽掌家。」


    馮媽媽忙低頭應承。


    大太太還要接著說,聽得裏間響起瓷器碎裂的聲音,大太太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吩咐馮媽媽,「你迴去吧」


    馮媽媽出了門,大太太又上下看了研華幾眼,「對著鏡子看看你這個鬼樣子,我平日裏都是怎麽教你們的,嫁出去了卻一個個都不省心。」


    研華抽抽噎噎地哭起來。


    大太太揮揮手驅趕,「迴你房裏呆著,你們一個兩個讓我看著心煩。」


    研華從大太太屋子裏出來,想了想收起眼淚直奔瑤華院子裏去,研華直奔後院月亮門,又過了池塘沿著甬路上前走過一片馨香的奇花異草,這才進了瑤華的門,瑤華正在寫字帖兒,見是研華忙擱了筆起身。


    研華上前道:「二姐快幫幫我,接下來怎麽辦才好?」


    瑤華拉著研華進套間裏說話。


    陶正安從裏間快步走出來,陰沉著臉看大太太。


    大太太道:「老爺,你也聽見了,家裏的事容華件件都不管,研華巴巴地去找她,卻讓容華打人送了迴來,容華的心是長在了婆家,自然是想著不受牽連最好,所以才會對老爺的事置之不理。老爺也不能完全聽信了容華的話,一心要辭官……須知牆倒眾人推,不少人是敗在辭官這兩個字上。老爺在這個位置上,尚能想辦法為自己爭取,離開了這個位置,誰又能念在舊情幫老爺一把,到時候才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陶正安冷聲道:「你說這些又有什麽用?若是有用去問問你那侄女,到底是什麽心思?」


    大太太渾身一抖,「老爺,靜妃在宮聽到了一些話也是有的……」


    陶正安道:「這種事如何能在宮聽得,」眼睛陰森森地看著大太太,「榮華得急病的時候,你那侄女還在咱們家裏做客……」說到最後聲調一揚。


    大太太頓時噎住了一般,「老爺這話是認定我娘家要用這件事……」


    陶正安搶過話道:「不是要挾又是什麽?」方正的臉上都是憤怒,「喝了我的血,吃了我的肉,還要來啃我的骨頭,都是餵不熟的白眼狼。」


    大太太聽得這話,胸口窒悶,眼睛一翻差點暈死過去。


    陶正安呲牙咧嘴地向大太太逼近,「等你一無所有,看你母親家還會不會幫忙。你不是說靜妃說話有用嗎?現在就是用她的時候,去跟靜妃說,讓她給我要免死狀來……」陶正安幾乎嘶聲大吼,「去啊,去要免死狀來……」


    陶正安嘴裏噴出濃濃的酒氣,眼睛變得通紅,大太太頓時被嚇得說不出一個字。


    陶正安在屋裏站了片刻,就要怒氣沖沖地出門,剛撩開門簾,看到正上台階的瑤華,瑤華似是被陶正安的臉色嚇到了,怯生生地開口,「父親,您這是要去哪裏?」


    瑤華的話音剛落,隻聽婆子來道:「老爺,一位張京張大人來拜會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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