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上)


    聽到道士測吉兇這樣的話,容華不免皺起眉頭。


    都說這些人能知曉天機,可是身邊卻沒聽說誰因道士的指點逢兇化吉,反倒是被騙了許多錢財。


    容華出了大殿這才問錦秀,「道士有沒有說什麽?」


    錦秀搖搖頭,「我沒在一旁聽,不過那道士說夫人,生來即是大富大貴之人,隻是命運多舛……」


    薛夫人年輕寡居,難道指的是這個?


    容華和錦秀一起走進側院,等在那裏的婆子們忙都上前伺候,容華淨了手又換了帕子和白紗帷帽,這才帶著人一起從寺廟的旁門出去。


    容華問錦秀,「娘在哪裏遇見的道士?」


    錦秀指了指,「就在前麵不遠的竹林裏。」


    今天出行,她已經上下都打點好了,怎麽會讓一個道士闖了進來。


    錦秀道:「那道士是最近京城裏最有名聲的鐵口直斷。恐怕是哪家的夫人請來的,夫人從大殿裏出來,遇見了以前相識的夫人,過去說說話,便遇上了。」


    薛夫人向來不喜歡湊熱鬧,想來是遇見了十分相熟的人才會過去招唿。


    容華讓錦秀引路又帶了幾個婆子過去,竹林修整的十分好,裏麵林立這幾塊石碑,上麵無不是引人向善的佛偈,間設一亭子,並不奢華,皆由木材支起,也不刷漆隻是用了本色,添了不少的雅致和清新,亭子正鋪著蒲團,幾位夫人圍坐,不見錦秀說的道士身影。


    錦秀低聲道:「剛才我走的時候還在,也不是在亭子裏,隻是竹林碰巧路過,便說了幾句。」


    容華點點頭,又走了幾步,便被亭子裏的夫人們看見,容華忙去見人。


    薛夫人拉著容華向眾人介紹了一番,有一個熟麵孔是在宮裏見過的長興侯夫人,另外一個薛夫人道:「是鎮威侯夫人。」


    容華上前輕巧地行了禮,兩位夫人迴了禮,「長興侯夫人一掃剛才有些緊張尷尬的表情,笑著將話題拉到容華身上,第一次見時我還說這是哪位夫人那麽漂亮,一問才知道是武穆侯夫人,」說著拉起薛夫人的手,「我們應當常聚聚才是。」


    薛夫人客氣著笑道,「這些年人也變懶了,總不喜歡出去,哪天我做東請夫人們去府裏做客。」


    薛夫人笑容有些勉強,眼睛裏強忍著不露出端倪來。


    鎮威侯夫人隻在一旁抿著嘴笑,時不時地側頭打量容華。


    三位夫人說了會兒話,薛夫人就告辭。


    長興侯夫人、鎮威侯夫人跟著送出亭子。


    上了馬車,容華將蓉簟拿來給薛夫人坐了,薛夫人道:「以前常和長興侯夫人一起坐的,也有段時間沒見了,就想著去會會老朋友。」


    容華低頭笑了,「娘若是真想請人過來聚聚,我幫娘操持宴會。」


    薛夫人點點頭,「過幾日老夫人身體好些了,天氣也涼了,倒是應該……」說著又忽然想起什麽,微皺起眉頭。


    容華趁著機會軟軟地笑著問薛夫人,「娘這是怎麽了?」


    薛夫人搖搖頭,「沒什麽,隻是那道士胡亂說罷了。」


    若是追問薛夫人道士到底怎麽說的,反而給薛夫人壓力,像是她也十分在意似的,容華微微鬆口氣笑了,「果然是這樣娘就不用放在心上。」


    薛夫人聽著容華頗有信心,又滿不在意,側頭看過去。


    薛夫人這是詢問她的意思。


    容華笑道:「娘您想想,若是什麽事都能被這些人一眼看出來,朝廷的重大決策哪裏還用得著廣納朝官言論,隻要找這些人算算就是了,這些人既然流竄於市井就必然是上不了大台麵,許多話好的娘就聽聽,不好的娘就當沒有聽見,不要反而沒事卻被這些人三言兩語的擾了心情。」


    薛夫人被容華的話逗笑了,「沒想到你這孩子還會哄人開心,」說著頓了頓,「那道士還說三天後定會下雨。」


    京城已經幹旱了許多天,人人傳言是真龍不在紫禁城裏,**都去了陪都。京裏酷暑難熬,不少老人、孩子都生了病,所以這些日子來寺裏祈福的人才多起來。


    這道士怎麽敢斷言三日後一定有雨?


    一路上容華一直陪著薛夫人說話,到了府門前,薛夫人的眉毛才算鬆開了。


    容華將薛夫人送迴房裏,又去迴了老夫人,這才帶著錦秀迴到自己院子。


    春堯早就準備好了冰鎮的酸梅湯。


    容華喝了幾口身上才算舒爽,側頭看錦秀,「你也快去取來喝了。」


    錦秀微微一笑,木槿早已經準備了一碗遞給錦秀。


    春堯給容華換了一塊冰過的帕子,「已經讓人燒了洗澡水。」


    容華抿著嘴笑看春堯,還是春堯懂她的心思。出去一趟身上就特別難受,不洗個澡總覺得怪怪的,這都是一早就養就的毛病。


    隻不過以前在陶府頻繁用澡水要看人臉色,有時候難免要被人背後說兩句,現在是薛家,下麵人都知道她的習慣,主動地迎合。


    容華洗了澡出來,錦秀也將事打聽了清楚,「那道士說家裏近日必有血光之災。」


    容華微微一怔。


    她理解錯了,還當那些道士是拿子嗣來說話,卻沒想到一張嘴竟說到了血光之災。


    容華皺起眉頭,「就這些?」


    錦秀道:「就這些。那道士不願意多說,匆匆忙忙就走了。」


    沒索要財物以保平安。


    怪不得薛夫人憂心忡忡,似是有幾分相信了。


    容華遲疑了一下吩咐錦秀,「跟那幾個婆子說了,不許將那道士的話說出去。不過都是些胡言亂語,不要拿出來搬弄是非。」


    錦秀點點頭。


    容華想了又想,「還是先跟顧媽媽說了,聽聽顧媽**意思。」顧媽媽懂得如何處理這樣的事,再說那幾個婆子是跟著薛夫人的。


    錦秀明白容華的意思,「少夫人放心吧,奴婢明白。」


    晚上薛明睿下衙迴來,容華進了套間給薛明睿換了那身她新做的寶藍色綢衫,衣擺用了兩片暗色斷續的花草,遠處看像是簡單的紋理,要走進了才能看出枝葉的秀麗來。


    容華笑道:「反正是在家裏的常服,侯爺要是不喜歡我就還是改成簡單的樣式。」


    男子向來喜歡簡單不愛裝飾,隻是總會有一兩件素雅的,薛明睿卻一件都沒有。花朵不一定襯得女人嬌嫩,在袍子下麵用暗繡,就像是一朵墨花,別添雅致。她不抱希望薛明睿能穿著,還是忍不住繡了試試。


    常服都像官袍千篇一律,偶爾新鮮一點也不錯。


    「下麵是繡的什麽?」


    「花草。」


    他細長的眼睛一揚,「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是啊。」


    薛明睿臉上有了些笑容,「挺別致的。」


    也就是說接受了。


    吃過晚飯迴到屋裏,薛明睿坐在屋裏喝茶看書,容華有些奇怪,「侯爺不去書房看公?」


    薛明睿不抬頭繼續翻書,「沒有公可看。」


    平日裏都是忙碌不堪,怎麽會突然閑下來了。


    容華低頭看薛明睿一眼,雖然嘴上說沒有了公務,可實際又不像表麵上這樣清閑,似是在想什麽。


    容華正準備悄悄地走開,手腕一緊已經被拉了迴來。


    薛明睿細長的眼睛一翹,滿是笑意,「去哪兒?」


    容華臉頰微紅,「妾身是怕打擾侯爺看書。」


    「明天帶你出去劃船。」清亮的聲音興致勃勃。


    怎麽會想到出去劃船,容華雖然心裏想去,還是有些遲疑,「老夫人還病著,總是不好這時候出去。」


    「祖母這兩日精神好了許多,隻是天氣熱所以不舒坦,」薛明睿放在容華腰間的手一緊,「我會找藉口去說,就算祖母、母親知道了也沒什麽。」


    「這幾日清閑,過段時間又不知道是什麽情形,再說還沒帶你出去玩過。」


    誰說沒有,上次借著薛明睿養傷,她們單獨在那別院裏住了兩日。容華剛想到這裏,耳邊一癢,薛明睿的笑容慢慢綻開來,「上次養傷不算。」


    又知道她在想什麽。她想從他懷抱裏出來,卻被他攬的更緊。


    「你二叔父在下麵做州判。」


    容華點點頭,「才上任不久。」


    薛明睿道:「這種捐來的州判,滿一年由大臣作保可以提做知縣。」說著頓了頓,「浙東鄞縣雖然不富裕,能歷練幾年也好有個說辭提拔,你寫信問問二叔父若是願意,等著公下來即刻上任。」


    二叔父陶正謙雖然膽子小,為人卻正派,如果願意去吃這個苦那當然好。容華露出笑容來,「正巧我讓人去浙東買了一塊鹽鹼不毛之地。」


    薛明睿一怔,「做什麽用?」


    容華笑道:「種農物。」


    薛明睿想起朝廷下的試種種子,「哪天我下衙迴來,去莊子上幫你瞧瞧。」


    容華道:「侯爺怎麽會這樣清閑?」


    薛明睿眼睛一眯,「有莊親王和殿閣大學士處理政務,衙裏也就沒有了許多事。」


    就因為薛明睿不是和莊親王一派,所以薛明睿幹脆被架空了?另外一個意思是不是現在莊親王控製了朝政?


    照這樣下去,莊親王下一步就要趁著這個機會剷除異己。


    形勢這樣緊張,難道道士那句話真的會應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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