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二太太在屋裏聽任媽媽說起今天的危險,不由地冷笑一聲。「我當是受了什麽傷,不過是撞了一下手臂,卻撿了這樣的便宜,施家迴去之後一定會念她的恩情,就是外麵人也會當她是個寬宏大量、心地善良的。」


    任媽媽又說起車夫的事,「處置的確重了一些,連跟車的婆子都受了牽連,而且是侯爺親自吩咐處置的。」


    薛二太太看了任媽媽一眼,「所以說她是個假情假意的,好事都由她來做,壞事還有侯爺在前麵頂著,她和任四小姐第一次來我們家的時候,我就看出來,她是個表裏不一的,任四小姐雖然任性卻性子直率,將來做了我家的媳婦也好管束。」


    任媽媽點頭稱是。


    薛二太太想起趕車的似是二門管事的孫婆子的親戚,冷笑一聲,「這些事不用我們來管,自然有人不肯罷休,一會兒有人來找我求情,你就說」


    薛二太太與任媽媽說完話,轉身進了內室。


    薛崇義正在房裏看書,心情極為舒暢,薛二太太上前道:「聽說明日安親王妃要來做客。」


    薛崇義放下書本有些詫異,「安親王妃?」


    薛二太太目光閃爍,「安親王世子年紀剛好,會不會是要……安親王世子,將來那也是郡王。」


    薛崇義橫了二太太一眼,「你沒聽過一句話,落架的鳳凰不如雞。」


    薛二太太笑著點頭,「我也隻是問問」說著頓了頓,「也是不巧,明日裏我正好要去常寧伯府上……」


    容華在屋子裏做針線,寶藍色的長衫用新學來的針線繡內襯的衣角,紅玉湊過來看,針線平實,「少夫人的針線越來越好了。」


    錦秀從外麵進來」容華正和春堯說廚房的事,「以後中饋上的事要多教我一些。」說著想起她唯一一次下廚做出來的東西,中饋一應事引教嬤嬤都教過,她也用心記了,各種飯食不論怎麽做一張口就能說的清清楚楚,卻到了親手做的時候,就不是那個樣子。


    春堯有些詫異,「少夫人已經學的很好了,家裏的點心哪個不是少夫人出的法子。」


    容華笑了,「有空我也去廚房做做。」反正薛明睿喜歡甜食。


    錦秀等紅玉退下去這才到容華耳邊道:「孫婆子去找了老夫人說話」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大好,我讓婆子去打聽了,孫婆子抱怨說,老夫人不插手少夫人屋裏的事。」


    容華點點頭,「你下去找到蘇長久家的,讓她跟蘇長久說,給車夫孫成在外府安排個差事。」孫成沒有大錯」不必要就趕出府去。


    春堯將小廚房做的點心和前些日做好的蜜線滾了一層糖霜端了上來,放在內室的桌子上。


    容華和錦秀說完話親手鋪了床,薛明睿從書房裏出來,容華看看春堯、錦秀」兩個人帶著屋子裏的丫鬟都退了下去。


    看她獻寶似的說那兩盤點心,不時地還用眼角偷偷地看他兩眼。


    是怕他餘怒未消寬解他?心裏想著本來微微鬆開的眉頭又皺起來,拿起公文在一旁看,不一會兒她果然湊上來,「侯爺還沒處理完公事?」


    薛明睿眼睛不抬,難得的機會,很多時候都是在祖母和母親房裏吃飯」兩個人坐在一起的時間很少,今天她又少有的主動。


    容華聽他清亮的聲音,「嗯」了一聲,再看那裹著糖霜的點心,剛做出來的時候好吃」過一會兒味道就不大好了,咬咬嘴唇幹脆將盤子端了來,伸手拿起一塊放到他嘴邊,「侯爺嚐嚐。」


    她眼鼻比往日要明亮,他逐漸地了解她的小心思,有些人越是要仗膽眼睛越亮。


    不過是餵他吃一塊點心,卻要下這樣大的決心。


    雖然剛接手工部的案子,要看的公文不少,可是「……,到了嘴邊的」他又不能不吃。


    他抬起頭咬了一口點心接著看公文,容華不由地有些驚訝。


    手裏拿著半個點心又不能放下」側頭看向薛明睿,清朗的眉眼,從來都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讓人一看就知道是規矩大的人。平日裏臉上沒有笑容,不怒自威。容華想了又想,薛明睿大概是急著處理公事,又不好拒絕她所以才會應付地吃一口。


    容華剛要起身說不打擾薛明睿看公文,自己去做針線,不料薛明睿抬起頭又要點心,容華道:「我還以為侯爺不喜歡不吃了。」


    怎麽不吃?糖霜入口即化,沁人心脾的甜。


    「讓丫鬟打些水來。」


    吃完了點心就要梳洗?容華心中有些疑惑,低頭看了那公文一眼,密密麻麻的小字均是枯燥的字眼,大概是要精神一下。


    容華讓木槿將水打來,伺候薛明睿洗了,木槿將水端下去。容華看看桌子上的燈,剛要過去剪燈huā,整個人忽然被人抱了起來。


    「侯爺。」容華不禁驚唿了一聲。


    燈光下俏麗的臉頰上帶著抹羞澀,他俯下頭在親吻她的嘴唇,嬌艷的光澤如同裹著糖霜讓人心猿意馬。


    「薛明睿。」


    他的心不由地一跳。


    房事他確實懂得不多,雖然身邊一直有大丫鬟,外麵也總會遇到應酬,他卻一直不近女色,人一旦養成了習慣很難更改,在朝堂上不可輕信任何人,任何一種迎合都可能別有用意,對待身邊人也就漸漸如此,隻要不是自己承認的很難近身,漸漸地府裏人都知道他的脾氣,除了祖母房裏出來的海玉,別人也沒有膽子在他身邊久留。


    隻有自己的妻子才是被他承認的,唯一能讓他在意的人。


    床第間的事該是很容易,他從來未多想過,至少水到渠成。真正到了洞房huā燭夜,瞧著她緊皺眉頭,害怕的樣子也就半途而廢。


    也許哪裏有些不對頭,他還真的翻出書來瞧,偷偷摸摸的樣子,真是可笑。薛明睿伸手將容華頭上固定長發的簪子抽出來」低下頭來與容華貼著額頭,她輕輕淺淺的唿吸帶著huā瓣的香氣。


    想起自己那種可笑的行為「……,他又不是十五六歲的小孩子。他是武穆侯薛明睿,一舉一動已經能讓人望而生畏。


    卻還是小心翼翼,整顆心緊繃著,比金鑾殿上麵聖還謹慎。


    懼怕可以克服,隻要有膽色敢作為。


    喜愛卻不一樣,發自內心無法遮掩。


    他細長的眼睛沉醉、迷離,讓她心跳猛然之間快了許多,今天有些奇怪,不過是一個眼神就讓人心慌。


    什麽時候她就變得這樣脆弱。


    幾次輕輕的親吻,容華隻覺得自己的唿吸聲漸重,薛明睿卻似仍舊遊刃有餘,修長的手指沿著她的腰肢漸漸向上,然後傾身過來,他的灼熱抵在她的腿上,似是有脈搏般有規律的跳動她慌亂地想躲開卻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裏。


    他一絲絲地推進,漸漸順理成章……「……


    她的身體一縮,他的手緊緊握住她的腰肢不允許她閃躲,低聲在她耳邊「別怕我,別躲開。」


    她的胸口像是被漸漸撐開一般,到了極致猛然一酸。


    早上新鋪的翠藍色被褥被揭開扔在l旁,她想起身穿衣服卻被他抱在懷裏,這個樣子,不合禮數又荒唐,萬一被人知道那可怎麽才好。


    「侯爺還有公文沒看完吧?」這次工部貪墨的案子一定十分辣手,不然也不會落在薛明睿頭上。


    「貪墨的銀子怎麽也找不到。」薛明睿手指撫過容華的鬢角。


    第一次麵頰粉紅,鬢角出了汗。


    「沒有銀子,無法定案吧!」多少銀子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這樣的大案卻半點銀子也沒查抄出來。


    這種案子,越早具結越好,皇上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不管查沒查出來,施勉都已經定了死罪,任誰是施勉上麵的人隻要他聰明都會將銀子放在明顯的地方,早結案也少牽連不少的人。


    這銀子怎麽也尋不到,那就是做了周密的安排。


    「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容華縮在薛明睿懷裏手腳用不上半點力氣。


    無論如何,這種事宜早不宜遲。


    薛明睿微微一笑「不怕查不出來,關鍵是查出之後」


    查出來之後。


    容華忽然想到,「王爺的府邸總沒有人敢去查,不管是安親王、莊親王、英親王都有幾處別院「……」


    薛明睿輕微頜首。


    「明日安親王妃還要來府裏」容華轉過身看薛明睿,「侯爺。」一不小心就會掉入別人的圈套,為人所用。


    「安親王妃來了也就能知曉大半,到時候我讓小廝去知會侯爺。」


    「不要太辛苦,讓小廚房多盹些湯補補身子。你的腰還沒有我一掌寬。」


    容華紅了臉,「是侯爺的手大。」


    聽著懷裏的人唿吸漸漸平穩,他也舒展了眉角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晨她怎麽也不想起身,好像睜眼閉眼之間天就亮了。


    木槿進屋服侍容華起床,容華縮在被窩裏,讓木槿去拿一套幹淨的小衣。


    木槿笑道:「都已經準備好了。」


    容華低頭一看,昨晚扔下來的褥子也被收走了。


    容華盡量不去想婆子收褥子時的表情,雖然是新婚,也不能日日換新床鋪,少不得要讓人笑話。


    木槿上前伺候容華穿小衣,錦秀進來問,「少夫人的傷是不是能敷藥了。」


    容華這才想起來,抬起手來看,胳膊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敷了一層藥,這才想起來朦朧中好像薛明睿……


    木槿也道:「咦,少夫人的傷已經敷了藥。」


    這丫頭嘴最快。


    錦秀先是詫異,轉念一想立即低頭笑了。


    容華看了錦秀一眼,「快去給我拿那件深藍滿地金的紗衫來。」


    錦秀笑著應了。


    穿好衣服吃了早飯,容華去老夫人屋裏請安。


    老夫人道:「你二嬸今天要去常寧伯府裏。」


    昨天還沒聽說二太太要去常寧伯府,大概是知道安親王妃來的消息。容華心裏思量,臉上不動聲色,「是不是三弟的婚事」


    老夫人微微一笑,「既然陰陽先生合過了八字,就將明靂的庚帖正式送過去。定下來,也好知會明靂和四小姐。」


    容華點點頭。


    老夫人又道:「安親王妃過來,我想聽戲就免了,你去準備宴席,少不得要多說一句話,一眨眼就到了中午,不可怠慢了王妃。」


    這是要她早些準備宴席,也是要支開她的意思,老夫人還是護著小輩人的。


    容華給薛夫人請了安,去廚房將宴席安排妥當,讓人在huā廳裏多擺了插瓶,轉身出來,正好碰到外麵的人來報,「安親王府的馬車要到了。」


    容華忙去接了薛夫人到垂huā門前迎接。


    王府的馬車停下,容華和薛夫人上前幾步,安親王妃已經被人從馬車上扶了下來。


    薛夫人、容華忙上前給安親王妃行禮。


    安親王妃一臉的笑容看起來異常的親和,急忙迴了禮,「也不是外人,哪有這麽多虛禮」邊與薛夫人向前走,邊又道,「昨日在宮中見到少夫人,也沒能說上幾句話,就想著今天來給老夫人請個安。」


    薛夫人禮貌地笑道:「王妃客氣了。」


    安親王妃道:「我小時候經常跟著母親來給老夫人請安,就是這些年事情太多總是不得時間。」


    卻連小時候得情誼都說了出來。


    容華仔細看過責,安親王妃雖然笑著臉上卻有幾分的憂愁,似是有什麽心事。


    昨晚她和薛明睿說起的事,現在看來有八成「…


    進了huā廳,安親王妃忙上前給老夫人行禮。


    老夫人笑著讓安親王妃坐在身邊的椅子上,親切地說起話來。


    安親王妃忙將禮物拿給老夫人,是一串小葉紫檀的佛珠。


    老夫人拿在手裏,安親王妃笑著道:「長公主還記不記得,我小時候扯壞長公主的一串佛珠,當時長公主笑著跟我母親說,要我將來長大的時候賠來。」


    老夫人微微思量笑著道:「怎麽不記得」說著嘆口氣,「可惜你母親,小小年紀就……你這些年也是不容易。」


    安親王妃的眼圈陡然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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