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裏,一切早已準備就緒,隻等著新娘出現在紅毯的那一端。


    而紅毯的另一頭,那個高大挺拔的男子靜靜地等待在那裏,一身黑色的新郎禮服,裁剪精致又挺括,襯得他身形更加比例完美,白色的領結幹淨又高雅,烏黑的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即使默默佇立,他渾身仍散發著強大的氣場,尊貴冷傲,從容淡定,魅力迷人至極。


    然而隻有一直陪伴在他身旁的伴郎邢天,才能感覺到他不經意流露出來的一絲緊張,那是平生第一次做新郎的下意識的忐忑,也是仿佛期待已久終於要夢想成真的激動。


    教堂的大門終於打開,婚禮進行曲也同時奏響,盛飛鵠心中一陣激蕩,轉過頭去,深邃的黑眸直直地望向紅毯的那一端,激動的心,在看到那個人兒時,刹那一片寧靜,那一刻,仿佛世界都停止了喧囂,他眼中,隻有她一人,再也沒有旁人的存在。


    管風琴彈奏出的婚禮進行曲神聖悠揚地飄蕩在教堂小小的空間裏,所有的人都屏息靜氣,極力壓製著內心深處的震撼,看著那個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緩緩而來,聖潔地洗滌著他們的雙眼與心靈。


    她絕美的小臉氤氳在朦朧的頭紗下,波浪紋的頭紗裹邊,像流水順著她優美的曲線潺潺流下,她身著的這款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婚紗,是她的新郎專門囑咐成衣製作大師安東尼·格雷科特別設計定製。


    因為她現在太過消瘦,也因為新郎的自私,這款婚紗是極為保守的款式,潔白的蕾絲包裹著她優美的天鵝頸,也包裹著玲瓏的肩頭與纖柔的手臂,裹身的設計,讓她即使消瘦卻仍曲線有致的身段完美展現出來,膝蓋之下的魚尾設計,有鱗片在隱隱閃光,滾邊處的波浪翻卷,一顆顆碎鑽,仿佛波光點點。


    她像是傳說中最美的美人魚,剛剛躍出水麵,踏著層層浪花而來,美得讓所有人都窒住了唿吸,連祭台後那個心如止水的老神父,都震撼得在胸前連連畫著十字。


    魚羽兒挽著哥哥的手臂,一走進教堂大門時,腳下不由微滯了滯,心中無法抑製的訝異與驚喜。


    這個看起來有些倉促的婚禮,她原本以為頂多隻有幾個家人和朋友會來,卻沒想到小小的教堂裏竟然坐滿了人,一見到她走進,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帶著最衷心的祝福與愛憐,所有的眸光都凝注在了這道絕美的身影上。


    頭紗後的如水美眸,忍不住地一陣薄霧朦朧,眨了眨眼,眸光動容地掃過每一張曾經熟悉的臉龐。


    除了她最好的朋友袁莎莎和顧雪瑩,連成爵與匡翌臣以及他們的孩子們,季北寒和林彩鷗,艾莎和詹姆斯,最讓她驚喜的,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還有他們……


    溫柔清雋的秦淮,公子如玉的嚴鏗,熱情衝動的查理,內斂執著的雷磊,還有親人一般的丁奶奶,照顧了她好幾個月的秀姐,甚至連她曾教過的學生,小島上那些可愛的孩子,還有那個和善的校長,劉醫生和那個特護,老吳,唐嬸,曉蘭,鄭武,葉瀾……


    然而最讓她驚訝的是,赫蓮娜王妃也站在人群裏,雍容典雅,無比愛憐地看著她,唇邊的微笑裏,滿是祝福與喜愛。


    魚羽兒緩步向前,心,不斷地震顫,溫暖至極。


    所有的這些人,都是曾經善待過她,在她生命這條小小的河流裏激起過美麗的浪花,讓她也無法忘懷的人,他們齊聚在這個小教堂裏,一起來見證她生命中最幸福的時刻,讓她這一刻感到幸福得無與倫比。


    眸光輕抬,看向紅毯的那一端,那道修長挺拔的俊逸身影,在無數搖曳的燭光裏,散發著無限溫暖的柔輝。


    魚羽兒的心湧出一股股的熱流,渾身都溫暖得有些發燙,此時此刻,對他的愛已經深刻到無法抑製,她真的好想對所有人大聲地訴說,她真的好愛他,好感激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好感激他這麽懂她,給了她這個最有意義最難忘的婚禮。


    魚憶感覺到妹妹的小手在微微的震顫,以為她是有些緊張,更擔心她是身體不適,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上,竟意外地發現,她一貫冰涼的小手竟是熱乎乎的。


    看到妹妹轉過頭來,朝他撫慰地搖搖頭,魚憶放下心來,帶著妹妹向祭台前那個沉穩如山般的男人走去,在他麵前站定,握著妹妹的小手,輕輕捏了捏,不舍地向那個男人的大手遞去。


    這兩個曾心存死結與芥蒂的男人,眸光相撞的那一刻,紛繁過往,煙消雲散,唯餘前所未有的認真與嚴肅。


    “我妹妹,是我珍藏愛惜了二十多年的寶貝,”魚憶輕聲說道,清潤的聲音裏夾雜著一聲難舍的歎息,“現在,我把她交給你了,請你一定加倍的愛惜。”


    “一定!”沒有多餘的承諾與保證,隻是簡短的兩個字,卻透著無比的執著與堅定。


    大手裏終於多了那隻柔軟的小手,立刻便牢牢地緊握,透過朦朧的頭紗,兩道深深的視線纏綿交織,直到耳畔傳來神父的指引。


    所有的來賓都靜靜地坐下,教堂裏的氛圍自然而然便莊嚴而又神聖,在“聖母頌”聖潔高雅的琴音裏,神父輕輕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嗓音低緩又嚴謹。


    “主啊,我們來到你的麵前,目睹祝福這對進入神聖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二人合為一體,恭行婚禮終身偕老,地久天長;從此共喜走天路,互愛,互助,互教,互信;天父賜福盈門,使夫婦均沾洪恩,聖靈感化,敬愛救主,一生一世主前頌揚。”


    神父抬眸,蒼老又嚴肅的眸光掃過在場的每一位來賓。


    “在婚約即將締成之時,如果任何人知道有什麽理由使得這次婚姻不能成立,就請說出來,或永遠保持緘默。”


    話音未落,已經關閉的教堂大門忽然被人推開了,所有來賓都震驚地迴過頭去觀望,難道真的有人要來阻止這場婚禮?


    盛飛鵠與魚羽兒也聞聲轉過頭去,感覺到手心裏的柔軟小手驀地僵硬,男人大手緊了緊以示安慰,眉頭深蹙,看向教堂大門外走進的人。


    盛中澤沿著紅毯緩步走進,凝著祭台前的一對新人,眸光深邃又複雜,他的身後,跟著他的女兒和女婿,還有八歲的孫子菲利普。


    盛飛鵠眉頭越蹙越緊,盯著漸漸走近的父親,漆黑的深眸疏離又銳利。


    “我沒有邀請你們,你們來做什麽?”他問,語氣冷硬又毫不客氣,聽得魚羽兒心中一顫,小手在他掌心裏不讚同地扯了扯。


    盛飛鴻眉心微微一蹙:“飛鵠……”


    “我是你的父親,”盛中澤忽然說道,沉穩的聲音平靜又溫和,“兒子的婚禮,我怎麽能缺席?”


    坐在第一排座椅裏的袁莎莎,在看到他們走進時,小心眼裏就驀地緊張起來,隨即又咬著牙發狠,如果他們敢阻止這場婚禮,她一定豁出去了,第一個衝出去找他們幹架。


    緊捏的小拳頭被身旁丈夫的大手握住,生怕她會一時衝動反而壞事,此時感覺到她的小手驀地一鬆,連成爵不由麵露微笑。


    “我們給他們讓點兒位置出來吧。”他湊過頭,在妻子耳畔小聲說道。


    鬆了口氣的袁莎莎小臉紅了紅,聽話地跟著丈夫一起往旁邊挪了幾步,讓出了幾個位置來。


    盛中澤看了看有些微微怔住的兒子,又溫和地看了眼魚羽兒,寬容一笑,在長椅上安然坐下。


    盛飛鴻與丈夫並肩坐下時,眸光不由自主地朝紅毯那一邊的第一排長椅望去,那個清雋儒雅的身影一直淡然端坐,眸光不曾有一縷飄瀉過來,她豔麗的小臉不由一黯,紅唇微抿。


    教堂的大門再次關閉,神父低緩沉和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再重複一遍,在婚約即將締成之時,如果任何人知道有什麽理由使得這次婚姻不能成立,就請立刻提出,或永遠保持緘默。”


    感覺到掌心裏的小手微微發顫,盛飛鵠轉頭看向自己的新娘,頭紗後她的眸光也流轉過來,波光瑩瑩,無法抑製的激動。


    大手緊緊一握,將她的柔軟小手包裹得緊緊的,他明白她此時的心情,終於獲得了他家人的認可,心底唯一的心結都在今天解開,此刻,她是真正地感覺到人生圓滿了。


    麵對整個教堂裏的安靜無聲,老神父嚴肅的唇邊不易察覺地微微一彎,繼續主持著婚禮儀式。


    他轉頭看向魚羽兒:“魚羽兒,你是否願意這個男子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魚羽兒情不自禁地轉頭向盛飛鵠看去,對上那深邃如海的眸光,莫名的,過往種種又飛速地在腦海中閃現,胸中溢滿無限溫柔的情愫,花瓣般的小嘴綻開絕美的微笑。


    “我願意。”就像純潔的聖水滴落心頭,清美的聲音淨滌著所有人的心靈。


    盛飛鵠眼眶一熱,眸光凝著自己深愛至極的女人,再也舍不得移開眼。


    忍不住微笑的老神父轉向新郎:“盛飛鵠,你是否願意這個女人成為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我願意!”男人沒有絲毫猶豫的迴答,堅定不移,令全場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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