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羽兒淡淡一笑,垂下眸光,小手端了茶杯,輕輕地啜飲了一口。


    “這次有幸見到他本人,果然氣宇非凡,名不虛傳。”季北寒盯著對麵的女子,繼續說道,“在看到魚小姐之後,我忽然覺得十分豔羨,他那樣的男人,也隻有魚小姐跟他在一起,才真正稱得上是絕配吧,想必其他的女人在他眼中,都隻如草芥。”


    魚羽兒抬眸看向他,這一番讚歎,卻讓她心裏很不是滋味。如果真的是絕配,為何老天還要讓她有此殘缺,讓她這一生都永遠不可能完整圓滿呢?


    優美的唇角勉強牽出一絲笑意,卻苦澀不盡:“我跟他……並不像你看到的那麽般配,或者說,我……是我配不上他。”


    季北寒頓時眉頭一蹙:“魚小姐怎麽對自己這麽沒有自信?”


    魚羽兒看了他一眼,垂眸看著手裏的茶杯。


    “有些事……你不明白。”


    季北寒盯著她,將話題慢慢引向自己的目標。


    “你的意思是說——林彩鷗?”


    魚羽兒微微一震,抬起頭來:“你怎麽知道她?”


    季北寒微微一笑:“你一直沒問過我的來曆,我也好像一直沒有機會說明,其實,我是j國人。”


    魚羽兒更加驚訝,又是j國人,她怎麽總是遇到來自j國的人?


    季北寒笑意漸淡,但仍是溫雅柔和:“盛家與林家聯姻一事,在j國幾乎舉國皆知,我當然也有耳聞。”


    魚羽兒慢慢垂下眼眸,一股淒楚湧入胸腔,酸澀得難受。


    季北寒看著她,心裏忽然有些不忍,但想到自己的立場,遂又堅定起來。


    “我還聽說,林家很看重這門婚事,尤其那位林家五小姐更是喜歡,所以當即就趕來c市,想要親眼見見盛飛鵠。”


    他盯著對麵那個低眉垂目的女孩,注意到她的小手握緊了茶杯,小小的指關節微微的泛白。


    “不好意思,魚小姐,好像我說的這些給你造成了困擾,請原諒我的心直口快。”


    魚羽兒抬起眼眸,小臉十分淡然:“沒關係,你說的都是事實,不用感到抱歉。”


    季北寒注視著那張清淡又絕美的小臉,心中微微詫異,口中不由自主便問了出來:“他即將和別的女人訂婚,你……不介意嗎?”


    胸腔裏的酸楚仿佛彌漫至全身,她有些無力再握著手中的杯子,輕輕放迴桌上,她微微搖了搖頭。


    “我一直都知道,我和他……不會有將來。”


    季北寒更加詫異,腦海裏早就構思好的程序有些混亂了。


    “你……為什麽這樣說?看得出來,他非常在意你,可是你怎麽反倒這樣消極?”


    因著他那些與父親極為相似的言談舉止和氣質,魚羽兒已經下意識地將季北寒當作父兄一般的人,又以為他不過是個局外人,所以那些壓抑在心底的思緒,便自然而然流露出來。


    “我給不了他完整圓滿的人生,何必誤了他?”


    季北寒蹙了眉,他已大略了解了魚羽兒的來曆和家世背景,對她可以說已有些了解,所以不太明白她話裏的深意。


    “你指的是家世背景和身份?那算什麽,就算盛家在意,但我相信盛飛鵠一定不會在意那些。”


    “不僅僅是背景身份,”魚羽兒無奈地搖頭,“我……沒辦法讓他的人生得以延續,因為一場意外,我已經無法成為一個完整的女人,怎麽可能給他圓滿的人生?”


    季北寒愣住,思索了一會兒,才終於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不由微微一震,凝著對麵的女子,她雖神態淡然,可他卻分明感覺到一股說不出的絕望與悲傷。


    “你,一定很愛他吧?”雖是疑問句,卻幾乎是肯定的語氣。


    魚羽兒垂下眼眸,眸光暗淡:“我跟他在一起,不是因為他是大名鼎鼎的盛飛鵠,可也正是因為他是盛飛鵠,所以我才無法跟他永遠在一起。”


    這聽起來很繞的話,會讓人難以理解,可季北寒卻立刻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盛飛鵠不僅僅隻是一個男人,他還是盛家的獨子,是盛世唯一的繼承人,如果沒有子嗣後代,盛世那麽龐大的商業帝國,結果已可以想象。


    “可是,他那麽在意你,怎麽可能會放手?”季北寒看著對麵神色清淡的女孩,莫名地胸腔發緊。


    “所以,就隻能是我先放手。”魚羽兒抬眸,眸光暗淡,卻澄澈依舊。


    季北寒眉頭緊鎖:“你難道真想把他讓給別的女人?”


    魚羽兒垂眸沉默,好一會兒才吸了一口氣,說道:“不,我不想把他讓給別人,我想跟他永遠在一起,想要跟他白首不相離……”


    她搖頭,唇邊浮起一朵無奈的笑意:“可是,也隻能是心裏想想而已,我現在,除了這份情感,是真正的一無所有,什麽也給不了他,什麽也幫不了他,他要我,真的不知道有什麽用。”


    季北寒聽得心中一酸:“你,怎麽能這樣貶低自己?”


    魚羽兒唇邊的笑意無奈地擴散:“我說的,都是事實。”


    她的聲音始終清清淡淡,仿佛說著的是與自己無關的事。


    “那麽龐大的家業,我無法想象,當他年老之時,獨力支撐又後繼無人的那種疲憊與悲哀,我無法分擔他肩上的重任,隻會給他帶來更沉重的負擔,那種將來,隻是想一想都難以忍受,所以,我隻能選擇放手。”


    季北寒不知不覺便被她牽扯住了心緒,幾乎忘了自己的本意。


    “如果真離開了他,你以後該怎麽辦?有想過嗎?”他問,莫名地關心。


    “我?”魚羽兒淡淡地笑,“我一個人隨便怎樣都可以的。”


    季北寒驀地一陣淒涼,孤獨的滋味,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這麽年輕的女孩,難道就已經打算孤獨終老?


    他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已被這個女孩帶的偏離了軌道,原本想讓她甚至可以幫她牢牢抓住自己所愛的男人,以此破壞那場家族聯姻,打破盛中澤的如意算盤,為自己的競選鋪平道路。


    腹中為此早已備好了周密的文稿,卻在這一句又一句無法預料的對白中,再也無法啟齒。


    魚羽兒見他久久不語,心中漸覺尷尬。不過才初相識,彼此並不相熟,可是自己卻不知不覺對他吐露了太多的心事,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太親近了。


    張了張小嘴剛想說話,手機的來電鈴聲響了起來,從包裏拿出來一看,是袁莎莎打來的。


    “魚羽兒,叫你中午過來吃飯,你就非得等到中午才過來嗎?就不知道早點過來陪姐聊聊天?”


    自從魚羽兒迴到c市,袁莎莎每天都必須見上她一麵,那毫無音訊的兩年,似乎也在袁莎莎的心裏烙下了陰影,所以天天都要見到她才放心,連去做產檢都要把魚羽兒拉上。


    “我有點事耽誤了,你別急,我馬上就過去。”魚羽兒趕緊迴道,心想正好可以借此脫離目前有些尷尬的氣氛。


    “季先生……”


    “我是不是耽誤你的時間了?”季北寒已經從紛繁的思緒中抽離出來,神態如常,見她掛了電話,連忙問道。


    “沒有,”魚羽兒搖頭,“我沒什麽急事,隻是朋友在等著我一起吃午飯,現在差不多該離開了。”


    見她拎了衣袋起身,季北寒也站了起來。


    “魚小姐,謝謝你幫我挑選禮服。”


    “別客氣,舉手之勞。”魚羽兒微微一笑,朝他點了點頭,“那我走了,再見,季先生。”


    季北寒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纖細婀娜的身姿竟是說不出的孤獨又淒涼,想到她父母早逝,唯一的兄長又遠在海外,如果她真的離開了盛飛鵠,不知會有多麽孤單無助,心中頓生疼惜之意。


    “魚小姐!”


    魚羽兒身形一頓,迴過身去,季北寒還站在原地,讓人感到親切的成熟溫雅中,還帶著真誠與憐惜。


    他說:“你有我的電話號碼,如果有什麽事需要幫忙,請一定記得給我打電話,我一定鼎力相助。”


    魚羽兒心中驀地生出一陣熟悉的暖意,仿佛父親還在世時,總是提醒她,如果在外麵受了欺負,一定要迴家告訴爸爸。


    眼眶中不由一熱,她驚覺,慌忙忍住,驚訝於自己現在的過於脆弱。


    “謝謝你,季先生。”


    不敢再說多的話,朝那張真誠關切的溫暖臉龐露出溫柔感激的微笑,便轉身離開,再不走,她真怕自己會不爭氣地掉下眼淚,對一個還不太熟悉的人,怎麽能在他麵前脆弱如斯?


    走下台階,穿過那個小小的院落,走向那扇雕花鐵門,還未走近,那扇鐵門被人拉開,一個高挑窈窕的身影娉婷而來。


    魚羽兒抬眸,頓時愣住,胸腔裏驀地一緊。


    盛飛鴻剛一下飛機就得到消息,知道季北寒來了“瀾·設計”,於是便立刻驅車前往,卻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魚羽兒,冷豔的眉頓時一蹙。


    魚羽兒僵在那裏,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寒意漸漸侵襲而來,想挪動腳步避開,卻莫名地一步也動不了,心中其實並不慌亂,因為這樣的場景,她早就預想過無數次,可是真正遇到時,卻還是不知該如何應對。


    看著那個低眉垂目的女人,盛飛鴻微眯了眯那對冰冷的美眸。


    過去了兩年,這女人竟越來越美,小臉不再像兩年前那樣蒼白,身子也豐潤了一些,看起來更是完美無暇,怪不得弟弟愛她愛得發狂,護得嚴嚴實實,生怕損了她一根頭發。


    可能也正是因為他的百般寵愛,所以她才會越來越美到人神共憤的模樣,每天錦衣玉食,出入都是這樣的上流場所,她這小日子倒是過得相當滋潤。


    盛飛鴻無聲地冷哼,慢慢向魚羽兒走去,卻還未走近便突然腳下一頓,渾身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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