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羽兒幾乎是被軟禁在了那張大床上,盛飛鵠堅決不允許她再下床走動,他幾乎寸步不離地陪了她整整一個星期,直到她覺得自己再這樣躺下去就快要癱瘓在那張大床上了,他才勉強同意她在飄窗的窗台上坐一會兒。


    魚羽兒自己也想盡快好起來,在這裏待得越久,她心裏越是難以安寧,唐嬸每天變著花樣給她做吃的,小護士也小心謹慎地看護著她,她都盡力配合,乖順地進食吃藥,不願再辜負所有人的心意。


    一周後,許醫生終於對著她的b超診斷結果點了點頭,對她的恢複情況表示比較滿意,但還是囑咐小護士要小心照護,不可再出現任何的意外。


    盛飛鵠稍微放下心來,這才有心思去經管工作上的事。


    魚羽兒不知道的是,在她流產後的這兩周裏,盛飛鵠因為無法親自前往談判,錯失了三個大項目的合作機會。


    即便如此,盛飛鵠仍對魚羽兒放心不下,隻在工作上有急需他親自出麵決策的事項時,他才會離開別苑,如無必要,他則在別苑的書房裏召開視頻會議,審閱一些必須由他親自過目的文件,在電話中安排工作。


    趁著盛飛鵠又外出了,魚羽兒不願躺在床上,由小護士扶著走到窗邊,坐在那個大大的飄窗台上,望著外麵枯寂荒蕪的荷塘發呆。


    盛飛鵠為了她能坐得舒服,讓傭人在窗台上鋪了兩層厚實柔軟的羊絨墊,還堆放了好幾個靠墊抱枕和腰枕,這個窗台,現在簡直就像個阿拉伯式的軟榻。


    還不止如此,為了以防魚羽兒下床走動時不小心摔倒或滑倒,臥室的地板上全部鋪設了柔軟厚實的長毛羊毛地毯。


    小護士在一旁乍舌旁觀,這個男人簡直把這個女人嗬護得恨不能窩到心裏麵去,這份重視與寵愛,真不是誰都能想到和做到的。


    可是這個女人……


    小護士發現,魚羽兒似乎並沒有因此而表現出幸福甜蜜的樣子,反而看起來有些憂傷,尤其男人不在她身邊時,她那對夢幻般美麗的雙眸中,還會流露出深深的悲傷。


    就像此時,她坐在窗台上,靠著柔軟舒適的靠墊,怔怔地望著窗外,渾身都仿佛浸在某種無法驅散的悲傷迷霧裏,明明室內溫暖如春,可她卻好像覺得很冷,懷裏緊緊抱著一個軟軟的抱枕,身子也緊縮著。


    小護士看得心裏有點難受,她想,魚羽兒也許還未從失去孩子的悲傷中走出來吧。


    就連盛飛鵠也是這樣認為的,對於魚羽兒不時流露出來的悲傷,他也以為是因為那個失去的孩子,所以很多時候,他隻能默默地抱著她,不知該如何安慰。


    隻有魚羽兒自己知道,這無法抑製的悲傷不僅僅是因為那個孩子。


    這一周多的時間裏,伊莎貝拉再也沒出現過,可是魚羽兒卻知道她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


    伊莎貝拉既然已經知道她和盛飛鵠的關係,怎麽可能會放任她的存在,沒有哪個女人會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外還有個小三,就算她願意做他一輩子的情人,可是他的妻子絕對不會允許她的存在。


    她越來越明白,她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了,就算她再貪戀他的好,再依賴他,也無法和他一直這樣下去,總有一天她會被再次驅逐,無論那個成為他妻子的女人是不是伊莎貝拉,他的身邊都不會允許她的存在。


    盛飛鵠一走進臥室,就感覺到那股悲傷的濃霧襲來,胸口驀地一窒,看向窗台上坐著的那個人兒,她怔怔地望著窗外,小臉上淡然如水,平靜得沒有一絲異樣,卻就是能讓人感覺到那仿佛從她身體裏浸透出來的哀傷。


    連忙走了過去,在她身旁坐下,將人立刻攬入懷中,手臂緊緊地圈住,心底莫名生出一種難言的恐懼,好像他會失去她似的,心慌意亂。


    細弱的身子在他懷裏僵了一下,隨即溫軟下來。


    “你迴來了?”那顆望向窗外的小腦袋在他懷裏轉過頭來,仰望著他。


    他低頭,看到的是極為溫柔的眉眼和彎彎的微笑,好像悲傷的濃霧瞬間消散,一切隻是他的幻覺而已,可是,他相信自己的感覺,因為那感覺讓他的心一直疼到現在。


    大手將那顆小腦袋又按迴自己的懷中,堅毅的下巴觸在她的發頂上。


    “你怎麽了?剛才在想些什麽?”他問,深沉的嗓音竟有些氣息不穩。


    懷裏的人兒忽然放開懷中抱著的抱枕,伸手環了他精壯的腰,更緊密地貼在他胸膛上。


    “我在想,窗外那個荷塘,到了夏天一定很美很美。”她悶在他懷裏說道,嬌柔的聲音裏似乎還有一絲憧憬。


    他微微皺了眉,她剛才想的,真的就隻是這個?


    魚羽兒見他沉默不語,小腦袋在他懷裏拱了拱,有些撒嬌似的說道:“我真的很想知道這個荷塘夏天時的樣子,不如你給我講講吧,好好描述一下。”


    盛飛鵠淺淺地扯了一下唇角:“到了夏天,你還是坐在這裏看,不就知道是什麽樣子了,哪還用我來描述?”


    我,恐怕沒有機會看到那時的景象了,你卻還吝嗇著不願講給我聽……


    那雙淡淡的水眸泛起悲傷的漣漪,垂了眼睫,悄悄吸了口氣,轉換了話題。


    “這個荷塘,應該是你父親專門為你母親打造的吧?”


    男人沉默了幾秒,輕輕嗯了一聲,然後,他低沉好聽的磁性聲音從她頭頂上輕輕落下。


    “也許是我母親名字裏有個蓮字,所以她一直很喜歡荷花,我父親為了大肆張揚對她的愛意,所以不惜勞師動眾地用人工掘出這個誇張大的荷塘,種上了滿塘的荷花,好讓我母親在荷花盛開時節,早晨醒來,滿窗的出水清蓮,夜晚入睡時,滿室的清雅荷香。”


    頭頂上傳來男人一聲不屑的冷笑,連聲音都冰冷得沒有了溫度。


    “隻可惜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他隻顧著表白心跡,卻忘了荷花隻是一季嬌豔,其它三季就隻剩下枯萎與頹敗,我母親一年到頭要熬過三季的枯寂,才能盼得到一季花開。”


    魚羽兒在他懷裏抬起頭來,看著那猶如覆上一層嚴霜的深邃五官,忍不住輕聲問道:“為什麽你不相信你父親是真愛著你母親呢?”


    盛飛鵠冷毅的唇角微微一扯:“男人如果真愛一個女人,不會忍心讓她獨守空房,他口口聲聲說愛她,卻為了他自己的野心滿世界奔忙,他隨便在哪處待的時間,都比在愛蓮別苑待得長,這樣,也能算是真愛?”


    那對深邃的黑眸微微一縮,英俊的麵容越來越冷。


    “他給不了真愛,也就算了,卻連親情都要剝奪。”低沉的聲音裏一聲冷哼,“那個時候,別苑裏隻有我陪伴在我母親身邊,他卻在我十八歲那年,強行把我送去特種兵密訓營,將我母親身邊唯有的親情也殘忍地剝奪,密訓三年,與世隔絕,當我終於迴到這裏時,才知道我母親在幾個月前就已經去世了。”


    魚羽兒心中驀地一顫,驚痛地望著男人深沉冷硬的俊顏,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他連我和母親見上最後一麵的機會都不肯給,”盛飛鵠冷毅的唇角又逸出一聲冷笑,“愛蓮別苑?真愛?不過是個天大的笑話而已。”


    薄唇緊抿,墨眸幽深,頰邊肌肉緊繃,男人仿佛又迴到了魚羽兒初識他時的冷酷無情,卻讓懷中的女人看得心疼不已。


    原來他的冷酷,是因為他經曆過更冷酷的遭遇,原來他的無情,是因為他遭遇過更無情的對待。


    喉中像哽堵了一團酸澀的東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抬起小手,輕輕撫在那冷硬的頰邊,小手雖涼,卻仍想將自己不多的溫暖分享給他。


    男人幽深的眸光從窗外收迴,垂眸向懷中的女人看去,感覺到她微涼小手的溫柔觸摸,接收到那對淡淡水眸中一縷心疼,嚴霜般的冷硬線條驀地溫軟下來,深眸中幽光褪去,柔和至極。


    大手覆上那隻撫摸著他麵頰的小手,唇邊終於挽出一抹溫柔:“你一定以為會聽到一個很浪漫的故事,抱歉,讓你失望了。”


    魚羽兒搖了搖頭,心裏卻更加難受心疼,小腦袋埋進他懷中,將自己更緊地貼向他,這一刻,忽然覺得,自己的心也與他貼近了。


    “少爺……”門口處傳來曉蘭有些遲疑躊躇的聲音。


    盛飛鵠轉頭看去,曉蘭手腳拘謹地站在臥室門口,微垂著頭,不敢直視窗台邊親密相擁的兩人。小護士早就知情識趣地悄悄退了出去,留給他們親密獨處的空間。


    “什麽事?”他問。


    “少爺,已經可以用晚餐了,唐嬸讓我來問問,要不要給魚小姐送吃的上來。”曉蘭仍不敢抬頭,結結巴巴地迴答道。


    盛飛鵠剛要開口,胸前衣襟卻被懷裏的小手扯了扯,他低下頭去,對上小女人溫柔又明亮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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