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護士從病房裏出來時,盛飛鵠還在走廊的另一邊打著電話,他現在要陪著魚羽兒,有很多工作上的事要交待一下,注意到小護士從病房裏出來,他匆匆說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轉身走迴病房,輕輕推開門,隻走了幾步就凝住了身形。


    病床上,魚羽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了,那對琉璃般的美眸怔怔地望著天花板,一貫淡淡如水的雙眸中水光盈盈,似幽穀清泉般輕輕翻湧,長長睫羽一翕一合間,晶瑩的淚珠從眼角處一顆顆滾落,一顆比一顆更悲傷,一顆比一顆更淒涼。


    盛飛鵠呆怔在那裏,像是整個世界都悲傷地倒塌,胸腔裏那顆堅硬的心被輾軋成粉末,痛不欲生。


    他踉蹌著後退了一步,竟痛到無法再走上前去。


    原來這個女人真的不能有尋常人的喜怒哀樂,她一笑,世界都會因為她而明媚燦爛,她哭泣,整個世界都會為之心碎絕望。


    她似乎覺察到什麽,盈滿水光的眼眸微微閃動了一下,隨即緊緊閉上。


    盛飛鵠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站在門邊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終於向前走去,走到床邊,凝著女人眼角邊的淚痕,胸腔被壓得緊緊的。


    他真的很想安慰她,對她說,這個孩子沒了,沒關係,他們以後再生一個就是……


    可是,這個謊言實在太過殘酷,他實在說不出口,薄唇張了又張,最終還是緊緊抿住,隻是伸出大手,輕輕拂去她冰涼麵頰上的溫熱淚痕。


    女人微微側開頭去,想要避開他的觸摸,盛飛鵠的手一僵,胸口像是被尖銳地紮了一下。


    “羽兒……”他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嗓音沙啞艱澀。


    女人動了動,似乎想要撐起身來,卻無力做到,手一軟,小腦袋又沉迴枕上去。


    “你想做什麽?”男人忙握了她的小手,問道。


    魚羽兒微側開頭,垂著眼眸沒有看他。


    “……我想迴家。”小嘴張了張,仿佛用了力才發出極為微弱的聲音。


    盛飛鵠握緊了她冰涼的小手,柔聲道:“你剛做完手術,需要住院治療幾天,現在還不能出院。”


    “手術”兩個字像是鋼針刺在魚羽兒心窩裏,她渾身一顫,閉了眼。


    “不……我要迴家。”


    “羽兒……”


    “求你……我想迴家。”極為虛弱的聲音裏是固執的請求。


    盛飛鵠凝著女人蒼白的側顏,她每次都是這樣,每次受了傷害,就想趕緊躲迴家去,自己一個人默默舔舐傷口,默默地把那些傷痕隱藏起來。


    胸腔裏一陣緊繃的酸疼,盛飛鵠吸了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柔和。


    “好,我送你迴家。”他輕聲說道,盡管女人沒有看著他,他眉目間仍是溫柔至極,“不過,我要先去跟醫生說一下,你再稍微等一下,好嗎?”


    魚羽兒微掀眼簾,卻仍沒有看他,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盛飛鵠伸手按了床頭的唿叫器,不一會兒,那個小護士就走了進來。


    “去把許醫生叫來,我有事跟她說。”盛飛鵠直接就對小護士說道。


    小護士愣了一下,趕緊點頭答應,轉身匆匆去了。


    很快的,許醫生便急匆匆地跟著那個小護士趕來。


    “盛先生……”許醫生氣喘籲籲地來到盛飛鵠麵前。


    “你照看她一會兒。”盛飛鵠對小護士交待道,又轉頭看向許醫生,“我們出去說。”


    小護士一直抿著嘴不敢吭聲,見他們走出病房,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轉頭向病床上看去,見魚羽兒已經醒了過來,忙走過去。


    “你醒了啊,你……”小護士頓住,望著那個眸光向自己轉過來的絕美女人,不由張口結舌。


    她,實在太美了!小護士覺得自己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病床上的女人,即使那麽蒼白虛弱,她仍美得讓人窒息。


    正在發呆,病房門推開,盛飛鵠與許醫生一起走了進來。


    盛飛鵠看了小護士一眼,說道:“就她吧,不用再另外選人了。”


    許醫生連忙答應,趕緊吩咐小護士:“病人想要迴家去休養,你跟去照看吧,具體的事宜,我之後再跟你詳細交待。”


    小護士懵住,一時沒迴過神來。


    盛飛鵠走到病床旁,溫柔地看著病床上的女人:“好了,我們現在就迴家。”


    輕輕掀開被子,將自己放在一旁的大衣裹在女人身上,大手一伸將她抱了起來,轉身想走,卻被輸液管扯了一下,迴過頭看向傻站在一旁的小護士,眉頭微微一蹙。


    “還不跟上?”


    小護士又愣了下,緊接著便接收到許醫生遞過來的一記又一記眼色,這才恍然大悟,連忙上前取下了輸液袋用手舉著,緊跟在盛飛鵠身後。


    醫院樓下,老吳已經開車趕到,看到盛飛鵠懷裏虛弱的女人時,心裏不禁有些難受,趕緊打開車門讓他們上去。


    小護士一直緊跟著盛飛鵠,這時也隻能跟著他們一起坐進後車廂裏,看著對麵的男人將女人直接抱在腿上坐著,讓她窩在他寬闊的懷裏,那溫柔又憐惜的舉動,不由得看呆了對麵的小護士。


    車子啟動,老吳在前麵十分平穩地開著。


    魚羽兒知道終於離開醫院,心鬆了下來,疲倦再次漫延。


    盛飛鵠低頭看著她仿佛沉重至極的睫羽,手臂圈緊,另一隻大手在她後背上輕撫,柔聲說道:“睡吧,一會兒就到家了。”


    女人聽話地合上疲憊的眼睫,安心地在男人懷中睡去。


    對麵的小護士看得小心髒撲通撲通,女人已經睡著了,可男人卻還是一直輕撫著她的脊背,眸光溫柔專注地凝在她絕美的小臉上。


    傳聞中不是都說盛飛鵠冷酷無情又霸道狠戾嗎?怎麽親眼看到完全不是那麽迴事呢?


    小護士也戀愛過兩次,可是哪一個男友都沒有像這樣過,那麽溫柔專注的眸光裏根本沒有其他人存在,眼中隻有一個她,再也看不到其它任何人或物,還有那掩藏在眸底深處的,應該是無限的深情吧?


    小護士忽然吸了一口氣,小嘴不自覺地微張。


    他,一定很愛很愛她吧?


    ——


    邢天放下手機,靠進椅背裏,眉心處一束尖銳的酸痛,忍不住伸指按揉,腦海裏卻又驀地閃現出女人昏迷中蒼白虛弱的容顏。


    急救室外,當護士推著手術推車出來時,他幾乎無法去直視那樣的一張小臉,幾個小時前還明眸動人地望著他,現在卻眼睫緊閉,無知無覺。


    那個女醫生的話,讓他到現在都不敢去細想,失去一個孩子也罷了,可是失去擁有孩子的希望,這才是最最殘酷的。


    現在迴想起來,當時的她,那麽小心翼翼,應該是很想要這個孩子的,如果她知道……


    眉心處酸痛難當,胸口悶得像遭受重壓,剛想站起身來,辦公室門突然被一把推開,一個高挑窈窕的身影氣勢洶洶地卷了進來,夾裹著一股香風。


    “邢天!”伊莎貝拉瞪著辦公桌後的男人,“盛飛鵠呢?”


    邢天閉了閉眼,麵色沉迴一貫的冷漠。


    “他不在。”他淡淡答道。


    “我知道他不在。”伊莎貝拉有些生氣的,她剛剛已經去敲過總裁辦公室的門,“他在哪兒?醫院嗎?哪家醫院?”


    邢天垂眸,實在不想看到這個女人,他已經聽鄭武說了事情的經過,知道如果不是魚羽兒拉了她一把,被車撞的就是她了,可是她卻一甩手將魚羽兒帶向了那輛急打方向盤的車子……


    眉頭皺了又皺,忍耐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伊莎貝拉的語調驀地升高,“是他不讓你告訴我嗎?”


    邢天忍耐地閉了下眼睛:“伊莎貝拉小姐,這裏是公司,現在是上班時間,請不要打擾我工作。”


    “你……”伊莎貝拉沒想到一個助理都能如此囂張,本想發作,卻又想到還有話要問,隻好壓下火氣。


    “我問你,”她依然是傲慢無禮的語氣,“那個女人跟盛飛鵠到底是什麽關係?還有,她隻不過被輕輕撞了一下,怎麽會……身下怎麽會流了那麽多血,她到底怎麽了?”


    不提這個還好,提到這個,讓邢天再也壓製不住心頭的憤懣,霍然起身,銳利的鷹眸向伊莎貝拉直射而去,兇狠又陰戾。


    伊莎貝拉嚇了一大跳,她沒想到一個小小助理竟會有這樣的目光與氣勢,不由後退了一步,完全被震懾住。


    “出去!”邢天毫不客氣地低吼道,如果不是看在盛飛鵠的麵上,他真想立刻就將她收拾掉。


    伊莎貝拉雖然被嚇住,但想了想,對方不過是一個助理而已,隨即又為自己壯了膽。


    “你……邢天,你竟然敢這樣對我,你……我會讓飛鵠辭掉你的,看你還敢在我麵前囂張!”伊莎貝拉捏著拳吼了迴去。


    話音還未落,腳尖前的地毯砰地一聲炸開了花,伊莎貝拉心跳一窒,低頭目瞪口呆地看著地毯上冒著煙兒的黑洞,腳尖處似乎都被震得隱隱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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