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暴地攆走了所有人,冷牧挑一個沒人做過的位置坐下,旁若無人地開始吃東西,一口菜一口酒,那感覺不要太愜意。


    呂方到現在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事情怎麽就朝如此奇怪的方向發展了,而且發展的這麽徹底幹淨。看著前一刻還賓客滿坐的宴會廳變得門可羅雀,他怎麽也無法接受這落差,就好比坐過山車,一下子就從頂峰降到穀底。


    他還有種更悲慘的感覺,那就是過山車的安全帶斷了,他被重重地砸在了堅硬的水泥地板上。


    呂大少請的幫手走了,埋藏在暗處的那些刀斧手,自然也都跟著自家主人走了個七七八八,餘下十餘個他從呂家帶來的蝦兵蟹將,這時候在幾個門口探頭晃腦,看樣子是準備等呂大少一聲令下,他們就衝進來砍人。


    姑且不論十數個人能不能砍不砍的過姓冷的,至少這些本家武者的衷心還是可表的,這也讓悲催的呂大少在受盡淩辱之後有了一絲安慰,雖弱,卻也聊勝於無,讓他不至於經此一事就對生活徹底失去信心。


    終於有個大膽點的本家武者躡手躡腳地繞著牆根兒走到近前,做賊似的低聲問道:“大少爺,咋弄,還幹不幹?”


    幹.你.大.爺!


    呂方心頭鬱氣叢叢,目光掃過本家武者眼睛裏的驚懼,不由歎了口氣,自己被那些混賬涮了,至少手底下的自己人還不離不棄,不能向他們亂發脾氣寒了人的心。


    “把人都撤走吧,各自迴家。明天去公司領一筆錢,給大夥兒挨個兒發一發,賣點酒喝壓壓驚。”呂方歎口氣吩咐道,他終於有了危機感,得想辦法拉攏人心了。


    呂家那本家武者顯然沒有料到呂大少會如此反應,事沒有辦成,竟然也給眾人發福利。


    “那個,大少爺,獎金就算了吧,累到下一次一起……”


    “讓你去領就去領,哪來那麽多廢話?這次是這次的,下次還有下次的。本少爺難道連這點錢也花不起?”


    那本家武者終於確定呂大少是真的要給眾人發福利,雖然不知道呂大少為什麽會有這種轉變,但他心裏依舊高興,沒有誰會嫌錢燙手不是。


    ……


    待那本家武者走了,呂方這才狠狠地唿口長氣,掃了眼老神在在吃喝的冷牧,心裏哀歎一聲,不情不願地挪步走了過去。


    “姓冷的,想吃吃,想喝喝,不過請你吃完喝完趕緊滾蛋。今天算是本少爺認栽,山水有相逢,咱們下次再戰。”呂方坐下來倒了一杯烈酒猛地灌進嘴裏,吐出酒氣之後吼道。


    冷牧看著被酒勁衝的麵紅耳赤的呂方,玩味地笑了笑,道:“怎麽,呂大少不打算認我這個兄弟了?”


    呂方又給自己灌了杯酒下去,膽氣壯上來,瞪著血紅的眼睛看著冷牧,“咱們誰也別裝傻充愣了,大家心裏都清楚,什麽屁的兄弟,那都是拿來搪塞對方的借口,無非是還沒有必勝的把握找迴場子而已。”


    冷牧指了指空蕩蕩的宴會廳,道:“呂大少沒必勝的把握贏我,我可沒有這種擔心。所以我是真心相認呂兄這個兄弟。”


    “屁!”呂方譏誚地哼一聲,道:“姓冷的,我呂方做人雖然混賬,卻還不傻。像是你這種腳踏實地成長起來的武者,最看不起的就是老子這種世家出身的武者子弟。在你們看來,如果能夠把我們用的修行資源用在你們身上,你們就會成長的更快更強。”


    頓了頓,呂方聲音變得有些低沉,繼續說道:“可以說,咱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而且生來就站在對立麵。即便是沒有西疆那檔子事,咱們之間也不可能成為朋友,成為兄弟。我呂方不是輸不起的人,實力不如你,老子認。但是這筆仇老子不會忘,一次報不了就兩次,兩次報不了,就三次。反正老子這種人也沒有什麽大誌向,大不了把一輩子時間都耗在這件事上。”


    冷牧的眉頭微微一鎖,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浮上心頭。呂方的話裏話外,顯然將自己當成了一個寒門苦修,作為一個能指使得動青狄鐵武這種強者的世家公子,他難道沒有渠道查出自己的底細?


    “呂大少,你知不知道,說出這樣的話或許能夠顯示出你的與眾不同和霸氣,但你是爽了,你卻在給你的家族招惹厄難。”


    呂方灌了第三杯酒進肚子,人已經有些飄忽了,聽到冷牧的話之後,他哈哈大笑,笑聲中充滿了不屑和譏諷。


    “姓冷的,給我的家族招惹厄難?你指的是你嗎?哈哈,別怪老子說話太直接,你一個打老子這樣的,可能幹倒三五個都不成問題。但你想跟老子的家族對著幹,不是老子瞧不起你,你那根本就是在做夢。”


    “是嗎?”冷牧吃的差不多了,用餐巾擦完嘴和手之後,慢吞吞地站了起來,扶著桌子邊沿說道:“原本是準備今天就把話說清楚,將呂大少和我之間的恩怨好好理一理,能抹平的盡量抹平。不過看來呂大少顯然不打算給我這個機會。那行吧,呂大少,就再容後兩天,等我去你呂家打個三進三出,咱們再迴過頭來分說我們之間的仇恨。”


    呂方喝了急酒,酒勁開始上腦,但頭腦畢竟還很清醒,見冷牧真要闖呂家,他大吃了一驚,脫口叫道:“你他瑪的真準備一個人踏我呂家的大門?”


    冷牧道:“呂少不是說我沒有這樣的能力嗎?那我就試試看,萬一成了呢?”


    不知道怎麽的,呂方忽地有些於心不忍,說道:“姓冷的,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和我之間不管怎麽打怎麽鬧,那都是年輕人之間的事。但你要是敢向我的家族伸手,那些人可不會因為你年輕就對你留手。”


    冷牧忽地嘿然一笑,道:“還說不願意跟我做兄弟,從呂兄這番話裏麵,我就嗅到了濃濃的關切味道。呂兄,其實你心裏是有我的,對不對?有就大大方方的承認嘛,別不好意思,乖,叫聲冷兄來聽聽?”


    呂方禁不住打了個哆嗦,惡寒地拍開冷牧的手,罵道:“尼瑪惡心不惡心,老子又不是婆娘,老子心裏要有你,那成什麽了?姓冷的,老子好心提醒你一句,你不領情也就算了,別惡心老子行不?”


    冷牧依舊嘿嘿笑著,“這怎麽叫惡心呢?交朋友交朋友,不交就不會知,不知又怎麽會成為朋友?呂兄你往日裏給人的感覺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混球,但接觸兩次,才發現你也沒有壞得那麽徹底,反倒還有點傻裏傻氣的可愛。就是個被豪門世家寵壞了的公子哥兒而已,調教調教,還是能把你這顆歪脖子樹掰直的。”


    聽聽,尼瑪這都用的是什麽詞?傻裏傻氣、可愛、調教……最過分的是掰直,老子本來就是直的好不好?


    呂方看著冷牧的眼神裏充滿了滿滿的忌憚,就好像看到一個人直播吃翔一樣,有點犯惡心。


    “姓冷的,你……你他瑪的不會是看上老子,所以才一次次陰魂不散地跟老子過不去吧?”呂方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心頭一陣惡寒,好像掉頭就跑,從此再也不見這個混蛋。


    “姓冷的,老子跟你說,別他瑪的做夢了,老子不喜歡男人,就算你把老子打死,老子也不會讓你得逞的。”


    看著呂方被嚇得臉色蒼白無血的樣子,冷牧嘿笑不已,這一招是從蘇景先那幾個混球那裏學的,用來惡心男人是最好不過的招兒。


    嚇唬人的目的已經達到,也就沒必須再戲耍下去了。


    冷牧恢複常態,看著呂方說道:“呂大少,玩笑開完了。是不是可以談正事了?”


    呃!


    呂方傻眼,又是這種變臉的模式,他又不傻,哪還不知道此前種種都是冷牧在戲耍他?


    “姓冷的,算你有種!”呂方有點破罐子破摔了,“要打要殺你隨便,老子反正就一百多斤撂這裏,弄死算完。”


    “耍無賴?”冷牧冷笑道:“呂大少,這招恐怕不太好使。你也不算是蠢人,應該知道我找你是什麽事情。如果你真像你表現的那麽爽快,咱們就不妨把問題擺在桌麵上談個清楚。這樣對你好,對我也好。”


    說著,他的話鋒突然透出一股子淩厲的殺意,“不過你如果再繼續裝傻充愣,那我恐怕就隻剩下一條路可走了,那就是衝到你呂家去殺個三進三出。”


    呂方完全不明白冷牧在說什麽,但他聽出了冷牧話裏話外的威脅味道,這貨一身本事稀鬆平常,脾氣卻臭,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人威脅。


    “好,好!”他哈哈大笑道:“姓冷的,你有種,老子倒要看看,你怎麽在呂家殺個三進三出。老子這就迴家,大開中門等你殺上門來。”


    冷牧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鋪墊,先是插科打諢,再是動手揍人,接著再威脅,他的最終目的就是想弄清楚青狄等人是不是呂家門下的走狗。


    哪想到呂方這貨完全沒讀懂這個套路,一句話就把彼此的退路全都封死了。


    冷牧是那種好脾氣的人麽?


    至少麵對對手,他的脾氣從來就沒有好過。


    “呂大少,那就這麽說定了。我也不欺負你,給你兩天的時間醒酒,後天傍晚,打開你呂家的大門等我!”


    說完,也不管呂方是什麽反應,他將手一甩,掉頭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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