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坐在對麵的冷牧一言不發,臉上也不見什麽笑容,宋慶偉的心就開始猛烈地顫抖。


    那天才君臨國際酒店下麵見到兩具摔得血肉模糊的屍體,宋慶偉當時就被嚇得頭腦一片空白,迴過神之後一刻都不敢停留,扭頭便迴到了陸雙餘給他安排的臨時住所。


    到現在為止,宋慶偉都沒有想明白,沈父沈母為什麽會跳樓,就算他們勸不住沈閥,也不至於用這麽激烈的手段啊。


    事實上,沈父沈母雙雙跳樓這件事本身就充滿了疑點,沈父是個激烈性子,若是勸不住沈閥,做出跳樓這種事還有可能。但是沈母就是一個典型的農村老婦人,不論是心胸還是膽氣,都不可能比得上沈父。


    再論及沈父沈母的感情,沈父也斷沒有拉著沈母一起跳樓的可能。


    但最後的結果是沈父沈母從二十層的高樓雙雙一躍而下,自己把自己摔的血肉模糊,當時就魂歸了西天。


    現在迴想起來,宋慶偉當時下意識的逃離,就說明他本身是不相信沈父沈母主動跳樓這件事的。


    可他又很難相信,沈閥怎麽可能做出弑父弑母的事情來。


    “對不起,冷先生,是我沒有把事情考慮清楚,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宋慶偉到底沒有扛住沉默的氣氛,率先說了話。


    冷牧雖是坐在那裏什麽也沒有說,甚至連表情都非常淡然,但不論宋慶偉也好,陸雙餘也罷,都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非常巨大的壓力。


    嚴格說起來,宋慶偉和冷牧的相遇並沒有太複雜的地方,即便是冷牧對他的打擊,也不算巨大,無非是你強我弱罷了。可是宋慶偉很快就死心塌地的跟隨冷牧的腳步了,宋慶偉也無數次地反思過這件事,若說冷牧主動給他多大的壓迫力,這完全是子虛烏有的事情。而他作為一個國家幹部,地位雖然不高,卻也不至於怕成這樣。


    可最後的結果是宋慶偉很容易就讓自己做了這個決定,說起來便是因為感官在冷牧身上感受到的一種強大的氣勢使然。


    宋慶偉誠恐地繼續說道:“若不是我太看輕沈閥,也不至於發生這樣的事情……”


    宋慶偉致歉的事情不隻是沈父沈母死了,還有冷牧、陸雙餘這一次來福臨港要做的事情,原本陸雙餘已經查到了那批貨物的蹤跡,可就在沈父沈母死後,那些還在公海上的貨物忽然間就消失了,而且根本沒有走常氏三兄弟的任何一條渠道。


    很顯然,是因為沈父沈母的出現讓沈閥察覺到了什麽,提前讓常氏三兄弟改變了線路。


    冷牧心中也很窩火,火急火燎地趕到福臨港,聽到的確實如此巨大的壞消息。


    隻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能做的隻是盡量想辦法挽迴而已。


    “我並不是埋怨你們自作主張,但是宋主任,你和陸雙餘確實應該為沈父沈母的死負責任。”冷牧神情冰冷,語氣森嚴,“之所以隻是讓你們把沈父沈母帶到福臨港,而沒有讓你們做下一步動作,就因為你們並不了解沈閥。跳樓,沈父沈母不過是兩個農村人,他們有以死明誌的決心,你們信嗎?”


    宋慶偉和陸雙餘當然不信,可即便是陸雙餘,他暗中查證了沈閥的許多事情,對沈閥狠辣的手段也算是有所了解,但也沒有料到沈閥竟然會狠毒到對親身父母下手的程度。


    說到底,他們對人性的險惡還沒有過於清晰地認識。


    冷牧在宋慶偉帶著沈父沈母來福臨港之前就有所考慮,倒不是因為他對人性的理解就比宋慶偉和陸雙餘更深,而是所站的角度不同,他是古法界的人,自然很清楚古法界對於世俗武者的吸引力有多麽強大。


    更加之焦顏曾經幹過那麽驚世駭俗的事情,沈閥與她交往過密,若是再做出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情來,絲毫不奇怪。


    當然,冷牧之前也沒有料到,沈閥會親手將自己的親身父母推下摟,他更多考慮是過早讓沈父沈母接觸沈閥,會給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帶來困難,就好比現在這樣,那批貨忽然被藏起來了。


    沈父沈母的死,是沈閥喪心病狂所致,不過與自己的決策到底有所關聯,從這一點來說,冷牧心中是很不舒服的,也有些責備宋慶偉和陸雙餘。


    “宋主任不了解沈閥是什麽樣的人,陸大哥,你應該清楚才對。”冷牧的語氣重了起來,“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沈父沈母的死與你沒有直接相幹,但是也脫離不了關係,我們都得反思我們做事的準則和手段了。”


    陸雙餘很誠懇地說道:“冷總,我明白,這件事我一定會給個交代。”


    “你給誰交代?”冷牧說道:“人都已經死了,你能給誰交代?”


    這是認識以來冷牧第一次發怒,陸雙餘心懷愧疚,根本就沒有反駁,是啊,沈父沈母已經死了,交代,給誰交代?


    宋慶偉道:“冷先生,這件事是因我而起,與陸先生……”


    “行了。”冷牧擺手,道:“宋主任,找誰的責任已經沒有意義,已經發生的事情不能改變,隻能去避免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宋慶偉趕緊道:“對,對,冷先生說的對。”


    “這次麻煩宋主任幫了我這麽大的忙,接下來的事情宋主任就不能摻合了,你看看還有些時間,是在福臨港這邊好好遊玩遊玩,還是迴去天南市,反正一應消費算在我頭上就行。”冷牧說道。


    宋慶偉道:“我隻請了一個禮拜的假,時間也差不多了,既然冷先生這邊用不上我,我當然迴天南市去。”


    “那行,陸大哥,你替宋主任安排。”冷牧吩咐道,陸雙餘連忙應了。


    宋慶偉知道接下來的事情他確實幫不上什麽忙,他到底是政府官員,而且並不了解冷牧真正的底細,許多事情不便參與,當即和冷牧告別,開始準備返迴天南市的事情。


    等宋慶偉走後,陸雙餘才一臉羞愧地說道:“對不起,冷老弟,這一次確實是我考慮不周,沒有想到沈閥竟然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


    冷牧道:“我也很驚訝,沈閥會做出弑父弑母的事情。不過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談責任沒有任何意義。集中精力,把他們藏起來的貨物找出來才是正事。”


    陸雙餘點點頭,想起了什麽似的,說道:“貨物一直被藏在公海上麵,沈父沈母的事情發生之後,不到十個小時就失去了蹤跡。按照公海進入海港的距離來算,現在應該還在海域上麵。我隻是擔心,他們會讓貨物從另外的港口登陸。”


    “不排除這種可能。”冷牧沉吟說道:“所以要想辦法在華夏所有大型港口城市打探消息。當然,最主要的精力還是要放在福臨港,常氏三兄弟在福臨港是一霸,他們的勢力除了福臨港,不見得會那麽好用。不到萬不得已,我想他們也不會選擇經過別的港口。”


    陸雙餘道:“我立刻安排下去,讓留在天南市的弟兄全部散出去,務必以盡快的時間查到貨物蹤跡。”


    冷牧想了想,道:“我們恐怕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了,一旦讓貨物上了岸,追查起來肯定會更加困難。當然,那些布置也不能少,總得做到萬無一失才行。福臨港這邊,就從常氏三兄弟入手吧,聽說他們也是有仇家的,你挑撿幾個有分量的約一約,咱們見一見。”


    陸雙餘立刻就明白冷牧的意圖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是要利用福臨港的其他勢力對常氏三兄弟動手了。


    “那沈閥那邊?”陸雙餘問道。


    冷牧道:“沈閥那邊依舊繼續派人盯著,他若是不離開福臨港,就證明貨物一定也不會改變登陸地點,這麽重要的東西,他還不敢假手於人。”


    陸雙餘茅塞頓開,確實啊,如果貨物改變登陸地點,沈閥必定也會離開福臨港,這麽說,盯緊沈閥,還是重中之重,出不得絲毫偏差。


    送走陸雙餘,冷牧也沒有繼續呆在酒店,出門打了一輛出租車,向與黃忠約好的地方趕去。


    明麵上沈四海是派黃忠來協助自己做事,實際上冷牧很清楚,沈四海還是不太願意接受沈閥在暗地裏勾結魔武,讓黃忠前來,不無調查真相之意。


    冷牧自是不會戳破這一點,反正無論誰來,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早就已經定好的計劃,沈閥此人說什麽也留不得了。


    還沒有到福臨港,就收到沈父沈母跳樓身亡的消息,黃忠大驚之下,立刻趕到當地公安局了解情況去了。


    半個小時後,冷牧在一座茶樓裏見到了黃忠,從黃忠的臉色上看,顯然是確認了沈父沈母的身份,他的情緒並不那麽好,臉色陰沉的厲害。


    見冷牧進來,他也隻是站起來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就坐了迴去。


    “節哀順變。”黃忠的性子冷牧多少了解一些,知道這個漢子此時還處在沈父沈母去世的震驚之中,便出聲說了一句。


    黃忠衝著冷牧微微點頭,神情有些猶豫,似是在思考要不要把有些事情說出來。冷牧也不著急,黃忠火急火燎地跑去公安局,除了查證沈父沈母的身份,最重要的肯定是查證沈父沈母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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