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副院長全名陳雲堂,在華夏中醫界也算是小有名聲,但是與冷牧提到的那幾個名字相比,他的名氣完全不夠看。


    華壽,甄國維,寧先燾,諸筠,譚敬仁,這幾個名字代表的是當今中醫最頂級的權威,不論是醫術還是輩分,都是泰鬥級別的人物。哪怕陳雲堂如今也有七十年歲,在這幾個人麵前,也隻有執晚輩禮的份兒。


    漫說和這幾位泰鬥級的人物坐而機辯論道,能夠親身聽他們講一講醫理,都是萬千中醫從業者夢寐以求的事情。


    冷牧既是能和這幾位泰鬥級別的中醫聖手坐而論道,他的身份和地位又豈是自己能夠質疑的?


    心裏轉過這些念頭,陳雲堂額頭的冷汗直冒,七十歲的老人,站在冷牧麵前不由自主地佝僂了腰身,神情謙卑恭敬了許多。


    “原來是冷先生當麵,陳某失禮之處,還望諒解。”


    冷醫生變成冷先生,看似隻有一字之差,卻有天壤之別,老先生毫不猶豫地將自己放在了晚輩的位置上麵,寧叢雪和萬靈或許還沒有從中體會出味道來,金花卻是很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細微的變化。


    中醫更講究傳承,不可避免地就會產生森嚴的等級製度,直接反應出來的就是輩分的差別。


    看到陳雲堂毫不猶豫地把自己擺到一個晚輩的位置上,金花驚得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心裏震驚至極,看來自己還是小看冷牧了,且不管這家夥的醫術有多高超,單單是他在中醫界的地位,隻怕就高的嚇人。


    震驚之餘,金花心裏其實是有些不服氣的,在他看來,冷牧即便是再聰明,也不可能靠自己的本事在中醫界搏得如此高的輩分。之所以會如此,一定是這家夥撿了一個便宜的師門。


    “陳老客氣了,冷牧還需要向你們多多學習才是。”冷牧從容地受了陳雲堂的禮敬,但也在言語上給了陳雲堂必要的尊重,老先生貴為一個大型醫院的副院長,不能讓人下不來台階。


    陳雲堂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冷牧少年得誌,給自己鬧個大花臉。這一聲陳老聽來無疑讓人非常舒坦,他由衷地說道:“醫道無境,達者為先,冷先生才是真客氣。”這是由衷之言,能夠跟華壽等泰鬥級聖手坐而論道,冷牧在醫道上必然有過人之處。


    “陳老,咱們還是先聊聊雲袖的病情吧。”冷牧笑著將話題轉移過來。


    陳雲堂忙道:“對,對,咱們先聊雲袖的病情。”冷牧能夠得到華壽的親睞,必是有真本事,但沒有親眼見過,心裏總是不踏實的。


    冷牧點點頭,正打算將之前提出來的醫療方案再講一遍,朱文蓮一步走上前來指著他,道:“陳副院長,這就是你們請來的專家?”


    這女人和陳雲堂前後腳進入病房的,一直沒有說話,大家都以為她不會再找麻煩了,哪想到會在這時候跳出來,而且是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陳雲堂的眉頭一跳,擔憂地看了冷牧一眼,見其沒有生氣,這才鬆了一口氣,和聲悅色地解釋道:“朱女士,冷先生師出名門,醫術高超,他既是已答應出手,就必然會盡全力救治你的女兒,這一點請你放心。”


    “你們找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家夥冒充專家,還想讓我放心?陳副院長,我尊重你才叫你一聲陳副院長,但是你們也不能把我的尊重當成狗屎啊。我雖然不是醫生,但也不是鄉姑村婦,不是那麽好騙的,我告訴你們。”朱文蓮喝罵的是陳雲堂,但是手指著的依舊是冷牧,都差點戳到他的鼻子上去了。


    冷牧的臉色冷了下來,一股冷漠的殺氣若隱若現,怒目橫掃過去,“把你的爪子給我拿開!”


    冷冽的字眼像是驚雷一樣在病房裏炸響,所有人為之一驚,朱文蓮更是被冷牧的目光嚇得心神一顫,不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眼見冷牧動怒,那一股淡隱若現的冷冽森然刺骨,陳雲堂心驚的同時,也嚇得不淺,朱文蓮這是在引火燒身啊,冷牧能夠跟華壽平輩論道,引為同門,別說你一個二流小明星的母親,就算是一流明星的奶奶,也是沒有絲毫優勢的。


    然而這種隱晦的威勢到底不是什麽人都能看透的。


    朱文蓮從被剛剛的驚嚇中清醒過來,一張老臉憋得通紅,顯然她覺得被一個毛頭小子嚇住非常沒有麵子,所以她更加憤怒,幾若暴跳如雷地跳了起來。


    “好哇,你們治不好我的女兒,就找人來嚇我。沒天理呀,沒王法呀,我可憐的女兒啊,我們孤兒寡女還怎麽活啊……”


    朱文蓮一頭紮在病床上抱住雲袖嚎啕大哭,雲袖被她翻來覆去的搖晃,就像是揉麵團一樣。這個口口聲聲心疼女兒的老婦人,這一刻卻好像忘記了那個渾身纏滿紗布的身體就是她的女兒,沒想過這樣會不會給她帶來傷害,兀自按照自己的思路詛咒喝罵,宣泄不滿的情緒。


    雖是早就知道這個女人很彪悍很難纏,她此時的舉動依舊大出所有人的意料,大家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病房裏就隻有朱文蓮嘶聲裂肺的喝罵聲在飄蕩,偶爾夾雜著雲袖的一兩聲痛苦呻吟,直到雲袖的唿痛聲不可抑製地變大,冷牧等人才倏然清醒。


    幾個女孩勃然大怒,最先走過去的竟是寧叢雪,她的臉上布滿一層冰霜,冷冷地目光落在朱文蓮身上,恨不得變成鐮刀將這個老女人割成碎片。


    世上怎麽會有如此心惡如石的女人,一麵打著心係女兒的旗幟呐喊,一麵卻又大張旗鼓地做著傷害女兒的事情。


    “趕緊住手,你這個女人做事怎麽這麽沒有分寸?也不看看雲袖現在是什麽狀態,她經得起你這麽折騰嗎?你口口聲聲責備醫院不盡心治療你的女兒,你做的事呢,我看你壓根兒就是不想你的女兒被治好。”


    寧大爺的性格到底不如萬靈和金花的彪悍,罵人的話更像是勸誡,力度也就有些差強人意。她自己也覺得這一番責備的話不那麽到位,於是就補救性地帶了一些動作,想要將朱文蓮拉起來,好將雲袖從痛苦中解救出來。


    隻可惜,她到底沒有潑婦的素質,膀不大腰不圓,沒將朱文蓮拉起來,反而被朱文蓮反手一推,整個人踉蹌一晃,朝後栽去。


    萬靈和金花嚇得尖叫一聲,連忙衝出去救人,卻又一道身影比她們更快地將寧叢雪接在了懷裏。


    冷牧將寧叢雪扶著站穩,責備道:“傻呀,你家男人站在這兒,這種事輪得到你出頭嗎?”


    寧叢雪嚇得有些蒼白的臉色頓時爬上紅暈,羞羞怯怯地看了冷牧一眼就趕緊將頭低下去,心裏卻甜滋滋的。


    萬靈和金花在一旁咧了咧嘴,都是女人,冷牧身上那股子暖人的氣息自是能夠感覺到的,一時間無比羨慕寧叢雪。


    “幫我照顧一下。”在兩個女孩愕然的時候,冷牧將寧叢雪推到她們跟前叮囑一句,然後指了指門外。


    萬靈和金花愣了一下,就帶著寧叢雪出了病房,反正在這裏也幫不上忙。


    陳雲堂在這種情況下自是不好走的,他能隱約看出來,這個年輕人的性格並不似表麵那麽溫和,朱文蓮一係列瘋狂的舉動已經激起了這個年輕人的怒氣。他對朱文蓮也沒有什麽好感,但這裏是醫院,他必須得顧及醫院的聲譽。


    “冷先生,讓您受驚了,真不好意思。要不您讓我勸勸朱女士,我一定會把道理給她講通的。”陳雲堂陪著小心地說道。


    冷牧似是沒有聽到陳雲堂的話一般,走到病床邊抓住朱文蓮的手腕輕輕一拉,朱文蓮整個人頓時被提了起來。


    “你……你要幹什麽?”冷牧的力道掌控的非常好,朱文蓮感覺不到疼痛,但是又抗拒不了,不由自主地隨著冷牧的力道而去,這讓她恐懼到了極點。


    她是個貪婪蠻橫的女人,自私心狠到將自己的女兒當成搖錢樹,但她的蠻橫到底隻是建立在軟弱可欺的那些人和事之上,遇到真正兇狠的人,她的怯懦立刻就暴露了出來。


    冷牧看著這個嚇得臉色蒼白的女人,她根本沒有什麽膽氣,不明白醫院為什麽會被這樣的人鬧的雞飛狗跳。


    他自是不清楚站的角度不同,所顧慮的事情也不盡相同,他也不屑去思考這些東西,這個女人的狠心讓他很不喜,差點傷了寧叢雪,更讓他憤怒。


    所以他要給這個女人敲一計警鍾。


    他隻是冷冷地看著朱文蓮,手上依舊維持著剛才的力道,慢慢地一點點地將她整個人擰得離了地,任由她驚恐地蹬著兩條腿,眼睛裏的恐懼越來越濃。


    一旁的陳雲堂看得目瞪口呆,朱文蓮的個子不算低,接近一米七的身高,目測一百二十斤左右的體重,就這麽被冷牧用一隻手擰得離了地。冷牧那風輕雲淡的神情讓他心凜不已,他驟然想到了與他有一段師徒名分的恩師譚敬仁。


    這不止是一個中醫聖手,還是一個傳說中的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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