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把孩子送迴鄉下病就會好?


    不止董軍夫婦覺得不靠譜,劉書南和安寧有些不相信。


    劉書南問道:“冷先生,軍子的小孩到底得了什麽病?”他心裏謹慎了許多,冷牧看起來胸有成竹,不像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


    其他幾個人顯然也好奇這個問題。


    冷牧在小男孩的頭上摸了摸,說道:“他得的是相思病。”


    “啥病?”董軍驚訝的嘴巴張的老大,幹笑道:“冷先生,您就別跟我們開玩笑了,他才多大點兒人,毛都沒有長齊,話都沒有說利索,哪有心思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是啊,冷先生,會不會是其他情況?”劉書南深以為然,他害怕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看不出病因卻要硬生生安一個由頭,這就是冷牧丟麵子的前兆。


    冷牧瞟了幾個人一眼,就將他們的心思看了個通透,他也不甚在意,笑著說道:“相思病可不單單隻是人們認為的狹義上的情愛相思。對某人、某物、某事等等一切相思造成的身體及心理損傷,在中醫上都統稱為相思病。”


    見眾人依舊茫然,冷牧繼續解釋道:“中醫認為,人體的五髒對應人的各類情緒,它們之間存在著相互依存相互製約的關係。心髒對應高興、喜悅一類的情緒,肝主怒,肺對應悲傷,脾左右思念之情,腎與恐懼一類的情緒有關。”


    “當然,這裏的五髒也並不隻是狹義上的內髒名稱,它們的含義更廣,我就不一一解釋了。當一個人過渡沉浸在某一種情緒之中,並且發展到不可自拔的程度,就會影響相應的髒器運轉,從而出現各種病症。這些病症有一些是人們可以理解的,有一些卻並不是什麽人都能理解。這也就是許多中醫的醫療手段在西醫上得不到解釋的原因。”


    深入淺出的一番話,饒是在座的幾個人都沒有什麽醫理基礎,卻也聽出了一些東西。劉書南終於鬆了一口氣,目前來看,冷牧至少不是那種完全不學無術的公子哥。


    “任何東西,過猶則不及,盈|滿則溢。五髒對應人的七情六欲,喜過頭傷心,怒至盛傷肝,悲至極傷肺,思過猶傷脾,懼及恐傷腎,中醫上也有陰陽調和一說,當某些東西失去平衡,就會出現不妥。”


    冷牧將小男孩抱過來,說道:“問聞問切,剛剛我給他切過脈,再結合他的氣色和病理表現,他就是思慮過盛,傷到了脾胃。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旦厭食,內髒各個器官的平衡就會被打破,哭鬧就再正常不過了。”


    這就是進一步分析小男孩的病症了,厭食這一現象董軍夫妻根本就沒有說,完全是冷牧自己推斷出來的,由此,眾人自然便被說服。


    董軍焦急地直咧嘴,冷牧分析的全都對,可是不說話又怎麽解釋呢?


    “冷醫生,我這娃不說話又是什麽原因造成的呢?”


    冷牧輕輕地捋了捋小男孩的喉嚨,說道:“三歲多的小孩子,賁門的發育也不能算是完全成熟,他的脾胃傷了,食欲不振,賁門也有受損。賁門連接喉管,自然會導致喉管也受到一些損傷。當然,這些損傷不足以妨礙他發聲。真正妨礙他發聲的是他時常的哭鬧,傷了聲帶,一說話就會痛,久而久之,他自然就不願意多說話了。”


    聲帶受損,這倒是與許多醫生的推斷不謀而合,董軍夫婦不由更信了幾分。


    “可是冷醫生,我們去好幾家醫院做過檢查,他們並沒有查出聲帶有明顯的損傷,這?”董軍迫不及待地說道,這幾個月來兒子的病著實讓他操碎了心。


    “我剛才說了,中醫上認為的五髒並不單單隻是指身體的某個器官,這其中還包括精氣神等等一類的東西。當然,這些東西聽著有些玄乎,不過中醫傳承幾千年,你不能否認它的正確性。”冷牧無意解釋更多的東西,道:“這樣吧,你立刻去準備一碗稀粥,加入少許胖大海湯汁。然後拿兩張孩子爺爺奶奶的照片,最好是合照。”


    董軍連忙對妻子吩咐道:“你趕緊去熬粥,我去找照片,快點呀,還愣著幹啥?”夫妻倆快速折身進入廚房後麵。


    “冷先生,這孩子的病真能治?”劉書南的心裏已經開始給冷牧重新定位了,如果冷牧不是那種不學無術的公子哥,那結交的深度無疑還需要加深。


    冷牧無心去揣度劉書南心裏在想些什麽,他確實想開一家中醫館,這對於他入世有很大的好處,雖然陸老爺子告訴他一切要順其自然,但也不可能什麽也不做。


    “能不能治,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冷牧笑笑,神情淡然。


    劉書南尷尬地咧了咧嘴,冷牧無意與他深談下去,很有可能是自己之前的懷疑態度刺傷了他。


    “冷先生,我忽然想起來,有一處診所因為經營不善正準備轉讓,要不抽時間我帶你去看看?”劉書南言辭懇切地道。


    “可以呀。就一會兒吧,我去看看地方,如果行的話,就找業主談一談。”冷牧答道。


    劉書南大喜,“那行,我現在就聯係聯係?”


    冷牧點點頭,恰時董軍夫婦去而複返,稀粥和照片都帶來了。


    冷牧將照片拿到小男孩麵前,是小孩子滿月時候全家人照的全家福,“小偉,你看看這是誰?”


    隻見小男孩的眼睛陡然間明亮起來,拿稚嫩的小手指著爺爺奶奶,嘴巴蠕動,好半天之後,艱澀地吐出幾個字:“爺爺……奶奶……”


    許久不說話,小男孩的聲音很不流暢,發音也有些模糊,但是在座的人卻都聽懂了。


    董軍夫婦頓時喜不自禁,董軍媳婦激動的眼淚都流出來了,泣不成聲。


    冷牧將小男孩送到董軍懷裏,“記得這幾天都隻能給他喝粥,適量地加入一點兒胖大海湯汁。要完全治好小家夥的心病,就還是需要將他的爺爺奶奶接過來。別以為小孩子什麽都不懂,其實他們最重感情。你們忽然間將他和照顧他許久的親人分開,又將他帶進一個陌生環境,對他來說不是好事。”


    董軍臊紅著臉說道:“多謝冷先生。主要是孩子的年齡該上幼兒園了,再加上我父母太寵他,所以才把他接過來的。倒沒有想到反而害得孩子受苦了。我一定聽冷先生的話,盡快將他的爺爺奶奶接過來。”


    “老人在鄉下生活了一生,你們也得考慮他們能不能適應都市的生活,別是把孩子的病治好了,又給老人留下病根。”冷牧提醒道。


    董軍愣了一下,忙道:“冷先生放心,我一定遵循他爺爺奶奶的意見,然後再做安排。冷先生,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了,若非遇到你,還不知道我這娃的病得拖到什麽時候呢。診金請冷先生開口,我一定雙倍奉上。”


    董軍對冷牧真是完全拜服了,半年多了,兒子第一次不哭不鬧,還發了聲,這讓他的心病完全去除了。


    冷牧淡淡地道:“我就是隨手幫個忙而已,診金的事就算了,權當交個朋友。”


    “那怎麽行?”董軍急道:“能交到冷先生這樣有本事的朋友,那是我董軍三生修來的福氣,但是一碼歸一碼,我董軍也不是知恩不圖報的人……”


    “軍子!”見冷牧的眉宇微微揪著,劉書南趕緊道:“冷先生還差你那點錢啊?俗不俗啊你?”他算是看出來了,冷牧對金錢看得很淡,好似特別不喜歡把金錢與交情糾纏在一起,這種無欲無求的人並不好打交道,可一旦交厚,卻也能成為一輩子最放心的朋友。


    董軍不是頭大無腦的人,但他的精明到底比不上劉書南,自然看不出這些東西,被劉書南一陣嗬斥,不免有些尷尬,也有些茫然。


    好在他信服劉書南,所以短暫地愣了一下之後,連忙改口:“是,談錢太俗氣。冷先生,你千萬別介意,我其實就是一個俗人。”


    冷牧輕輕嗯了一聲,劉書南道:“冷先生,要不這麽著吧,我說的那家診所恰好就是軍子的一個朋友,要不這件事讓他幫你辦?”


    冷牧心道:這個劉書南如果粘上毛一定比猴子還精明,這是要上雙保險啊。


    “可以啊,不過說好,一切開銷我自己出。”冷牧淡淡道,他不願意欠太多人情。


    劉書南趕緊道:“軍子,這件事你可得辦好了啊。冷先生準備開個中醫館,孫枝的診所不是經營不下去準備轉讓嗎?你跟他關係不錯,這件事你去幫冷先生張羅。冷先生不是差錢的人,但是也不能讓孫枝坑了冷先生,知道不?”


    董軍大喜,“冷先生放心,這事我一定辦得妥妥的。孫枝是我的遠房親戚,我跟他談一定沒問題……”


    當下又商量了一些細節的問題,既然董軍願意出麵,冷牧也不跟他客氣,將大致要求講了講,也不準備去看地方了,全權交給董軍負責。


    完事後冷牧帶著安寧上了出租車,見安寧一直沉默不語,他問道:“怎麽,跟我一起覺得很悶?”


    安寧心裏其實正在迴味之前冷牧給小男孩看病的過程,隻覺得很神奇,不隻是相思病神奇,冷牧的診治手段更神奇,就好像他並不是一個醫生,而是一個斷案如神的偵探一樣,通過一些蛛絲馬跡就能將病因分析的頭頭是道,並且還完全沒有偏頗……他真的好厲害。


    不知不覺地,安寧心頭洇淌起一股意味難明的情愫來,腦海裏不斷浮現冷牧給小男孩看病時的專注、自信,揮之不去,就好像要一點一點鐫刻在心上一樣。


    冷不丁聽到冷牧的問話,她整個人一愣,俏臉不由自主地紅了,心也慌亂起來,“啊……不悶,隻是,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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