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歌已經忘記了這是第幾次夢見蒼冥絕了。


    每當夜深人靜入夢之時,腦袋裏最清晰的映象就是他那張沒有任何感情,甚至冰冷的臉。


    她無法忘記,隻能想念,每當自己快要接近他,快要投入他的懷抱之時,總會有一隻手猛地將他們推開,不讓他們靠近。


    “別走……”蕭長歌猛地一轉身,蒼冥絕已經消失地無影無蹤。


    “怎麽了?”蒼冥絕沒有聽清她夢中的這句囈語說的是什麽,不自覺地靠近了一些。


    滿頭大汗從蕭長歌的額頭上流下,身處黑暗,如同地獄一般的無盡冰冷詭異將她慢慢地吞沒。


    她抱著自己的雙肩,緊緊地把自己環抱起來,躲在一個小角落裏。


    “救我……不要……”


    蒼冥絕的心驟然一緊,她到底夢見了什麽,在夢裏遇見什麽事情了?為何會流這麽多的汗?到底要讓誰救她?


    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上麵一片的濕潤冷汗,他有些心疼地皺著眉頭:“長歌,別怕,我在這裏,沒有人敢傷害你。”


    他的聲音似乎有魔力,她的情緒正在一點一點地穩定下來,緊皺的眉頭也慢慢地舒展開來,放佛再次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蒼冥絕舒了一口氣,總算是過去了。


    隨後便擰過來了熱毛巾替她擦拭額頭上的汗水,觸碰到她的額頭時,她的眉頭微微蹙起,有些難受地想要伸手拂開在她額頭上遊走的異物。


    “別動。”蒼冥絕將她的手慢慢地放進了被窩中,臉上竟露出了一絲難得的笑容,似乎隻有在看見她的時候,才會將自己最好的一麵展示出來。


    “你到底夢見了什麽?”蒼冥絕低聲問道。


    良久,她都沒有說話,仿佛熟睡過去了一般。


    看著她平靜的睡顏,蒼冥絕隻覺得這麽多年來,從來都沒有這麽心安過。


    隻要她在他的身邊,他就擁有了全世界。


    慢慢地替她蓋了被子,蒼冥絕按捺不住自己心裏的感情,慢慢地俯下身子,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烙印下一個吻。


    隨後便退出了房間,外麵的冰天雪地似乎將他溫熱的心澆息了一點,但是怎麽也阻擋不了他想要得到蕭長歌的這顆心。


    分明已經明白了,到底該如何將她再次奪迴來?


    “賽月。”蒼冥絕高挑玉立在外麵的一處亭子裏,聲音低沉。


    不一會,賽月的身影便從旁側走了上來。


    “王爺有何吩咐?”賽月低聲道。


    “最近她的睡眠並不是很好,多注意點。”蒼冥絕仿佛並沒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要說,隻是說完這一句便轉身離開了。


    賽月心裏暗暗記下了他說的話,這麽久了,她才發現,原來平時冷傲的不可一世的冥王,竟然也會有如此兒女情長的時候!


    外麵的動靜一點一點地消失不見,隻有細微的風雪聲在微微地刮著。


    蕭長歌側身很久,腦袋裏一直在重複著方才的畫麵,他細心又溫柔的動作為了她,安撫著她不平靜的睡夢,最後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了輕輕的一吻。


    自從他為自己敷熱毛巾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過來,一直沒有睜眼是不想打破難得的這份平靜,和他的溫柔對待。


    這份溫柔,到底還能存在多久?


    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還是和從前一樣對待自己,他從來沒有變過。


    蕭長歌的身子一直蜷縮著,環抱著自己的雙膝,縮在床上的角落裏,腦海中不斷迴憶著兩人從認識開始,到現在的生活。


    即使故人情深如舊,隻是今時今日,她已經不能再說愛就愛了。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而這件事情,隻有溫王能夠幫她,所以,她必須要和溫王先成親。


    突然發生了葉皇後這件事情,正好給了她一個商定計策的時間,在她嫁入溫王府之後,該如何逼迫葉霄蘿說出當年發生的事情。


    這必須要好好地琢磨,她相信,蒼冥絕會理解她的。


    次日清晨,皇宮中哀聲載道,哭聲連連,每個宮女太監嘴裏都喊著冤枉,可是一道道長鞭無情地從他們的背上落下,昭告著無可挽迴的流放。


    “閉嘴,在宮中不可哭哭啼啼的。”一個侍女打扮的人怒聲道。


    那些被打怕的宮女一言不發,輕輕地啜泣著,她們拖著沉重的腳鐐慢慢地從宮中的偏路出宮。


    正在冷宮裏麵手抄佛經的葉皇後聽見這些聲音,連忙放下手中的毛筆,跑到了院子裏麵,側耳傾聽著。


    “你聽,這是什麽聲音?”葉皇後一聲粗布麻衣再也沒有了從前的燈光,臉上沒有上等胭脂的擦拭,顯得有些蒼老。


    她身邊伺候的宮女認真地聽了一會,才道:“迴皇後娘娘,這好像是宮女太監的哭聲。”


    “哭聲?”葉皇後呢喃著,雙手緊緊地攏在衣袖中,卻還是抵不住寒冷。


    “宮裏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這麽多哭聲?你出去看看。”葉皇後指著門口,急促地說道。


    可是,她身後站著的宮女卻為難地搖了搖頭,低頭說道:“娘娘,這裏是冷宮,沒有皇上的旨意,不得隨意出去。”


    誰知,話音剛落,葉皇後卻猛地罵道:“廢物,飯桶!本宮還是皇後,就連出去看一眼的權利都沒有嗎?你不去是吧?那本宮自己出去。”


    那宮女深知葉皇後的脾性,死死地擋住大門,不讓她出去。


    “皇後娘娘,為了您的安危著想,您還是別出去了,要是被人發現,難免會傳到皇上的耳裏,到時候娘娘又要挨罰了。”那個宮女死死地擋住門,苦口婆心勸阻。


    聽完她的一番話,葉皇後無神地後退了兩步,臉色難看地看著麵前的大門,如今,她連這道門都出不去了是嗎?


    “我受的懲罰還不多嗎?我是堂堂蒼葉國皇後,卻被關在冷宮裏手抄佛經,就連宮門都不能邁出一步,仿佛與世隔絕了一般。我還怕什麽?”葉皇後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兩步,自嘲地說道。


    那個宮女見她這樣頹廢,有些難受地說道:“皇後娘娘,您別這麽說,皇上雖然把您打入冷宮,但是他有朝一日肯定會讓您出去的,您是六宮之主,一國之母,怎麽可能少的了您?”


    這個宮女嘴巴乖巧又甜蜜,把葉皇後哄的一愣一愣的,方才所有的不愉快都煙消雲散。


    沒錯,她是蒼葉國的皇後,六宮之主,一國之母,誰敢奈她何?


    “這話可是說錯了。”突然,一聲清冽的女聲從門外傳來。


    葉皇後和那個宮女皆是一震,這裏是冷宮,怎麽有人能進的來?


    認真聽了一番,才知道聲音是從門外傳來的。


    之後,便是一陣推門的聲音,蕭長歌的身影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進來。


    踩在雪裏的腳步聲發出平穩的聲音,葉皇後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她,蕭長歌一個敵國公主,為何能進到冷宮裏來?


    “你,和瑟公主你怎麽來了?是誰允許你來的?快給本宮滾出去。”葉皇後情緒有些失控,指著大門怒道。


    可是,那扇門卻在她的手指中緩緩地關上了,院子裏麵隻剩下四個人。


    蕭長歌抱著手裏的小暖爐,淡淡笑道:“皇後娘娘被打入冷宮,所有妃嬪一應不許探望,我隻是想皇後娘娘風光許久,突然來到冷宮會不適應,所以想來陪陪皇後娘娘而已。”


    陪陪自己?葉皇後突然抬頭冷笑了一聲,天上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冰涼的讓她一顫。


    多麽可笑的笑話,別人或許不知道她這次前來的目的,但是皇後心裏卻一清二楚。


    這就是所謂的因果報應吧!


    “和瑟公主你是個聰明人,有話就說吧,不必明裏暗裏諷刺我,在這冷宮裏,我心已冷,沒有什麽能夠刺激到我。”葉皇後努力地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她縱橫後宮這麽多年,不怕對付不了一個年紀輕輕,初出茅廬的小丫頭。


    蕭長歌哦了一聲:“我倒是忘了皇後娘娘有驚人強大的心理,怎麽會在乎皇後寢宮和冷宮的區別。隻要人還在,皇後娘娘就覺得總有一天你還會東山再起吧。”


    被人拆穿了心事,葉皇後也沒有一絲的窘迫,這正是她心裏所想的。


    “是又怎麽樣,隻要我人還在,我就會把你們這些人通通踩在腳底下,今日你們是怎麽害我的,明日,我一定雙倍奉還。”葉皇後咬牙切齒地看著蕭長歌,眼神恨恨然。


    提到東山再起,蕭長歌目光忽而冰冷起來,眼底是毫不留情的冷笑。


    “看來皇後娘娘對自己很有信心,隻可惜,接下來的一切,隻能靠娘娘您自己打拚了。您師父將來可能都幫不了您了。”蕭長歌一字一句地落在葉皇後的耳裏。


    每說一句,她的瞳孔就放大一分,臉色就蒼白一分,腳步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幾步,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一樣。


    她身後的宮女想去扶她,卻被她猛地甩開。


    “你,你什麽意思?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你走,這裏不歡迎你,你走,走!”葉皇後撕心裂肺地吼道,扶著旁邊的門框就要進去。


    但是,蕭長歌怎能這麽簡單地就讓她進去,她今日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逼她親口說出,為什麽要害自己害明溪。


    “二十八年前,五行山,你拜林鬆為師,在他手下學習進宮必習禮儀和防身之術,小有武力。兩年後,他的其他徒弟已經學成下山,而你繼續留在五行山隨他學習,不知道在你們單獨相處的這兩年時間裏,發生了什麽?


    我想,既然他日後願意追隨你進宮,為你謀劃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你們之間肯定不止師徒關係這麽簡單。”


    蕭長歌的話一字一句直刺葉皇後的心裏,她說的一字不差,當年的的確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葉皇後猛地闔上了雙眼,不想再繼續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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