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蕭長歌的雙眼都有些腫,眼底一圈烏青。


    伺候的宮女見狀,一言不發地拿了雞蛋來給她敷眼睛,又上了一層稍濃點的妝容,掩蓋住了這厚重的黑眼圈。


    “罷了,不掩飾,該是怎麽樣就是怎麽樣。”蕭長歌瞥了瞥身邊的宮女,毫不做作地道。


    那個宮女見識過蕭長歌說一不二的脾氣,自然是不敢再動手裏的胭脂,識相地將手裏的胭脂收了起來。


    “公主,奴婢已經讓廚房蒸了兩個雞蛋出來,奴婢去拿來給您敷一下眼睛可好?”那宮女低聲下氣地問道。


    待在蕭長歌身邊伺候得越久,那宮女就越是摸不透蕭長歌的脾性。


    每次她認為對的事情,放在蕭長歌的眼中,總能挑出錯處,她認為好的事情,放在蕭長歌的的眼裏,總會變成不好。


    所以,每次都要戰戰兢兢地問過蕭長歌之後,才敢去做事情。


    “去吧。”蕭長歌點點頭。


    在這不清不楚的銅鏡裏麵,都能看見自己腫起來的雙眼和眼底下的一片烏青,這樣該如何出去見人?


    那個宮女應聲而去,打開門的那一瞬間,阿洛蘭正巧從門口走了進來,見到蕭長歌那雙嫵媚靈動的雙眼變成了這副樣子,仿佛有些不可相信。


    “小花,你這是怎麽了?昨晚被蟲子咬了?”阿洛蘭身穿一件翠綠色的羅裙,沒有披任何的披風,整個人就在一片的白雪嫩綠中走了進來。


    “不是,昨晚沒睡好。”蕭長歌搖搖頭。


    阿洛蘭點點頭,坐到了旁邊的軟椅上,想了想道:“明溪昨晚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小花,要不然你給他開一些藥吃,好的更快些。否則,每晚他沒有睡著,我也不能睡。”


    這兩天都是她待在明溪的房間裏麵照顧明溪,蕭長歌並沒有阻止,反而十分放心。


    一個願意照顧另外一個,一個從來沒有得到過別人的照顧,兩人的生活原本就是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永遠不可能有接觸的機會,但是現在他們不但接觸了,而且還接觸的那麽深。


    蕭長歌不去相信緣分也不行了。


    “明溪他身受重傷,若非調養個十天半個月怎能好起來,昨晚睡的不安穩又是怎麽迴事?莫不是重傷複發?”蕭長歌想了想,低聲喃喃自語。


    她很快起身,拿起了身邊的披風隨意地罩在身上,便出了門。


    在門口恰好遇見拿了雞蛋進來的宮女,幾人差點就匆匆相撞,那個宮女叫了兩人並沒有得到迴答,想必一定是有什麽急事,便偷偷跟了上去。


    白天的雪花落得並不是很急,隻是此時正是一月份,雪下的尤其大


    此時正是清晨,去偏殿的宮女不是很多,蕭長歌可以避免了和男子共處一室的尷尬,進了明溪的房間之後重重地掩上了門。


    “阿洛蘭,你去點起燭火放在床頭的兩邊。”


    阿洛蘭立即從房間的燈籠處取出兩盞蠟燭點在明溪床頭兩邊,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蕭長歌要做一些什麽。


    “明溪最近總是很困,常常睡到日上三竿,而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隻是莫名其妙地困,常常有快要昏厥之勢。”阿洛蘭將近日明溪的身體情況告訴給了蕭長歌,聽上去真切擔憂,沒有一絲假意。


    嗜睡?除了孕婦和天生患有嗜睡症的人,正常人大多數都沒有這個情況,更何況明溪還是個習武之人,自己的身體素質一定能掌控好。


    “明溪有為自己把過脈嗎?”蕭長歌問道。


    他是個大夫,比蕭長歌還要早入師門幾年,若是遇見有人下毒的事情,一定能察覺。


    但是此時明溪卻沒有察覺,可能是他忘記了,又或者覺得沒有必要,才會造成現在這個樣子。


    “事情發生的第一天以為沒有什麽,但是第二天明溪就開始越來越嗜睡,後來他就為自己把脈,但是什麽都查不出來。”阿洛蘭有些緊張地說道。


    她每天都陪在明溪的身邊,一天天看著他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都是因為她沒有照顧好他的緣故,她整日陪在他的身邊到底有何用?


    “這可能是一種隱藏性的毒,無色無味,能通過各種方式進入人的皮膚身體裏。”蕭長歌看著明溪的身體,想來他應該就是中的這種毒。


    阿洛蘭心裏一驚,冷汗津津。


    “小,小花,你還是先把脈啊!”阿洛蘭有些難受地說道。


    聽著阿洛蘭急促的催聲,蕭長歌瞬間清醒過來,對著阿洛蘭點點頭。


    到底是什麽樣的毒才能讓一個人變得嗜睡呢?


    蕭長歌伸出手把了把明溪的手,果不其然,他的脈搏跳的很快,不是正常的那種快,隻要聽起來就覺得毛骨悚然。


    到底是怎麽樣的一種毒,才能讓人的心跳加速到這個地步。


    “小花,怎麽樣了?”良久之後,阿洛蘭才敢低聲地問道。


    見到蕭長歌的臉色越來越不好,就意味著明溪身上的毒很難解。


    蕭長歌將明溪的手放進被子裏去,心下有些了然明溪是被下了什麽毒,這種毒的葉一般都栽種在路邊,經過靜心打理一段時間之後,就會變得枝繁葉茂。


    這種毒葉原本什麽問題都沒有,如果搭配上另外一重的毒素,就會變得非常厲害。


    而配製毒藥的這個人非常厲害,一層層的關係梳理,最終變成了劇毒。


    “果不其然,明溪真是中毒了。”蕭長歌目光漸漸地冰冷起來。


    在這宮中,竟然有人敢明目張膽地用毒,看來這人還真是深不可測,能夠逃避過重重的法眼,最終將毒素滲進了明溪的體內。


    “明溪中的什麽毒?可還有醫治的辦法?”阿洛蘭雙手緊緊握成拳,她沒有想到在她千防萬防的情況下,還有人投毒。


    蕭長歌點點頭:“明溪中的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毒,這種毒如果沒有用特殊的方法是察覺不出來的。別擔心。我一定會研製出來的。”


    阿洛蘭額頭上開始沁出細細秘密的冷汗,柳眉緊緊地皺著:“為什麽……為什麽有人想要害他?這宮裏的人根本就不認識他!”


    這裏甚至要比晟舟國還可怕,在那裏雖說她是個不受寵的公主,至少沒有人敢對她下毒。


    而如今,在蒼葉國,一個未曾露過麵,隻是充當小小將士的明溪會被人狠下毒手到如此地步。


    對於阿洛蘭來說有些難以相信的事情,對於蕭長歌來說,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宮中出處充滿著陰謀詭計,今日別人害你,明日你又要想著迴擊,每日都陷入無止境的爭鬥中。隻因為,你若不反擊與防範,你就活不下去。


    “阿洛蘭,在這宮中很多事情都是難以理解的,即使我們沒有觸到任何人的利益,也有可能因為千絲萬縷的關係而被人當成眼中釘肉中刺。在這個時候,能自救的隻有我們自己。”蕭長歌反應淡淡的,安慰著阿洛蘭。


    隻可惜,在這宮中並沒有自己的心腹,這是最難行的一步。


    阿洛蘭怔怔地看著她,眼中流露著不敢相信的光芒,漸漸地低沉下去。


    “你可知每日給明溪送飯的侍女都是誰嗎?”蕭長歌問道。


    最容易下藥的地方就是飲食,這也是最讓人難以防範的薄弱點。


    微微流動的空氣中有些低靡沉默,阿洛蘭咬了咬手指,有些萎靡不振:“是,是我。”


    不僅僅是每次送飯,甚至每次做明溪的飯都是阿洛蘭親手做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會讓人偷偷下毒。


    “那跟在你身邊伺候的宮女是誰?”蕭長歌放心阿洛蘭,相信她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阿洛蘭再次咬咬手指,尷尬道:“我做飯的時候,一般都會把她們遣開……”


    蕭長歌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這就說明沒有人能夠碰到明溪的飲食,他的所有飲食都是阿洛蘭親力親為,別人連中間下手的機會都沒有。


    那麽事情一定不是從飲食這裏發生的,外界的毒素能夠通過多重途徑傳播進人的身體。如果是從外界的環境傳播的,天天和明溪帶在一起的阿洛蘭怎麽會沒事呢?


    看著蕭長歌擰著秀眉良久不語的沉默,阿洛蘭心裏一緊,連忙解釋道:“小花,你不要懷疑我,我絕對不可能對明溪下毒的。”


    她該不會以為自己是在懷疑她吧?蕭長歌笑了笑:“我知道,我隻是在想一些問題。你做的很好,以後,明溪的飲食都由你來照顧,千萬不能讓別人經手。”


    阿洛蘭當然連連點頭。


    臨走前,蕭長歌叮囑了阿洛蘭將明溪身體中毒的事情告訴他,讓他多加防備。又幫阿洛蘭把了脈,檢查她的身體。


    阿洛蘭沒有中毒的跡象,身體也很健康,這就怪了,既不是從飲食上,也不是通過外界,那麽就一定是隻有明溪能夠接觸到的東西,會是什麽呢?


    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宮廷中,沒想到一出又一出的陷害和危機出現在眼前,這次不僅自己的事情沒有解決,還連累了明溪。她有點後悔擅自出穀,還將明溪帶出來。


    迴到東華園,蕭長歌一頭栽進書房中,拿出那本《五毒密傳》細細查看,再加上出穀時秋莫白給她的手抄本,足夠她探出明溪所中之毒是什麽。


    從方才為明溪把脈的脈象上麵來看,他所中之毒無色無味,可以由管道入胃,也可以從外界傳播進身子,尤其是唿吸道。


    另外,還附有許多的傳播方式,都是十分致命的危險。


    盡管在翻閱很多書籍的情況下,蕭長歌也沒有發現一點頭緒,無色無味的毒很多,但是符合明溪嗜睡的那一條卻沒有。


    “公主,是否要傳晚膳?”書房外麵傳來一個宮女的詢問聲。


    這時蕭長歌才稍稍伸了個懶腰,才發現早就已經日落西山,窗外升起了一股朦朧的黃昏天色。不知不覺中竟然天黑了。


    蕭長歌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旁邊的宮女立即掌上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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