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歌的雙手死死地擰著桌角,心裏的憤怒一點一點地升騰起來,她看著蒼冥絕冷漠疏離的眼神,心底最後一點的城牆被毫不留情地摧毀。


    “既然如此,你認為我做什麽都是錯的,不相信我,那我解釋了你還會相信嗎?”蕭長歌自嘲地搖了搖頭,忽而伸手摘下了頭上的那支芙蓉玉簪子,猛地摔到了地上,奶白色的簪子霎時間變得四分五裂。


    清脆的破裂聲傳進蒼冥絕的耳裏,他緊緊地握住輪椅的扶手,雙手忍不住顫抖起來,他不知道如果不這樣,他會做出什麽事情。


    蕭長歌頭也不迴地離開了書房。


    這一次,蒼冥絕沒有再像以前一樣挽留她,也沒有霸道不留一點餘地地拉她迴來,任由她一步一步地走出書房。


    外麵的陽光有些刺眼,夾雜著濃烈的秋風重重地吹過,她捂著額頭抬頭看了看天空,有涼涼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似乎是因為陽光的原因。


    魅月一臉著急地站在旁邊,她在外麵早就聽到了裏麵的動靜,急得額頭上落滿了溫熱的汗水。


    看著蕭長歌步履匆匆地走了出去,她也立即跟了上去。


    蕭長歌這次沒有再迴房間,而是直接出了大門,管家一臉無措地看著怒氣衝衝地一路小跑出去的蕭長歌,以及追趕不上的魅月,兩頭為難。


    “魅月姑娘,王妃昨個還好好的,怎麽會變成這樣呢?”管家拍打著雙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個大門是他打開的,王妃是他讓走的,而王爺疼愛王妃整個府裏都眾所周知,要是王爺追究起來,他該怎麽辦?


    “都已經走了,還能怎麽辦?我去迴稟王爺去。”魅月攤攤手。


    帶著挨批的心情去書房,以為要受刑了,看蒼冥絕寒冰一樣的臉色,他聽了後卻是連冷笑都不會了,隻是輕飄飄地說了句:“走就走吧。”


    魅月深吸一口氣,她還是第一次聽到蒼冥絕這麽無可奈何的聲音。


    他一向都是將事情牢牢地掌控在手中,仿佛對所有的事情都有所預料,唯獨遇見王妃之後,他的很多事情都有了變化,好像做什麽都不再像以前那樣不留餘地。


    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正打算退出去的時候卻看到了地上摔裂的芙蓉玉簪子,心下猛地一顫,連忙一言不發地出去了。


    這下事情鬧大了,王妃連芙蓉玉簪子都摔了!


    溫王府內,一間寬敞的房間內香霧繚繞,裏麵點著濃重的檀香,窗戶悶悶地關著,自他從水星閣裏迴來,就一直待在房間裏麵,也沒有時間去思考那天的事情。


    他杜絕了所有訪客的到來,也沒有去上朝,隻是一個人悶在裏麵,不停歇地喝著酒,他千辛萬苦從葉霄蘿那裏掙到的信任,是他打敗太子唯一的籌碼,如今,葉霄蘿將這件事情告訴皇後,他就要成為眾矢之的,天下人的笑柄,真是百年大計毀於一旦。


    門被人敲響,他有些不耐煩地看著門外,又是誰來打擾他?


    “王爺,葉家三小姐派人來送東西給您。”丫鬟輕輕地道,不敢多說什麽,她知道最近王爺的脾氣不是很好,她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的溫王。


    溫王正在拎酒的手一怔,葉霄蘿?她又派人來送什麽東西?那天不是和她說清楚了麽?怎麽天天都來纏著他?


    他猛地將手裏的酒瓶子一摔,怒聲道:“把東西給我丟了,以後她送東西來,都不要拿。”


    丫鬟得了命令,不敢再多留,府裏的人仗著她是新來的,就讓她來給整日買醉的王爺送葉家三小姐拿來的東西,明明都知道王爺的脾氣不好,卻還是避免不了這個苦差事。


    這下不是既得罪了溫王,又得罪了葉家三小姐嗎?


    不就是親了她兩下,又沒真的奪了她的貞操,天天纏著幹什麽?


    如果他真的對她有意思,他用盡手段也要把她奪迴來,可是她又不是蕭長歌,根本不值得他來奪,況且他對她沒有感情,怎麽可能情不自禁地親吻她,還親吻的那麽入神,連太子進來都不知道。


    那時候頭還是有些暈暈的,跟太子打了一架便清醒不少,事後的記憶也有些模糊,溫王捂著腦袋想了一想,極有可能是被人下藥了。


    他被自己的這個意識嚇了一跳,他總算明白了自己那天失控的行為是被人下藥了。


    這人會是誰呢?溫王思來想去最有可能的一個人就是蒼冥絕!


    沒錯,除了他,沒有人能想到那麽自然那麽讓人毫無防備的陷阱,溫王有些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他怎麽就沒有想到呢?


    蒼冥絕,你既然做的出來,就應該能想到後果。


    他緊緊地攥著自己的手,猛地砸到了桌上。


    而葉家那邊事情已然沒有那麽簡單,這已經不再是誰下的陷阱想要暗害葉霄蘿和溫王那麽簡單了,葉霄蘿看著自己派人送出去的東西被退迴來,又或者是被丟掉的消息,怒火中燒,氣的一拍桌子就要去找溫王。


    匆匆走了兩步,還沒有出門,門外就進來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來人一身深藍色的便裝,可看上去卻英武不凡。


    “三妹,你要去哪?爹找你。”葉雲廣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攔下了一臉怒氣正要出門的葉霄蘿。


    被大哥攔下的葉霄蘿心裏因為溫王而升騰起來的怒火霎時間熄滅了,一看到自小就疼愛自己的二哥,她心裏麵的怒火轉為委屈,緊緊地摟住了葉雲廣。


    “二哥……”


    “怎麽了怎麽了?這麽委屈?哪個人敢欺負我葉雲廣的妹妹?告訴二哥,二哥替你報仇去,一定打的他連親娘都不認識!”葉雲廣一麵怒氣衝衝地說著,一麵已經挽起了袖子作勢就要往外麵衝去,卻被葉霄蘿一把拉下。


    隻有這個二哥才會這麽不問青紅皂白地維護自己,葉霄蘿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重重地撲到了葉雲廣的懷裏。


    她整個人都埋在他的胸膛上,眼淚鼻涕都往他的衣服上麵抹去,後背被葉雲廣輕輕地拍著,就像是撫慰一個沒搶到糖的小孩子一樣。


    “沒有,二哥對我這麽好,我太感動了。”她哽咽的話語帶著低聲的啜泣。


    葉雲廣拍拍她的腦袋,“傻丫頭。”


    直到她哭累從葉雲廣肩膀上抬頭的時候,葉雲廣也有些懵了,緊緊地握住她的手飛奔到了書房裏。


    葉國公正在書房裏等著姍姍來遲的葉霄蘿,看她發飾有些淩亂,鼻子眼睛都紅彤彤的樣子,有些納悶,怎麽自己還沒有開始罵她,怎麽就哭上了?


    書房裏麵點著淡淡的茉莉香,十分清新,葉國公目光盯著葉雲廣良久,見他怔怔地立在原地,厲聲道:“你站著幹嘛?還不出去?”


    葉雲廣有些後知後覺,啊了一聲之後,伸手摟住了葉霄蘿的肩膀,抬著下巴瞪著自家父親:“我不放心三妹,所以要在這裏保護她!”


    葉國公舉起身邊的一條鞭子就往他的身上甩去,腕力大到不行猛地揮舞到了他的身上。


    “還不出去?還不出去?”


    “啊,別打別打,我馬上就出去!”葉雲廣左躲右閃地躲著鞭子,可是還是沒能躲過多的幾下,手臂上被甩出了一條紅色的印子,連忙跑出了書房。


    終於清理走了花瓶,葉行之不得不承認年老的事實,剛剛做這些個動作已經疲憊到不行,此時氣喘籲籲地坐了下來,深唿吸了一下。


    “蘿兒啊,你最近和太子是怎麽一迴事?我看你最近經常出去,是和太子嗎?”葉行之緩緩問道,又舉了茶杯喝茶,氣終於順了過來。


    葉霄蘿的臉色有些不經意的變化,聽到他問及這個問題,思索了兩下才答道:“是,是和太子。”


    聽到她說是和太子出去,葉國公的心裏就鬆了一口氣,這就證明她在太子的心裏還是有點地位的,否則也不會這麽頻繁地邀約她出去。


    葉國公心滿意足地點點頭,沉浸在喜悅之中根本沒有察覺到葉霄蘿臉上的變化,以及她有些羞愧的表情,尚未說話,葉霄蘿就急匆匆地鞠躬要退下去。


    “爹爹,女兒先告退了。”葉霄蘿說罷,低著頭便退了下去。


    出了書房的門,便結結實實地鬆了一口氣,走在外麵的青石板路上,葉霄蘿狠命地踩了兩腳,上麵格子間帶著雜草的石板被她踩的始終平穩如山。


    她昂首闊步地走出了葉府,她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東瞞西瞞,遲早有天會被人發現,到時候難受的不僅僅是自己,更是爹爹,母親,皇後娘娘以及太子了。她將所有人都蒙在鼓裏,所有人都以為她和太子兩情相悅,可是沒人知道太子從來沒有找過她,甚至還發現了她和溫王的情分。


    她一麵向皇宮走去,一麵思考著見到葉皇後應該怎麽辦,她要向她坦白,就算她不坦白,太子也會說的,所以她要搶在太子說之前說。


    皇宮的門大敞著,葉霄蘿亮出了自己的令牌,這個令牌是方才她在書房裏和爹爹說話時,趁他不注意時順迴來的。她擦了擦額頭上麵的汗,大步流星地進了皇宮。


    清晨的風吹得很涼爽,葉霄蘿一邊走一邊深唿吸著,她已經確定了自己要獨自一人抗下這些事情,等她跟所有人坦白之後,她要一身清白地嫁給溫王。


    不知不覺中便走到了皇後的宮外,路上有很多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給她請安,她都能保持一種波瀾不驚的狀態,可是真正來到這裏的時候,心卻是截然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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