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很高很高的塔。


    高得比她見過的任何塔都要高的塔,甚至她在圖畫裏或是照片裏,都沒有見過這麽高的塔。


    這是一座結滿寒冰,掛滿冰棱的高塔。


    但覆蓋著的堅冰卻是阻隔不了它獨特的金屬光澤。


    這是一座高得駭人的鐵塔。


    呂神靚曾經忘記了太多的事情,但她在意識清醒之後,逐漸記起了很多東西,所以以她此時的認知而言,更為準確的說,這應該是一種用獨特的合金建造而成的鐵塔。


    那種金屬看上去有些單薄,然而即便結滿了冰霜也沒有絲毫的變形,也不存在任何的鏽蝕。


    在任何時代,建造一座這樣的高塔都絕非異事,那這樣的高塔也絕對不可能純粹作為觀光用途。


    她眯著眼睛,看到這座塔的頂端始終有電光在不斷的閃爍。


    這座塔似乎能夠讓極高空的雲層不斷產生閃電,而一些閃電似乎不斷被塔頂吸納。


    在她的感知和認知裏,這座塔似乎在以這些電能作為動力,還在運轉。


    那這些巨鯤,甚至這個世界本身,是它製造出來的產物麽?


    它是真實的話,那她現在所見的一切,包括自己,是真實還是虛幻?


    懷著這樣的疑惑,她沒有遲疑,她朝著這座塔的高處飛掠上去。


    這座塔真的很高,高到恐怕比她熟悉的所有巨山都要高出太多。


    它就像是一個鋼鐵怪物,無休無止的朝著天空生長。


    在空氣都徹底稀薄的區域,她停了下來。


    她看到了這座塔的頂端。


    以她的認知而言,這座塔的頂端,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線圈。


    這裏沒有冰雪,所以她輕易的看清楚了塔身的本色。


    這是一種蔚藍色的奇特合金,就像是地麵眺望最潔淨的天空時所看到的那種顏色。


    但這座塔頂部的線圈卻是紫銅色的,紫銅色的線圈最頂端,是一個銀色的端蓋,端蓋的上方,始終噴湧著極為耀眼的閃電。


    所有那些閃電,是一種瑰麗至極的玫紅色。


    那些閃電有些從虛空之中生出,落入這個銀色的端蓋,有些卻是從這個銀色端蓋朝著虛空之中無盡的發散出去。


    呂神靚眯著眼睛自己看著這些閃電看了許久,她的眼瞳開始微微刺痛時,她才挪開了目光。


    她確定以自己的感知,感覺不出這些閃電之中蘊含著什麽特殊的物質和法則,然後她將注意力放在了這座塔塔頂的下端。


    這座塔塔頂的下端有一個環形的封閉空間,看上去就像是一間瞭望室或是控製室。


    她小心翼翼的朝著那處環形的密閉空間飄了過去。


    她隨即看到,在那處密閉空間的東邊,有一個凸起的平台,那座平台足以容納小型的飛遁法寶,或者說是小型的飛行器。


    有一扇門。


    一扇緊閉的門。


    門上沒有任何的鎖,甚至於目力都很難看清門上的縫隙,隻有修行者才能感知到這是一扇門。


    呂神靚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但就在她不知道如何打開這扇門,想要試著用劍罡看看能否切開這座門的刹那,一道若有若無的光芒卻是從這扇門上透出,掃過了她的身體。


    接著,這扇門竟然直接就打開了。她的唿吸停頓了。


    她走入了這扇門。


    這扇門在她身後關閉。


    她的眼皮不自覺的微微跳動起來。


    她已經見過了許多怪異的事情,見過了許多自己想象不到的東西,然而此時這環形封閉空間內裏的景象,還是讓她完全想象不到。


    在她的想象之中,這個封閉空間裏可能會有很多的控製屏,很多的電子器件雖然無人照料,但卻在千萬年如一日的不斷運轉著。


    然而並沒有。


    這裏麵就像是一個法陣。


    地麵上篆刻著很多深深淺淺的符紋,有許多遊離的電光在內裏湧動。


    一種莫名的氣機和如同森林之中那種鬱鬱蔥蔥的生機在這間環形房間內流轉。


    這件房間的中央,有三個座艙。


    以她的認知而言,這就像是三個冰凍身體的座艙。


    但也很像棺材。


    這三個座艙是青銅色的,散發著森然的光澤。


    沒有任何的導線連接在它之上,但它通體也布滿了各種符紋,有無數奇妙的光華在內裏遊走。


    這三個座艙之中此時有兩個是空的,但有一個座艙之中,卻是有一具好像沉睡般的屍身。


    這是一具女屍。


    她可以確定這是一具屍體,而並非是沉睡著的活人。


    因為她沒有任何的生機,她體內的任何一絲血肉都已經失去活性許久。


    她體內的氣血也已經變成了一種獨特的晶質。


    但她的屍身沒有任何一絲腐敗的跡象,她的肌膚除了略微蒼白一些,就真的和沉睡著的活人沒有什麽區別。


    當看清這具女屍麵容的刹那,呂神靚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


    她有一絲前所未有的驚恐。


    這是一名極為美麗的女子。


    用任何讚美她容貌的話語來形容也不過分。


    但最關鍵的是,呂神靚就像是在照一麵鏡子。


    這名女子和她長得真的很像,事實上,除了這名女子此時閉著眼睛,除了她的眼角有些細微的魚尾紋,看上去比她年紀略大之外,她的麵容真的和她相差無幾。


    她穿著一身銀色的衣衫。


    這身衣衫很緊身,將她渾身的線條也清晰勾勒出來。


    連她的身形和呂神靚都很像。


    呂神靚深深的吸了口氣。


    這些年來,她和王離都形成了一個習慣。


    那就是越到危險或是越到關鍵的時刻,她就越有耐心,越容易平靜下來。


    她的目光落在那另外兩個空著的位置上。


    她看到很多地方都有瑩潤的光澤。


    那種光澤是有人經年累月使用,衣物或是身體和堅硬的金屬不斷打磨,才會留下的光澤。


    也就是說,那兩個空著的座艙內,原本也有人。


    那這兩個人呢?


    ……


    她沒有急著動作。


    她隻是在這間房間裏慢慢的走了一圈。


    在沒有任何的反應之後,她才迴到了這名女子的座艙前。


    她看著這名好像睡著一樣的女子,認真的問道:“你到底是誰,我又是誰?”


    在她的認知裏,如果這座環形密室能夠讓她進來,是因為某種智能的原因,那這種超出她理解的智能,便或許能夠迴答她此時的話語。


    然而這座房間沒有任何的變化。


    呂神靚搖了搖頭,她沒有什麽猶豫,伸出手去觸碰了身前的座艙。


    這的確是一種冒險。


    然而麵對完全未知和無法猜測的東西,再怎麽謹慎也是無用。


    而且她有著強烈的直覺,既然這座房間容她進來,她這樣做,就不會有什麽致命的危險。


    這些年來,她在清醒時的直覺,往往就很準確。


    在她的手指接觸座艙的一刹那,這座艙綻放出一道淡藍色的電弧,將她整個人震得往後飛了出去。


    但在下一刹那,這座艙綻放的危險氣機卻瞬間消失,淡藍色的電弧消失了,反而有一種獨特的溫暖氣機無聲的將她包裹。


    這是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


    有一種如潮水般的精神力量在座艙的內裏散發出來,形成實質般衝入她的識海。


    但其中最為清晰的一股意識,卻像極了相隔無數時光之後再遇的重逢。


    此時,呂神靚還沒有得到解答。


    她並不清楚座艙中的這名女子和自己是什麽關係,但這種感覺,卻讓她感到異常的親近。


    她的身體麻木而失去知覺。


    但如潮水一般的畫麵,卻將她的識海徹底吞噬。


    她的整個靈魂和感知,就像是脫離了自己的身體,不斷的往上升騰,升騰到這方天地的最頂端,然後俯瞰著這方世界。


    這方世界在不斷的變化。


    她看到了許多熟悉的畫麵。


    無數璀璨的光芒在地表不斷的綻放,那是許多燈火通明的城市在出現。


    繁華到了極點的城市鋪滿了地表,就連那些連水源都沒有的沙漠之中,都布滿了無數光帆,布滿了無數晶膜,熾熱的光線落在這些光帆和晶膜上,產生驚人數量的電力,讓沙海之中都矗立起無比繁華的龐然巨城。


    許多獨特的電塔不斷矗立。


    電芒在虛空之中遊走。


    整個世界都像是變成了璀璨的不夜城。


    然而極致的璀璨畫麵之後,又出現了大量的破壞和湮滅。


    地陷、極寒、洪水、爆炸…..


    璀璨的城市不斷的消失。


    然而對於繁華和璀璨而言並非終結。


    很多周而複始的璀璨和毀滅之後,無數人造星辰飛上了天空,形成細密的巨網將這個天地徹底的包裹。


    那些曾經的災難消失了。


    所有的氣候,似乎變成了可以控製的法則。


    然後所有璀璨城市裏的人們,開始追求永生。


    有些人不斷的注射讓自己變得年輕的藥物,有些人將自己冰凍起來,植入更為年輕的血肉,有些人在自己的體內植入各種芯片,讓自己擁有前所未有的能力。


    極致的繁華中,有前所未有的異音出現了。


    有些人開始厭倦不斷修補和改善自己的肉身。


    有些人開始進行拋棄肉身的永生。


    一名男子在無數大廈的發光屏幕上,在無數的投影之中,甚至在無數天空散發的光華之中,開始了慷慨激昂的演說。


    若是記憶能夠永遠完美的存在,那為什麽還需要保存自己原有的肉體?


    (決定全書基調和走向的地方,已經想好了。但不敢寫快。最近幾天都會慢慢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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