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坤和繇鳶並肩進入玄石建築,裏麵是一個巨大的露天沙場。


    盛怒的高猿主母威嚴地站立在沙場中央,其身後分左右站立著兩位威風凜凜的高猿女人,像是高猿主母的護法。而高猿主母麵前的沙地上,則整齊地跪了一個方陣的高猿男人。數量不下千人。在最前麵,單獨跪著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


    那男人直挺挺地跪著,毫無懼色地直視著高猿主母。


    李坤料到那高猿男人應該就是小寶的父親酋尤了。雖然從後麵看不見他的神情,但從其挺拔的跪姿可見,此人性情桀驁。跟李坤之前辨認時見到的那些高猿男人大不相同。


    因為李坤等三人的突然到來,讓沙場緊張的氣氛略微中斷了一下。當然了,那些跪立的高猿男人不敢稍動,依然像之前那樣跪著,甚至都不敢抬頭看看究竟發生什麽。


    娜麽長老快步走到高猿主母跟前,不及開口,高猿主母卻看著李坤,高聲道:“李坤,你來得正好。”


    李坤尷尬地苦笑了一下,忙和繇鳶一起快步走到高猿主母麵前。


    或許是因為觸及到了別人家族的家事,繇鳶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忙主動解釋道:“主母,我是陪同李坤來的。”


    高猿主母無所謂地朝繇鳶擺了擺手,說道:“郡主不必在意,您在我們高猿家族不是外人。”


    繇鳶微微一笑,也不客氣,便站於一旁,神情自若地看起了“熱鬧”。


    李坤趁機看了酋尤一眼,巧好酋尤也在看他,其神情有著明顯的疑惑之意。


    李坤隻得含笑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唿。


    李坤這個示好的眼神,無疑越發加重了酋尤的疑惑。當然了,李坤此刻無暇去猜測酋尤的心理,因為,他需要尋思該怎麽應對這件棘手之事。


    這對於李坤來說,確實非常的尷尬和棘手。因為,他一方麵有求於酋尤,想要從他這裏得到越州靈力之眼的位置,而另一方麵,他又會不得不“出賣”酋尤。


    李坤本以為高猿主母即刻就要讓他跟酋尤對質的,沒想到高猿主母並沒有。其盛怒的情緒反而莫名地緩解了一些,其看向酋尤的眼神雖然依然狠厲,但說話的語氣卻平和了一些。


    “酋尤,我們夫妻一場。雖然本主男人不止你一個,可你在本主的心目中,始終占據著最為重要的位置。這一點,你應該知道吧?”


    見高猿主母突然轉變了態度,酋尤反而不安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說道:“酋尤知道。”


    高猿主母竟而意味不明地一笑,說道:“那本主再次問你,你可有背叛本主?”


    酋尤平靜而堅定地說道:“沒有。”


    高猿主母臉色又是一變,冷哼道:“那本主再問你,你可去過昆侖境?”


    酋尤竟然迅速看了李坤一眼。


    李坤便意識到酋尤應該是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了。


    “快說!”高猿主母見酋尤猶豫,忙厲聲道。


    “沒有!”酋尤堅定道。


    高猿主母點頭冷笑道:“很好,本主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既然你不見棺材不掉淚,那就別怪本主不念夫妻情分了。”


    高猿主母說著,突然指著李坤,問酋尤道:“你可知道他是誰?”


    酋尤這才敢認真打量李坤。


    李坤隻得主動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姓李名坤。來至昆侖境。”


    李坤這簡單的自我介紹,對於酋尤來說,無異於一個晴天霹靂。隻見其臉色就此一變,看向李坤的眼神就像看見了鬼怪一樣。


    如此一來,李坤基本可以肯定,這酋尤是自己要找的人無疑了。這讓他不由暗暗鬆了口氣。不過,這並沒有讓李坤真的輕鬆下來,因為,找到“知情人”不過是第一步而已。在這裏,他的命運根本由不得自己做主。另外,他還將不可避免地因為“出賣”酋尤而深感愧疚。


    酋尤的異樣神情自然毫無遺漏地落入了高猿主母的眼中,高猿主母自然明白了八九分,不知是因為氣,還是恨,竟然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冷哼。那冷哼令得在場之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特別是下麵跪著的那些高猿男人,更是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酋尤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原本挺拔的跪姿就此慢慢軟了下去。


    高猿主母突然提高聲調,厲聲道:“酋尤,本主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是主動交代?還是讓本主審問?”


    酋尤麵如死灰,終於撐不住了,忙趴伏在地,說道:“酋尤有罪,辜負了主母的夫妻之情。請主母重重責罰。”


    高猿主母臉色變得略微有些發白,竟而呆呆地看著酋尤,半晌不語。


    李坤這才看出,高猿主母隻怕對這酋尤確實是夫妻感情的,不然的話,不會因為酋尤對她的情感背叛而如此難過。


    此時,整個沙場靜得出奇,隻能聞到風沙之聲。偌大的沙場中,千餘人,不管是趴伏在地的,還是站立的,都像雕像一般,一動不動,氣氛顯得十分的壓抑和詭異。


    過了好一會兒,高猿主母才漸漸迴過神來,用平淡得近乎冷漠的語氣說道:“說吧,說說你是怎麽背叛本主的。”


    李坤萬萬沒想到,事態的發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根本就不需要他說什麽,隻是他的亮明身份,就讓酋尤屈服了。


    當然了,這多多少少讓李坤的負罪感要小一些,心理也略微好受一些。由此,也讓李坤領教了高猿主母在高猿家族中那至高無上的地位。


    酋尤果然全都招認了。


    不過,讓李坤再次意外的是,酋尤在招供時,反而坦然了,隻見他又直了身軀,毫無畏懼之色地看著高猿主母,當然了,其看向高猿主母的眼神中,卻有著明顯的愧疚之意。


    隻聽酋尤平靜地說道:“主母,酋尤自從跟主母成婚以來,從未想過要背叛主母。隻是,酋尤終究是做出了背叛之事。不是酋尤要替自己開脫,但此事確實另有緣故。”


    “那是一場意外。大約二十年前,我受主母之命在這裏監管玄蟲,那天,聽聞主母又納了新人,我心情頗為鬱悶,便一個人偷偷出了莫墟穀,不意到了叢林無人區,遇到了一戶隱居的高猿族人。那是一對爺孫。”


    “在那人家中,我飲了很多酒。終究因為心情不好而酩酊大醉。當晚,我口渴難受,嚷著要水喝,那人家的孫女便前來侍候我飲水。可我在醉酒中,情不自禁,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將前來侍候我的那女子強行玷汙了。”


    “那人家隻有爺孫倆,又是良善之輩,發生了此事,也沒辦法,隻能忍氣吞聲。而我酒醒後,自知釀下了大禍,便逃了出來。”


    “那以後,我惶惶不可終日,一來因為背叛主母而擔驚受怕,二來又因為傷害了那爺孫兩而深感愧疚。如此過了差不多兩年,我見事情並沒有敗露,心緒也就漸漸安寧了下來。”


    “可是,我終究對那女子深懷愧疚,對那爺孫倆也有些放心不下,便又鬼使神差地迴去看望他們。誰知,那女子竟然為我生下了一個孩子,取名小寶。”


    “得知我竟然有了兒子,我當時是百感交集,又高興,又害怕。”


    高猿主母聽到這裏,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在場之人都明顯感覺到了暴風雨即將到來的壓迫感。李坤更是為酋尤捏了一把汗。


    誰知,酋尤說到這裏,竟然進入了一種忘我的境界,渾然忘記了自己此刻趴伏在主母麵前,就像在迴憶著美好的幸福時光一樣,其神情甚至浮現出一抹溫情之意來。


    李坤看在眼中,不由從心底暗道一聲“不好”。


    果然,高猿主母突然爆發了,猛地飛起一腳將酋尤踢飛了出去,重重地跌落在百餘米開外。


    酋尤也被這一腳踢迴了現實,忙掙紮爬起,重新跪立起來,看著盛怒的高猿主母,臉色卻出奇的平靜,默不作聲,擺出一副聽憑處置的坦然之態。


    高猿主母更是大怒,厲聲命令道:“去給本主把那賤人給抓來。”


    麵對高猿主母的命令,眾人都懵了。特別是她身後的兩位高猿女子。她們知道,高猿主母這命令應該是向她們下的。因為,莫墟穀的有所人此時都是罪人,全都跪在這裏等候處理。自然不可能是讓他們去辦這抓人的差使。可是,她們根本就不知道去哪裏抓那個女人。


    為此,兩人麵麵相覷,既不敢接令,又不敢詢問。


    不過,酋尤立刻就替她們解了圍。


    隻見酋尤悲戚道:“請主母息怒,您要抓的那人,早已不在人世了。”


    酋尤此言無疑更是讓在場之人心驚,當然了,更多的卻是不信,以為他是故意這麽說,想要保全那女子。


    很顯然,高猿主母也是這麽想的,她再次厲聲令道:“就算是尋遍了整個莫墟叢林,本主也要找出那賤人來。”


    這次,高猿主母的命令是直接對身後那兩位高猿女人下了。


    兩位高猿女人不敢有絲毫猶豫,忙一起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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