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嘛含笑道:“施主從內地而來,欲往西去,卻在老衲這荒廟之中蹉跎時日,舉棋不定。豈不是有未決之事?”


    李坤苦笑道:“俗子之凡塵俗事自然逃不過大師慧眼如炬。”


    喇嘛卻含笑搖頭,說道:“施主所謀之事可不是什麽凡塵俗事,不是大善便是大惡。”


    李坤就此雙眼中精芒一閃,強大的神識威壓自發散出,而喇嘛卻穩若磐石,神色坦然,唯長須微揚,似微風拂麵。


    李坤頓知自己失態,同時為這老喇嘛能夠輕鬆扛住自己的神識威壓而驚心。李坤連忙散去神識威壓,恢複常態,並在心裏尋思,這老喇嘛難道知道自己的來曆和近日的所為?他特意前來找自己言談,意欲何為?是為了警告,還是好心開解?


    正當李坤在心裏尋思老喇嘛意圖時,又聞喇嘛說道:“施主無須自疑,疑他。老衲乃化外之人,無異於塵世紛爭,唯度有緣而已。”


    李坤心裏一動,忙起身恭敬一禮,虔誠道:“請大師指點迷津,俗子當何去何從?”


    喇嘛眼望西向蒼茫,撚須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凡大舉之事,蓋不為眾生初容。然功成之時,輒合萬世之仰。此乃大惡大善也!”


    聽了喇嘛這幾句箴言,李坤猶如醍醐灌頂,幾日來盤踞在心中的陰霾就此一掃而空,忙誠摯再拜,稱謝道:“多謝大師指點。”


    喇嘛含笑點頭,起身,朝李坤合什一禮,自去,卻留下一句——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李坤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善惡隻在一念之間之意。


    為此,李坤也終於領悟了老喇嘛之意,同時明白了自己痛苦的根源所在,並不是對取靈力之眼行為對錯的懷疑,而是在這個過程中,情感受到衝擊而影響了心性。就此甚至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那就繼續吧!


    李坤堅定了自己的目標,不再去想薛丁山之死。


    不過,對於如何處置薛纖纖,李坤卻頗為猶豫了一陣,最後,他還是決定不宜放薛纖纖迴薛家。


    因為,薛丁山之死對薛家的衝擊極大,雖然薛成剛理智地阻止了薛家人跟他之間的衝突,但並不代表薛家就不恨他。而薛纖纖在薛家人眼中,是跟他有“關係”的。難保他們不會把怨氣撒在薛纖纖身上。


    那就先讓薛纖纖在劍靈的體內世界中待一段時間吧。


    當然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李坤決定暫時不去見薛纖纖,且讓林悅先照顧她一段時間吧。


    下一站,那就西州吧。


    李坤冒著風沙,毅然向西而去。


    無盡沙海,茫茫戈壁,好一個蒼茫大地,恰似被神遺忘之地。李坤置身其間,即便強者,也不可遏製地感到自身的渺小。


    經過月餘跋涉,終於穿過了沙海,到了西州腹地,來到了第一座沙漠城鎮——漠城。


    西州極大,但人口極少,因為絕大部分地區都是沙漠,其自然環境之惡劣,甚至比疆州還盛。有限的人口也基本集中在幾座沙城之中。而這裏的城鎮也遠遠落後於內地。雖然建築也算龐大,卻毫無繁華二字可言。整個色調都是灰黃的,連唿氣都帶著黃沙氣息。


    想當年漠門代表隊出現在仙落鎮給散修者帶去的神秘感,至今依然在李坤的內心留得有視覺衝擊的痕跡。可是,當他真的置身在這一片大漠之中時,才知那所謂的神秘感不過是路人的想象罷了。在這裏,沒有神秘,隻有荒涼。


    經過並州薛城的經曆後,李坤不想再迂迴,因為他知道,不管如何做,到最後取靈力之眼時,都避免不了血與火的衝突。既然如此,又何必迂迴呢?如果有了事先的情感交集,隻能讓自己在最後關頭,更加難受而已。就像薛丁山。


    李坤絕對不希望再來這麽一次。


    在薛城的那一段時間,李坤對神州的地圖有了詳盡的了解,所以,他對於西州的地形心中大致有數,不過,地圖中並沒有標注漠門的具體位置,到了這裏,依然要靠打聽。


    所以,李坤打算先在漠城逗留幾日,等打聽清楚了漠門位置後,便直搗黃龍,無須任何迂迴。


    李坤進了漠城,隨便找了一家客棧,進入。


    “客官,您是要住店和是打塵?”一位小二忙笑臉相迎。


    李坤說道:“住店。”


    小二頓時臉露喜色,忙熱情地把李坤往裏麵請,又問道:“客官,您要住什麽規格的客房?我們這裏有上中下三等客房。”


    不等小二具體介紹客房信息,李坤很幹脆地說道:“上等客房吧。”


    因為想要打探情況,自然要讓店家把你當上賓,隻有成了上賓,店家才會對你有求必應。這一點,李坤自然是懂的,所以他毫不猶豫地要了上房。


    小二果然更加高興,忙點頭哈腰地把李坤送至上等客房。


    其實,這裏的所謂上等客房也很一般,但李坤並不在意這個,他隻需要得到店家的“優待”即刻,至於客房的檔次,修煉之人,又豈會真的在意?


    小二一邊安頓李坤,一邊隨口說道:“客官不像是西州人士,請問您是打哪裏來?到咱們西州有何貴幹呢?”


    在李坤以前的印象中,漠門不喜跟外界打交道。所以,李坤打算先不急於詢問漠門的情況,否則的是,引起別人的警覺就不好了。


    為此,李坤含笑說道:“小二哥好眼力,我確實不是西州人士,是從並州來的。到西州也沒有什麽貴幹,不過是遊曆而已。”


    小二含笑點頭道:“原來是遊曆啊?難怪小的是看您不像商人。一般從內地來我們西州的,幾乎都是商隊,極少有單純來遊曆的。”


    李坤饒有興致地問道:“你何以見得我不是商人?”


    小二含笑道:“商人都是成群結隊出行,是不會孤身一人的。”


    原來如此,李坤含笑點了點頭,說道:“果然有見識。我自然不是商人,是真真正正的江湖遊客。”


    小二又麵露驚容,說道:“從並州到我們西州漠城,要穿過遼闊的沙漠,客官孤身一人能夠安然穿過沙漠,實在是厲害!想必您一定是修為極高的修煉之人了?小的自小在漠城長大,從未走出過漠城,聽人說,我們西州人是被沙漠圈養的,除了漠門的人,沒人能夠輕鬆通過沙漠。即便是商隊,也要有專門向導,在駱駝的引領下,才能安全通行。否則的話,必定迷路,最後被沙塵暴吞沒。”


    為了不讓小二懷疑,李坤故意隱瞞道:“小二哥高看我了,我並不是什麽修煉之人。實不相瞞,我確實是跟隨商隊進的漠城。隻是進了漠城後就跟他們分開了,單獨住店而已。”


    小二說道:“原來如此。那您下一站打算去哪裏?小的好幫你留意著過往的商隊。因為您是我們的貴客,我們對您是有這一項服務的。”


    李坤要的就是這個,偏頭想了想,卻故意反問道:“小二哥,我對西州不熟,你有什麽好建議?反正我也沒別的事,隻是到處遊曆遊曆而已。”


    小二說道:“其實我也沒什麽好建議的,因為,在我們西州,因為地裏環境特殊的關係,原本通商的線路就極為有限。就算您要遊曆,自然也是要跟商線走的。所以,不如小的就給您介紹幾條商線,供您參考吧。”


    “那就有勞小二哥了。”李坤客氣道。


    小二就把西州五大城鎮之間的商線詳細告訴了李坤。對於西州的五大城鎮,李坤早就在地圖上知曉了。五大城鎮之間有商隊往裏,這原本就是情理中的事。所以,小二的這些介紹對於李坤來說,並沒有什麽價值。


    善於察言觀色的小二,自然從李坤的神情中看出了他對自己介紹的內容不感興趣,為了表現自己的價值,小二忙又說道:“除了這幾條商線以外,還有一條特殊的商線,隻是它並不對外麵的商隊開放,隻跟我們西州的五大城鎮中固定的商行相通。準確地說,那並不是商線,而是一條補給線而已。”


    “補給線?誰的補給線?”李坤不解地問道。


    小二說道:“漠門的補給線。”


    李坤驚道:“漠門的補給線?”


    小二說道:“是啊,漠門是我們西州最大的修煉門派,人員上萬,自然日常消耗不小。需要從西州的五大城鎮定期向他們送補給。而這條補給線是由固定商隊來完成的。所以小的說它是一條特殊的商線。”


    李坤需要的就是這個,卻故意不露聲色。


    又聽小二說道:“不過,這條商線一般不會對外開放的。因為商隊都是固定的,而且,每次漠門都有弟子親自前來監管。不是固定商行的人,是不允許同行的,除非得到漠門弟子的同意。”


    隻要知道這些就夠了,至於怎麽去,不需要小二操心。


    李坤趁機打聽道:“那你們漠門給漠門提供補給的商行是哪一家呢?”


    小二詫異道:“莫非客官想要跟去漠門看看?”


    李坤含笑道:“你不是說了嘛,他們不會隨便讓外人去的。我不過是好奇,問一問而已。”


    小二說道:“客官隻是好奇打聽,自然沒什麽問題。這在漠城原本就不是什麽秘密。專門給漠門負責補給的商行是我們漠城最大的物資商行,叫‘漠城大豐商行’,在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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