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此時沒人知道南小蝶內心的感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秦佑身上。


    秦佑當年不但玷汙了聖女南蝶衣,還殺死了沙婆大長老,如此兩項重罪,即便是將他千刀萬剮也不足以抵他的罪。


    此時,大家已經無心去關心秦佑會受到什麽處罰了,因為,他必死無疑。與關注如何處置一個必死之人相比,大家更想知道秦佑是如何殺掉沙婆大長老的。


    這時候,想起沙婆大長老的好來,有些族人甚至抹起了眼淚。


    謨母大長老也是心裏一陣難過,但她此時顧不得難過,因為,她突然心裏有一種莫名的不安。至於究竟為何不安,卻又說不清楚。


    巴彥族長得知沙婆大長老真的是秦佑所殺,即便他對此已有心理準備,當確認這個事實後,他還是十分震驚,且非常難過。要說他之前因為秦佑是強者,而對秦佑還有那麽一點點惋惜的話,此時已經全是憎恨了。


    巴彥族長冷冷地說道:“你是如何殺的沙婆大長老?詳細說來。”


    秦佑自然知道沙婆大長老在魂族人心目中的地位,當年為了保護南蝶衣殺沙婆大長老時,他很冷血。事後,因為內心的害怕,也故意不去想,所以還不覺得。此時,在麵對廣大族人對沙婆大長老的真情流露時,他也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懺悔之中。


    見巴彥族長詢問細節,秦佑不得不迴想起那不堪迴首的往事。


    隻見他低垂著頭,幽幽地說道:“當年,我猜到南蝶衣在無處可去的情況下,很可能會去找商昊天,所以幾乎走遍了鬼域外的所有地方,到處打聽姓商的世家。最後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在雲州一個叫仙居鎮的地方打聽到了商昊天的消息。”


    “不過,我並沒有見到商昊天本人,甚至也沒見到南蝶衣,而是碰巧見到了小蝶。”


    秦佑說到這裏,忍不住又抬起頭來,用滿含愛憐的眼神看了南小蝶一眼。而南小蝶卻連忙避開了他的眼睛,不肯跟他目光相對。


    秦佑麵露苦澀之意,又垂下頭去,繼續交代道:“小蝶的長相太像南蝶衣了,就此,我深信南蝶衣就在商家堡。當時,我並不知道小蝶是我的女兒。但我知道南蝶衣在那裏就夠了。”


    “沒找到南蝶衣之前,我是如此地想要見到她,可當我真的知道她的下落後,卻又不敢真的去見她。為此,我就偷偷地躲在仙居鎮,遠遠地看著小蝶。覺得,就算南蝶衣真的跟商昊天好了,我也無所謂,隻要她真的過得好,我心裏也踏實了一些。”


    “不過,我知道商家堡的實力,如果魂族的人找到那裏,他們斷然難以自保。為此,我不敢就此離開仙居鎮,偷偷在仙居鎮待了一段時間。這期間,我並沒有去打聽南蝶衣的情況,因為,我不想打攪她,更不敢讓她知道我在找她。”


    “誰知,怕什麽就偏偏來什麽,很快,我就發現沙婆大戰老竟然也找到了仙居鎮。”


    聽到這裏,幾乎所有的魂族人都懸起了心。盡管已經知道沙婆大長老已經被秦佑殺了,可此時還是情不自禁地替沙婆大長老擔心。


    便聽秦佑繼續說道:“當時,我害怕極了,知道沙婆大長老既然找到這裏來了,南蝶衣必定躲不過,一定會被沙婆大長老找到。可南蝶衣一旦被沙婆大長老找到,那她就必死無疑,而且,如果被帶會魂族的話,那她將要受到的處罰還不如死了的好。”


    “我該怎麽辦呢?經過一陣艱難的思想鬥爭後,我最終將心一橫,為了保護南蝶衣,我決定殺掉沙婆大長老。”


    秦佑說完,頭越發低垂了下去。


    可惡!


    不知是誰忍不住大聲叫了出來。


    這一聲情緒暴發立刻引發了更多族人的憤懣,聖戰場中就此響起更多聲討秦佑的聲音。


    場麵幾近失控,最後不得不由強者散發出強大的神識威壓,才把那麽群情激奮的聲音給強行壓了下去。


    “你是如何殺死沙婆大長老的?”稽長老接過巴彥族長的訊問,再次問道,“雖然你的修為略比沙婆大長老強,但你並沒那麽容易殺得了她。你,是不是另有幫手?”


    這個問題自然要問清楚。


    聽到稽長老這個問題,謨母大長老不由心裏莫名地咯噔了一下,竟而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南小蝶,就此,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冒了出來——小蝶有麻煩了。


    稽長老的這個問題立刻提醒了各位長老和巴彥族長,他們均是強者,自然知道分神境強者之間的差異並不會那麽大。而且他們都知道,沙婆大長老的修為比秦佑低不了多少,如果兩人正麵較量的話,雖然秦佑最終可能會獲勝,但絕對殺不了沙婆大長老。


    難道秦佑另有幫手?


    這個念頭就此劃過幾位長老的心頭,大家都驚駭地看著秦佑。


    巴彥族長眼中也不由得寒光一閃,緊緊地盯著秦佑。


    秦佑卻似乎並不為他們的緊張情緒所動,平靜地說道:“我並沒有幫手。而且,在仙居鎮都沒有高手,就連商家堡的堡主,據說也不過元嬰境而已。”


    稽長老連忙又追問道:“你有進入過商家堡嗎?”


    秦佑搖頭道:“沒有,你們也不用懷疑商家堡,那商昊天的修為當時連元嬰境都沒達到,他在沙婆大長老麵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又怎麽可能成為我的幫手?還有,南蝶衣的修為你們也是知道的,她雖然是聖女,但修為也不過元嬰境中階而已。自然也不可能成為我的幫手。”


    秦佑說著,麵露羞愧之色,愧然道:“其實,我是偷襲了沙婆大長老。”


    偷襲?


    幾位長老不由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將信將疑之中,又覺得說得通。


    秦佑點頭道:“是的。沙婆大長老當時並沒有看見我,她應該也沒想到會在那裏碰到我,所以,我一舉得手了。不過,沙婆大長老受到我的偷襲後,並沒有當場死亡,而是受了極重的傷。”


    巴彥族長麵露痛苦之色,冷冷地問道:“那後來呢?你第二次動手了?”


    秦佑搖頭道:“沒有。當時,我雖然偷襲成功,但我非常害怕。”


    “你會害怕?”稽長老不解地問道,口氣中帶著明顯的嘲諷意味。


    秦佑說道:“是的。因為沙婆大長老在魂族地位很高,雖然我的修為比她略高,在魂族時,我對她其實是有著敬畏心的。當時,因為保護南蝶衣心切,不得不硬著頭皮決定殺沙婆大長老。但當我偷襲得手後,我卻害怕了。那是一種說不清楚的害怕,沒人能理解我當時的心情。”


    秦佑說著,麵露痛苦的表情,略微停頓了一下,控製了一下情緒,才又繼續說道:“偷襲成功後,我沒敢露麵,但我沒有就此離去,而是偷偷地躲在附近,關注著沙婆大長老的傷情。”


    “過了幾天,我對沙婆大長老的害怕之心沒那麽厲害了,我就想,為了確保南蝶衣的安全,我絕對不能讓沙婆大長老活著離開,因為,我相信她一定斷定南蝶衣就在仙居鎮了。可是,我依然不敢對沙婆大長老下第二次殺手。而是跟她耗著。”


    “不過,沙婆大長老傷得極重,過了幾天就死了。等沙婆大長老死後,我再一次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懼,便慌忙離開了仙居鎮。”


    見秦佑說完了,稽長老又問道:“你確定沒有見過南蝶衣?”


    稽長老這話明顯帶著猜疑,秦佑自然聽得出來,竟而略帶憤懣地說道:“沒有。”


    誰知,南小蝶竟而出麵說道:“沙婆大長老到仙居鎮的時候,我母親已被商家堡害死多年了,那時候,她的魂靈還被困在商家堡祭壇地宮之中。”


    南小蝶這話自然是在替秦佑作證。秦佑詫異而感激地看著南小蝶,南小蝶卻並沒有看他。


    稽長老竟然略微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是嗎?”


    這時候,謨母大長老沉不住氣了,忙說道:“稽長老,難道你還質疑聖駕的話嗎?”


    謨母大長老此時不叫南小蝶的名字,而敬稱聖駕,自然是要提醒稽長老,在聖女麵前,還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稽長老肅然道:“老夫並沒有別的意思,隻是事關沙婆大長老的死因之謎,不可不詳查。雖然涉及到聖駕,也不敢不查。畢竟魂鈴落入了聖駕的手中,這是事實。”


    謨母大長老連忙說道:“關於聖駕當年偶遇沙婆大長老之事,在聖駕來鬼域之時,就已經說清楚了。難道還要舊事重提嗎?”


    見謨母大長老話中帶氣了,巴彥族長忙出麵說道:“大長老稍安勿躁,今日情形不同往日,因為秦佑和南小蝶之間的關係特殊,而沙婆大長老又是被秦佑所殺,魂鈴又恰好落入了南小蝶手中。這些巧合湊到一處,難免會讓族人疑心。還是問清楚為好,如此對大家都好。”


    巴彥族長此時直唿南小蝶之名,自然傳遞出一個信號,那就是要重新調查此事。


    南小蝶自然聽得出來,忍不住冷哼了一聲,竟而反問道:“難道你們還懷疑是我跟秦佑聯手殺了沙婆大長老,並搶了她的魂鈴不成?”


    謨母大長老忙又說道:“當年,聖駕才十餘歲,怎麽可能參與此事?”


    巴彥族長見謨母大長老越發帶情緒了,隻得麵帶微笑道:“大長老多心了,我們重問此事,並不是懷疑南小蝶,而是想要多查清一些細節,以判定秦佑交代的事實是否可信。畢竟事關重大,又當著百萬族人的麵,豈能含混過關?”


    既然巴彥族長如此說,謨母大長老自然也就不好說什麽了,隻能氣咻咻地不說話了。


    巴彥族長便對稽長老說道:“稽長老,你繼續問吧。”


    或許是見謨母大長老有意見了,稽長老也不好過分為難南小蝶,於是變換了一種方式。


    稽長老就不問南小蝶了,直接對大家說道:“當年,南小蝶剛來鬼域時,確實向長老院詳細講述了魂鈴之事。不過,當時並沒有將此事對外公布,所以族人們並不知情。”


    “今天,因為秦佑殺了沙婆大長老,而南小蝶又跟秦佑是父女關係。這些事實匯集在一起,就變得複雜了。況且南小蝶現在是我們魂族的聖女,自然不能不說清楚。”


    “為此,老夫就覺得,有必要今天把這事給大家做個交代。”


    “南小蝶當年說沙婆大長老被強敵所傷,受了極重的傷,她碰巧遇到了沙婆大長老,於是,照顧了沙婆大長老幾天,直到大長老去世。沙婆大長老因為擔心魂鈴從此流落在外,於是把魂鈴交給了南小蝶。沙婆大長老為了讓南小蝶把魂鈴送迴魂族,曾哄騙她,說可以來魂族換法寶。”


    “是這麽迴事吧?”


    稽長老說完,便問南小蝶。


    南小蝶忍氣道:“不錯。”


    稽長老點了點頭,便又看著秦佑,問道:“秦佑,你當時是否看見南小蝶跟沙婆大長老在一起?”


    秦佑見稽長老有懷疑南小蝶之意,頓時急了,忙說道:“自然看見了,就是因為看見她們在一起,我才認為沙婆大長老應該會猜測南蝶衣在仙居鎮。”


    稽長老又問南小蝶:“當時沙婆大長老可問過你的身世?還有她是否告訴你殺她的強敵是誰?”


    南小蝶冷冷地說道:“沒有。”


    稽長老見從南小蝶這裏根本問不出更多的東西,考慮到她畢竟還是魂族的聖女,不能過分地逼問,隻得作罷。


    誰知,這時候謨母大長老竟然又說話了,這次是直接衝著稽長老說的。


    “稽長老,老身知道你在想什麽,不如老身來說了吧。秦佑已經說了,他雖然看見了南小蝶,但根本就沒跟她打照麵,南小蝶也未曾見過他。不能因為南小蝶和秦佑之間的關係,就懷疑南小蝶。當然了,當年的事,我們都沒有親見,確實無法判斷其真偽。但就算猜測也應該講究邏輯吧?”


    謨母大長老越說越激動,語速也極快。


    “我們可以假設一下,如果南小蝶當年就已經知道秦佑跟她的關係了,而且,也知道是秦佑殺沙婆大長老之事,那憑沙婆大長老的智慧,必定也會知道這一點,那她又怎麽會把魂鈴交給南小蝶呢?”


    “退一步說,假設魂鈴並不是沙婆大長老主動交給南小蝶的,是秦佑殺了沙婆大長老後,才落入南小蝶之手的。那秦佑又怎麽可能會把魂鈴留給南小蝶?因為,他去仙居鎮是要保護南蝶衣。既然要保護南蝶衣,又怎麽可能把魂鈴留在仙居鎮,給魂族以後找到仙居鎮留下線索?”


    謨母大長老這一通說辭,自然是非常明顯地要替南小蝶開脫。


    這時候,謨母大長老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在替南小蝶開脫後,竟然又氣咻咻地說道:“如果因為魂鈴就要懷疑南小蝶,那南小蝶和魂鈴還是老身去仙居鎮帶迴來的呢。如此說來,老身也值得懷疑了。那要不要今天把老身也一起審查一番?”


    謨母大長老這話就說得夠重了,稽長老頓時有些尷尬,慌忙說道:“大長老何出此言?老夫可斷斷沒有此意。”


    見謨母大長老如此,巴彥族長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也忙說道:“大長老多心了。你說的話確實有道理,我也相信南小蝶當時並不知道這些。”


    秦佑忙說道:“我再次重申,我確實沒有出麵見過南小蝶。不但南小蝶沒有見到我,就是沙婆大長老也沒有看見我。我是偷襲的,偷襲了就躲起來了。而且,我當時並不知道魂鈴在沙婆大長老身上,也沒有看見魂鈴。正如謨母大長老剛才說的那樣,我是要保護南蝶衣和南小蝶的,如果我看見了魂鈴,自然不會把魂鈴留在仙居鎮,更不可能留給南小蝶。”


    秦佑說完,又再次強調道:“等沙婆大長老死後,我就離開了仙居鎮。我當時是想,隻要殺了沙婆大長老,南蝶衣就安全了。我也不想再打攪她們的生活了。所以我毫不猶豫地離開了仙居鎮,並打算以後再也不見她們了。”


    說到這裏,秦佑又難過地說道:“我當時也不知道南蝶衣已經被商家堡害死了,不然的話,我當時就會滅了商家堡,又怎麽可能為了保護南蝶衣而殺死沙婆大長老?”


    不得不承認,秦佑這一句話說到了點子上。幾位長老都忍不住點了點頭。


    誰知,稽長老突然又問道:“秦佑,那我再問你,你確實沒有見過南蝶衣就離開了仙居鎮?離開仙居鎮後就再也沒有迴去過?”


    眾人不明白稽長老為何又特別問這個問題,均詫異地看著他。


    秦佑連忙說道:“是的。我在仙居鎮沒有見到南蝶衣,甚至也沒有打聽她的任何消息。我之所以判定南蝶衣在那裏,是因為兩點,一是商昊天是商家堡的人,還有一個就是看見了跟南蝶衣長得一模一樣的南小蝶。”


    “很好。”稽長老竟然冷哼了一聲。


    從稽長老的神情中,不難看出他似乎抓住了什麽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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