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的就毀掉,再正常不過不是嗎?——宋洵


    周溯沿很多時候都覺著自家將軍是個缺腦子的人,他都已經提醒了,卻還是一股腦地憑自個兒的性子來做事。


    歎了口氣,他拉了一下越秦陵,上前一步,抱拳:“不好意思,我們將軍趕了一天路,心情有些急躁。哪裏不對是我們的錯……”


    宋洵上下打量著周溯沿,眼前這人有些瘦,弱不禁風的瘦,看著有些不舒服。但好在人有氣質,那種書讀百遍的氣質是旁的人忽視不了的。雖說這臉吧,是一般,眼角處也有一塊疤。但是,人無完人可是?


    “周大人謙虛了。”宋洵也抱拳,說完便扭頭走了人,也沒打聲招唿之類的。


    留在原地的越秦陵越發覺著宋洵神通,興奮得拉著周溯沿的手腕:“小溯,你瞧那人居然猜出了你的身份。”


    周溯沿點點頭,驚訝歸驚訝,卻並沒有這麽誇張。既然能猜出越秦陵的身份,那他的身份便也更好猜了。他扭頭,看著一臉興奮的越秦陵,歎了口氣:“將軍,不是屬下不懂眼色……”周溯沿手指曲起,敲著大腿外側,“您過幾天可能就要成婚了。”


    這是最好的打算,對於周溯沿來說,越秦陵成不成家都沒什麽。因為,不管如何,最後他們依舊會站在一起登上戰場。


    一聽到‘成婚’二字,越秦陵就覺得腦子疼。他如今已經二十七八歲了,早已過了什麽小鹿亂撞的年齡,對於情愛啊之類的事情更是一些想法都沒有。平日裏在軍營,晚上和兄弟們喝酒吃肉的時候大家葷段子不斷,卻也隻是葷段子,倒也沒說什麽實戰演練。


    聽多了,也就這麽一迴事兒。越秦陵覺著,女人還不如自家軍師來得可靠。


    這麽一想,他把目光幽幽投到周溯沿身上。周溯沿一個哆嗦,抬眸正對上越秦陵那綠油油的眼神,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他伸手把越秦陵的頭轉到一邊,耳尖卻有些泛紅:“將軍,你這樣,像狼。”


    “……”越秦陵越發不懂自家軍師的比喻了,莫怪他是個糙人,就是一般讀書人恐怕也不懂的,“走吧。”


    一前一後,兩個人步伐一致,多年來的默契體現無疑。


    宋洵一路往陸府趕,走兩步要摸摸懷裏的玉佩,生怕走路太急丟了又或者人太多被偷了。於是,在他如此小心翼翼下,玉佩不負眾望地從他手中滑落,圓形的玉佩,滾起來跟瘋了一樣,抓都抓不住。


    “……”宋洵此時隻想破口大罵,人多腳雜,很容易踩著玉佩,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隻上不下。


    他一路彎著腰,跟著玉佩的滾勢,看著玉佩被人踢過來踢過去,想打人的心都有了。


    最終,玉佩停在了一雙腳前。一隻手,凍得通紅的手撿起玉佩。


    “誒……”宋洵眼尖,瞅到了,連忙直起身子想要宣誓主權,一抬眸,話還沒說利索,就看到了鼻子凍得通紅的陸禾笙,整個人忽然愣住,“師傅?”


    找了這麽久,陸禾笙覺得,能找到真是不容易。


    兩個人相遇,也許真的是花費掉了一生的運氣。


    “去哪了?”陸禾笙心情很糟糕,他甚至以為宋洵要棄他於不顧。


    隔著人群,宋洵覺得有些夢幻。眼前走來走去的人流,四周閃爍著的花燈,能不夢幻嗎?


    “喏。”他指著陸禾笙手裏頭的玉佩,“雕了一下午,想著要送師傅。”


    兩人也是奇怪,非得隔著人群說話,好似在說什麽不可告人的話一般。


    陸禾笙愣了一下,低頭,瞧著手裏頭雕工拙劣的玉佩。不是什麽好玉,卻是滿滿當當的心意。


    “玉,很劣質。”陸禾笙手收緊,抬頭,朝前走了兩步,“阿洵,你別是被騙了。”


    “……”宋洵覺著,雖然他是個根正苗紅的臭不要臉,但委實也禁不住心上人如此真誠地吐槽,內心覺著無比受傷,“那怎麽辦?”說著他就覺得委屈,表情都糾結起來了。


    陸禾笙見慣了宋洵這副模樣,從前隻覺得好笑,如今越瞧越覺著歡喜,滿滿溢出來的歡喜:“隻能由我收著了,不能騙了旁人。”


    “恩。”宋洵點頭,知道是陸禾笙在打趣他,也沒說什麽,點點頭,唇角的笑意卻很濃。


    “出來找我的嗎?”宋洵伸手,拉過陸禾笙的手,一碰才發現十分冷,“多久了?”


    陸禾笙抿唇,想了想:“剛出來。”


    “……師傅,有沒有人說你十分不會騙人?”宋洵捂著陸禾笙的手,歎了口氣,“既然都出來了,不然我們逛逛?”


    兩個大男人,實在是沒什麽好逛的。陸禾笙想都沒想就拒絕了:“迴去吧,杜程愫還在等我們。”也不知道是腦子裏哪根筋抽了,陸禾笙喊杜程愫也不喊‘阿愫’了,直板板地喊著全名,膈應人。


    宋洵撇撇嘴,也沒說什麽,點點頭,兩個人也就迴陸府。


    這廂,宋洵和陸禾笙迴去了,那邊,慕衍之還沒有擺脫朱奕。雖說下午時分,朱奕就表明自己想迴宮的想法,但是一直拖到了現在,愣是沒有迴去。


    “……時辰不早了。”慕衍之抬頭,看著連顆星都沒有天,唿出的氣在眼前縈繞了一番,才緩緩散去,“陛……公子您還要滯留到何時?”


    朱奕咬了一口手裏的糖人,淺笑:“過會兒,過會兒。”


    “……”這句過會兒不知道說了多少遍,慕衍之的耳朵裏都快起繭子了,剛想開口說句什麽,一抬眼看到了自家小弟。


    彼時,慕煬之剛從檀嵐那兒碰了一鼻子的灰,心情十分沮喪,走路也飄飄揚揚的,站不住腳跟。


    今天是大年初一,慕煬之按著往年的習慣,下午時分去春滿樓找檀嵐。和往常一樣,等了三四個鍾頭,灌了一肚子茶水,吃了人幾盤糕點,才等來款款而來的檀嵐。


    本以為一切都和往年一樣,他還能和檀嵐說上幾句話才會被下逐客令。不曾想,一上來,檀嵐就沒有好臉色,話不到兩句就開始催促慕煬之走人。


    慕煬之呢,厚臉皮專業戶,特別是對檀嵐,和宋洵一樣,是個根正苗紅的臭不要臉。賴著就是不願意走,以往不願意走檀嵐通常都是隨了他的願的,今兒個不一樣,直接摔杯子了。


    沒辦法,慕煬之隻好摸著鼻子走人了。


    他到現在都不懂,為什麽檀嵐會一下子轉變這麽多。


    “煬之?”慕衍之終於能體會到宋洵看到自己時的心情了,真的是見之心喜!


    “大哥?”慕煬之正頹廢呢,一抬頭看到了大哥,再一轉眸子,看到了嘴角還沾著糖精衝著他笑的朱奕,腿一軟,差點沒高喊‘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去看慕衍之,兩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很顯然,沒交流出什麽。


    “四少。”朱奕舉著糖人,笑得開朗,與平日裏威嚴的皇帝相差甚遠,“出來玩啊。”


    “啊,哈哈。”慕煬之臉都僵硬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幹笑。


    朱奕也不介意,看了看慕煬之來得方向,眼神賊好的他看到了‘春滿樓’三個大字,聯想一下民間對慕煬之的傳言,也能猜出一二:“喲,今兒個什麽日子?兄弟二人都為情所困?”


    “……”慕衍之很鬱悶。


    “……”慕煬之很鬱悶。


    兄弟二人都很鬱悶。怎麽從前沒發現,原來他們的皇帝陛下有如此窺探旁人生活的嗜好?


    民間對於慕煬之的傳言真的不算什麽,傳到皇宮裏那才叫版本齊全。光是朱奕聽到的,就不下十多種。令人開心的是,每一個版本裏都把慕煬之說得深情款款,大肆讚揚了一番。


    朱奕和慕衍之是發下,慕煬之是慕衍之的弟弟,自然,朱奕也算是看著慕煬之長大的,他什麽德行朱奕心裏也是一清二楚的。紈絝子弟說不上,卻也是個揮霍無度的小少爺。


    小的時候也調皮,經常被慕衍之追著滿宅子地跑。偶爾,朱奕私訪慕家,便是兩個人追著慕煬之滿宅子的訓斥。


    大了一些,也都懂事了,那個時候慕煬之認識了宋洵,便整天膩歪宋洵去了。倒也好,一個揮霍無度的富家子弟愣是被宋洵折騰地跟個家徒四壁的落魄小少爺一樣。雖說可怕了一些,但總歸還是矯正了慕煬之揮霍的性子,總歸也算是好的。


    “傳言裏把那檀嵐說得人間僅有的樣子……”朱奕抹了一下嘴角,把糖精抹掉。


    聽這話,慕衍之就覺得腦子疼。肯定又沒什麽好事!


    果不其然。


    “去看看,到底如何個驚豔。”說著,抬腳就往春滿樓去,沒有一絲猶豫。


    慕衍之悔不當初,怎麽就喊了自家弟弟?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x的,怪疼得!


    後來的日子裏,慕煬之也怪過慕衍之,甚至仇視過慕衍之。但也隻是一段時間,想通了,也就明白了。


    人啊,一輩子,誰圖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過就是嘴上說說,心裏難過難過,一個晃眼也就過去了。


    你吵我我吵你,你生我氣我生你氣,但是終究歸好。


    檀嵐檀嵐,終究是不屬於他慕煬之的。上天注定的,誰也改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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