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轉眼,入了冬,沈苑也往易將軍那裏跑了有兩三個月了。起先第一個月裏自然是受了不少苦的,孫子兵法與三十六計也沒有少抄,也沒少挨易將軍的鞭策。一個月下來,宋楠楚再見到沈苑的時候差點沒認出來。


    不過也就第一個月受了點苦頭,到第二個月就好上很多了,整日裏也不去抄什麽兵法了。


    如今是第三個月了,沈苑對將軍府越發地輕車熟路了,對兵法也是了解頗多的。而易將軍對顧止袁也提過,所有學生之中,也就沈苑像樣一點,其他還得努力。


    這麽大的讚譽從前他都沒得到過,如今乍一聽心裏莫名歡喜起來,覺得自己委實沒有挑錯人。


    “今日你寫了些什麽?”顧止袁遣退易將軍後又去了禦書房,剛進門就朝著裏頭正在整理資料的宋楠楚開口,“朕瞧著今兒個早朝你寫的東西很多啊。”


    宋楠楚點點頭,把桌案上的紙提了起來給顧止袁看了一眼又放下。


    自從有了他這個幕僚之後,禦書房平白多了一張桌案,為的就是讓他能在一旁出些建議。也虧得這張桌子,他已經連續兩三個月沒有按照自己的作息時間來安排時間了,全部時間隨著顧止袁走。偶爾,還得看天意。


    “兩個半月,夠我看出些門道來了。”宋楠楚的拿筆杆子戳了戳案麵,蘸了墨汁的狼毫從臉上劃過也不自知,“這些個大臣,可真是深藏不露……”


    顧止袁批閱奏章的桌子就在宋楠楚右邊,正首的位置。他隻需要一個撇頭就能看到宋楠楚臉上那大剌剌的一道:“怎麽說?”他湊近宋楠楚,一雙眼睛裏滿是戲謔地看著那道墨痕,卻也不告訴他。


    “臣覺得……”宋楠楚扭頭想當著顧止袁的麵說話,誰知一扭頭正巧撞上對方的額頭,疼得他往後仰了一下身子,左手護住了額頭,齜牙咧嘴的。


    另一邊的顧止袁被這麽結結實實一撞也不好受,麵部表情卻不像宋楠楚這麽猙獰。


    “陛下你靠臣如此近意欲何為?”他其實沒什麽意思,也就表麵意思。說明白了,不論顧止袁做什麽,反正沒安好心。


    顧止袁抽了一下眉頭,笑:“朕哪能對宋幕僚有何想法?同為男子,靠近一點可有何不妥?”


    “陛下能這麽想臣就放心了……”說著,宋楠楚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顧止袁,表情裏寫滿了懷疑。


    “……咳,朕瞧著宋幕僚臉上有道墨痕。”顧止袁自動忽略了宋楠楚的眼神,想了想決定還是告訴宋楠楚,不然如何解釋剛剛的狀況?


    宋楠楚抹了一下臉,手上果然粘了一些墨汁,黑夋夋的。


    “無礙。”他拿袖子又去擦了擦臉,覺得差不多了便抬了臉去看顧止袁,“陛下可是覺得礙眼?”


    顧止袁一愣,隻覺得眼前這個沾了墨的宋楠楚自有一番不可言喻的模樣。從前他見到的宋楠楚衣冠整整相貌端正,整一漂亮公子哥兒。如今瞧著這副髒亂的模樣,倒是生了親切之感。


    “醜了。”顧止袁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盤腿坐在蒲團上的宋楠楚,“宋幕僚你這副模樣可真是瞧著醜。”


    宋楠楚眉頭一抽,心裏頭給自己順氣,麵上裝著恭敬的模樣:“陛下說的是。”天知道他有多氣!


    “恩,朕說得自然沒錯。”顧止袁點點頭,看著臉一黑的宋楠楚隻覺心頭一喜。


    趕巧,屋外開始洋洋灑灑地落雪。這是今年第一場雪,幹幹淨淨毫無雜漬。


    顧止袁瞧見了,站在窗口伸手接了幾片雪花遞到宋楠楚麵前:“瞧,今年第一場雪。”


    本來還在腹誹的宋楠楚愣了一下,眉眼舒緩了些許:“下雪了。”他轉過身去瞧雪,卻見外頭的雪越下越大,頗有些鋪天蓋地的氣勢。


    兩人難得安安靜靜地站在一塊兒,也不討論什麽國事,就這麽互相伴著賞雪,卻也是件奇事。


    剛下了課的沈苑一出門就頂了一頭雪,驚得他連連退迴了屋子裏。


    “沈侍衛走得太快,剛剛老奴喊了半天都沒喊住您的腳步。”將軍府管家從裏屋急匆匆跑了出來,手裏頭拿著蓑衣和一件狐裘大衣,“外頭剛剛降了雪,風也大了。您今兒個來也沒帶個外衣和蓑衣的,將軍遣了老奴來,莫讓您給受涼凍著了。”他說的話多,唿出的氣在空中連起了一長串白霧,平白模糊了眼睛。


    沈苑接過管家手裏的頭衣物,先是穿戴好狐裘大衣,又細細穿好了蓑衣,看了看外頭頂大的雪,又問:“可有傘?這麽大的雪,怕是蓑衣也擋不了多少。”


    管家‘誒’了一聲,迴頭命人拿了傘遞給了沈苑。


    打了傘沈苑才慢悠悠地往皇宮裏頭趕。路過糕點鋪的時候,看到了梅花糕,想了想又買了些。


    等迴到皇宮的時候雪已經漫天飛舞,把整個兒皇宮都包裹住了。倒是真應了那句‘銀裝素裹’了。


    沈苑迴侍衛住的院子要先經過宋楠楚的小院兒,他顛了顛手裏的梅花糕,想著待會兒想給宋楠楚送去。他還未接近南門,卻瞧見南門那兒站了個人,撐著把傘,身形單薄。


    雪下得大了一些,隔著遠,他瞧不大清楚。等到走近了一些他才認出那是宋楠楚。


    “你怎麽跑到這兒來了?”沈苑衝著宋楠楚扯嗓門。


    聽到沈苑的聲音了,宋楠楚尋著聲音看了過去,瑟瑟發抖的身體更加抖了:“我還想著你會和我一塊兒受冷。結果你倒好,穿得比誰都暖和,平白讓我賠了。”


    沈苑笑,收了自己的傘去幫宋楠楚打傘:“是,平白讓宋先生賠了。”說著他把狐裘大衣扯了下來,披到了宋楠楚身上,“快些披上,免得受了凍著了涼後頭又怪到我身上來,我可受不起。”


    宋楠楚裹緊大衣,方覺有一絲暖意:“還是沈侍衛貼心。”


    “我買了梅花糕,熱乎著的。”


    “可長記性了,讓你帶了幾次,這次才給我捎上。”


    “前幾次不是走得急嘛,今日下了雪,倒不是很急。”


    “還想著賞雪?”


    “可不是?”


    兩人靠在一起,汲取著對方的溫暖,腳步走得匆忙,嘴裏卻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陛下……”小訊子抖了抖身上的雪,拍了拍手裏狐裘大衣上的雪,又摘了帽子拍了拍帽子上的雪,然後重新戴上帽子才進了禦書房。


    禦書房裏燒了碳,暖和得很。


    顧止袁身上披著貂絨大衣,獨自品著茶:“如何?”


    “奴才趕到的時候正巧沈大人迴來了。”小訊子把手上的狐裘大衣舉起,“這衣服……奴才也沒送上。沈大人把自個兒的給了宋大人。”


    “……”顧止袁抿了一口茶,吐氣,“扔了罷。”


    小訊子點點頭,拿著狐裘大衣準備推門出去。誰知手剛碰上門,又被喊住。


    “罷了,拿給朕吧。”顧止袁朝小訊子招了招手。


    小訊子立馬跑上跟前把大衣給了顧止袁。


    “都退下吧。”


    “諾。”


    一大群宮女太監總算都出去了。顧止袁抱住狐裘大衣,抬眼望了望窗外的大雪,心裏湧了一股失落。


    隨即他又冷笑,把大衣擲在了地上:不過一個宋楠楚,可真叫人費盡心機也討不得半分好。不過這樣也好,有趣得緊。


    “蘇禹?”顧止袁對著空氣喊了一聲,一道黑影從屋外躥了進來,“你去給我盯緊了,盯結實了。”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撐到最後不點破!


    “是!”黑影拜了一下,然後又平白消失在了禦書房。


    不急,宋楠楚,這才剛開始。以後的日子可長著呢,我們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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