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查不到sunny的任何信息,他的身份在國際上都是絕密。”


    虞弗笙陰沉著臉:“難道就拿他毫無辦法了嗎?”


    “先生,sunny的心腹蘭西屏還在華國呢,他現在就相當於捏在我們手中,不過……。”


    虞弗笙皺眉看向他。


    “前幾日冷家的宴會上,這個蘭西屏大搖大擺的跟在amos身邊,這之間會不會有什麽……。”


    “又是amos,他到底想幹什麽?”


    虞弗笙想了想說道:“先把老二的事情解決了,其他的容後再說,你親自去辦,一定要小心些。”


    秘書離開書房,已是第二日的清晨,天空卻陰沉的駭人,萬歲山籠罩在霧靄之中,天地都是一片令人絕望的陰寒之色。


    “韓秘書。”


    韓立抬頭,台階下站著一位身形高大身著護衛製服的男子。


    “吳隊長。”


    吳軍,四季山莊的護衛隊長,負責整個山莊的護衛職責。


    此人是從青龍軍的突擊隊裏挑選出的最優秀人才,也是虞弗笙最信任的人。


    吳軍走上前說道:“關於除夕夜後山的那場大火,我需要當麵向先生匯報。”


    韓立看向他:“那場大火有什麽問題嗎?”


    吳軍麵有猶豫,正要說什麽時,韓立接了個電話,吳軍的話頭也就戛然而止了。


    韓立接完電話迴來,他的神色似乎有些急切,匆匆說道:“後山的人和事到此為止,以後不要再提,先生最近很忙,沒事最好不要去打攪他,我還有事,先走了。”


    話落快步離去。


    吳軍盯著韓立遠去的背影,眉頭緊蹙。


    作為四季山莊的護衛隊長,後山自然也在管轄之地。


    後山條件艱苦,他手下的人沒有一個願意去。


    因後山的人身份是一個秘密,不能泄露出去,他隻能強製點兵。


    那對老夫妻,一個殘一個瞎,加之吊橋天塹,山下守衛嚴密,以他們的境況是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去的。


    是以隻需兩個守衛就足夠了。


    他偶爾巡查來到後山,遠遠望見山崖間的那座破敗小院,遺世獨立,好似已被世間遺忘。


    那對老夫妻的身份,他很早就知道了。


    內心有忠於崗位的職責,也有一絲不為外人所知的憐憫。


    除夕夜靜園突起大火,火勢兇猛,他趕去時為時已晚。


    大火燒了整整一夜,天亮時,滿地廢墟。


    廢墟裏沒有屍體。


    這就很奇怪了。


    他在靜園旁邊的樹林裏找到醉過去的兩名守衛,冰天雪地裏,再晚去一會兒就真的凍成屍體了。


    兩人迴憶起來,是朱可可醫生給他們送來的酒菜,他們一時糊塗,這才釀成了大錯。


    樹林裏還發現了一個幾乎快被落雪掩埋了的人,是郭翠,照顧那對老夫妻的傭人。


    郭翠按理說在雪地凍一夜,按照她的體質,必不可能留下性命,但她始終吊著一口氣,送去醫院很快就撿迴了一條命。


    吳軍想從她嘴裏問出些什麽,奇怪的是,郭翠的嗓子壞了,說不了話。


    檢查結果顯示她應是服用了一種有毒的草藥,這種草藥會致使嗓子壞掉,且逆向不可恢複。


    郭翠目不識丁,大字都不認一個,讓她用筆寫下來遭遇更是沒有可能。


    線索到這裏就斷了。


    但這樣恰恰證明除夕夜的大火不是意外,如果是有心人為之……因而他第一時間來向先生稟告。


    韓立警告的話還在耳邊,吳軍內心遊移不定。


    如今虞家最大的事就是老夫人的病重,先生是孝子賢孫,如今應該沒什麽心情管後山那對老夫妻。


    且韓立話裏話外的意思,讓他不要再提那兩人,應當是先生不願再聽到那對老夫妻的名字。


    可是身為護衛隊長的職責告訴他,大火和失蹤可能充斥著某種陰謀,他怎能視而不見。


    朱可可是蔚管事找來的人,應與大夫人脫不了幹係。


    吳軍想了想,轉身去了大夫人院裏。


    蔚珠嬅昨夜沒休息好,早上起來精神不濟,坐在窗前看著窗外的雪景發呆。


    這時蔚來走進來:“夫人,吳隊長來了。”


    蔚珠嬅愣了愣,緩緩坐直了身子:“他不來找我,我也要去找他,讓他進來吧。”


    蔚珠嬅打起精神來,虞家近期事情很多,她不可再自怨自艾。


    吳軍低著頭走進來:“夫人。”


    “你可是為了靜園失火之事而來?”


    “正是。”吳軍把疑點說了。


    蔚珠嬅皺了皺眉:“你是說廢墟裏沒有發現兩人的屍體?”


    她以為那樣大的火,兩人絕對沒有生還可能。


    那場火來的蹊蹺,她還以為是虞弗笙因老夫人的病重心中不舒服,故意拿那對老夫妻開刀。


    現在看來,其中另有內情。


    “朱可可醫生是夫人您的人吧。”


    蔚珠嬅點點頭:“是蔚管事的遠房侄女,她有什麽問題嗎?”


    “據當夜值守的護衛所言,是朱醫生拿了酒肉給他們,他們一時糊塗,吃了酒醉倒,玩忽職守,這才釀成大禍,而來自葳蕤軒的竹青酒,是蔚來管事送上後山的。”


    蔚來趕忙擺手:“絕對沒有的事,那天晚上我一直在院裏待著,哪裏都沒去,夫人您可以給我作證。”


    “沒錯,那天晚上他並未去後山。”


    蔚珠嬅忽然迴過神來:“是這個朱可可放的火?”


    吳軍看向蔚來:“蔚管事,你確定她就是你的遠房侄女嗎?”


    蔚來一臉焦灼,“我現在就去查。”


    話落匆匆離去。


    蔚珠嬅想了想說道:“你的意思是,這個朱可可用酒賄倒了當值守衛,還毒啞了郭翠的嗓子,把她丟進了後山的雪地裏,然後製造了一場大火,帶著老夫妻逃之夭夭?”


    吳軍垂首:“一切隻是猜測。”


    蔚珠嬅微微一笑:“吳隊長,如果真是如此,那你的失職之罪就大了。”


    吳軍單膝跪地:“屬下願受任何責罰。”


    蔚珠嬅轉而問道:“這件事你告訴先生了嗎?”


    吳軍迴道:“還沒來得及。”


    蔚珠嬅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悠悠道:“那就永遠別告訴他。”


    吳軍猛的抬頭。


    夫人那張秀美的容顏掩藏在氤氳的茶霧後,令人看不真切。


    “那人明明有機會要了當值守衛的性命,就連郭翠也隻是毒啞了她的嗓子,後山那樣的地方,凍一夜還留有一口氣,你覺得會是意外嗎?”


    吳軍說道:“她不想傷及無辜。”


    “她的目標從始至終隻是救出那對老夫妻,如此,我們不如遂了她的願。”


    “可是夫人,那人既能悄無聲息的穿過四季山莊的防衛,足以證明對方能力不俗,這樣的人若不查明,對虞家始終是個隱患。”


    “可以暗中去查,但不要讓先生知道,否則你覺得你這個護衛隊長還能繼續做下去嗎?”


    吳軍內心隱忍掙紮著。


    蔚珠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很忠心,虞家有你是虞家的福分,但你覺得有能力又有這個信念救出那對老夫妻的,這世上還能有幾人?”


    吳軍想了想,雙眼猛的大睜:“是蕭……。”


    蔚珠嬅眯了眯眼。


    那個姓氏如同桑字一樣,在虞家是絕對的禁忌。


    吳軍將剩下的話吞了迴去,內心已明了幾分。


    “吳隊長,知恥方能後勇,我反而覺得這並不是一件壞事,這證明我們虞家的守衛還有漏洞可鑽,吳隊長,你守衛虞家很多年了,先生也信任你,你與其在這裏自責悔恨,不如好好想想接下來怎麽加強防衛,不要再給宵小可趁之機,如此放對得起先生的信任。”


    吳軍聽明白了蔚珠嬅的言外之意。


    不管忠心還是私心,這件事隻能私下查,絕不能捅到先生麵前去。


    “謹遵夫人教誨。”


    蔚珠嬅笑了笑:“吳隊長,你是個聰明人,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你知道。”


    吳軍低垂著腦袋,恭敬之態畢露。


    “好了,你下去吧,沒事不要來我院裏。”


    吳軍退出了門外,他迴頭看了眼屋內窗下靜坐的女子。


    夫人掩飾那麽多,說白了就是憐憫那對老夫妻,想放他們一馬,否則若按先生的性子,必定要嚴查下去,繼而牽連出一批人,他這個護衛隊長首當其衝。


    虞家人一脈相承的狠毒,這點吳軍很早之前就看明白了,倒是這位柔弱的大夫人,令他意外。


    是與虞家人截然不同的柔軟善良。


    女子歎了口氣,秀美的眉眼間憂鬱之色若隱若現,更為她平添幾分溫柔婉約的風情。


    大夫人在虞家格格不入,就像一隻入了狼群的綿羊。


    但其實,大夫人隻是看著柔弱,她剛才那番話,足可窺見骨子裏的堅毅與傲骨。


    吳軍意識到他已對大夫人表露出太多想法,心神一凜,快步離去。


    蔚珠嬅歪在靠枕裏,耷拉著眼簾。


    是憐憫那對老夫妻嗎?


    她不知道。


    如今看來虞家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可一時的繁華算得了什麽,虞家從上到下,從老到少,沒一個有德行的,如窮人乍富一般,拚命的斂財斂權,把仗勢欺人這四個字做到了極致。


    老夫人倒是享了一輩子福,可老了,顛症纏身,夜不能寐,孝子賢孫也都各懷心思,哪個肯侍疾床前,還不是傭人端屎端尿,這樣的孝順裏摻雜了幾分真心。


    佛家有雲,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作惡者必得惡報。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依她看,這就是老夫人的報應,雖則這報應來的遲了些,但到底是來了。


    老夫人最掛心的就是後嗣,虞家年輕一輩隻有若歡一個孩子,還不是祖母最期待的男孩。


    她覺得,祖母等不到長孫了。


    絕嗣,這就是虞家和虞老太太的報應。


    她想到昨夜虞弗笙偷偷摸摸接的那個電話,虞家一定出了更大的事。


    她隱隱感覺到,有一張細密編織的大網正緩緩籠罩在虞家的上空,虞家的每一個人都逃不掉。


    她沒什麽本事,卻格外的相信因果那一套,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微薄之力,替虞家、不替她的女兒償還一點點罪孽。


    如果神佛有眼,希冀她的這點善根能惠及到她的女兒,免於這場孽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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