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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剛亮，三名刑警和一名派出所協警就已經等候在了宜州火車站。從外麵看，車站的主體建築隻有一棟規模不大的三層樓大樓。
四人在一樓售票大廳的進門左轉處的排座上坐了下來。章友光隨後撥打了胡主任的電話。等了大約二十分鍾，胡主任從大廳門口走了進來。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穿著一身鐵道部的防寒製服。
她一眼就認出了幾名從成都遠道而來的警察。短暫的自我介紹以及寒暄過後，胡主任領著他們去了車站內。一邊走一邊跟他們介紹從宜州到金城江這段鐵路的地形情況。
這一路段的地形以半山半丘陵為主，地勢不算險要。沿著鐵軌兩旁進行搜索的難度雖然有，卻並非不可行。
“我一會兒叫兩名負責軌道檢測維修的同事給你們當向導。”
“那真是太感謝了。”章友光客氣道。
胡主任用手機打了電話，然後領著章友光等人去了她的辦公室。等了大約半個鍾頭，兩名中年男子手上拿著幾件醒目的黃色背心走了進來。
胡主任簡單交代了幾句後，兩名檢測維修員領著四人朝月台走去。六人一邊走一邊穿上了醒目的黃色背心。
鐵軌足足比月台低了好幾十公分，雖然就這樣跳下去對幾個成年人來說倒也不礙事，不過出於安全考慮，工作人員還是領著幾人沿著k142列車的月台一直向東走。
走到了列車站台盡頭，一道上了鎖的鐵閘柵欄門攔住了去處。鐵門後是一段的不足一米高的梯階，正好連接著鐵軌。鐵軌的另一旁是一條平整的水泥路，路麵上停著一輛八人座的四輪電動車。
“沿著這條路坐車大概能走五六公裏，然後就沒路了，到時候我們要繞一截山路，然後才能繼續沿著鐵軌兩側走。”
一名工作人員一邊說，一邊掏出鑰匙，打開了鐵門。另一名工作人員領著其餘人沿著梯階到了鐵軌麵前，跨過鐵軌後，坐上了那輛四輪電動車，沿著鐵軌緩緩駛出了火車站。
四輪電動車沒有門，四十碼左右的速度也足夠引來不間斷寒風，把車上的人吹的麵頰通紅。車行駛了十幾分鍾後，兩側的建築全變成了丘陵和植被，前方的路也到了盡頭。
一條清澈的泛著碧波的河流擋在眼前。鐵軌沿著一條跨河的鐵橋跨過了河流。四輪電動車隻能沿著河逆流方向行駛，一路上有零星的山野村莊。
大約五分鍾後，有一座石橋可以過河。電動車快速過了橋，然後沿著河順流方向行駛。
“這一路上我們都很熟，再走一截車就用不上了，鐵軌兩側全是丘陵溝壑，雖然算不上路，不過我們每隔幾年差不多都要走一次，倒是勉強能走，下雨天會比較困難。”
今天的天氣雖然陰冷，倒也沒有下雨的跡象。刑警執行任務也不會顧及太多外力因素，隻要能克服的就不算事。
劉勇沒有聽工作人員說話，他在心裏默默算計著時間。列車駛離宜州火車站穿過鐵橋的時間。嘴上卻也忍不住嗡嗡念叨著。
電動車時速大約四十碼，按照直線距離過河的話大約二十分鍾左右。列車算上啟動時的緩慢，平均下來時速就算八十碼吧，這段距離大約十分鍾左右吧。
“小劉，嘴裏念叨什麽呢？”天九斜睨著劉勇，“算列車過橋的時間？”
劉勇睜開眼睛，看了天九一眼，語氣有些不屑，“我承認你腦子確實轉得快，看來我在想的事，你也想到了。”
“哪有哪有，我什麽都沒想。”天九很謙虛地說。
“沒有？你難道沒有計算列車離開車站到過河這段距離所花的時間？難道你就不擔心兇手在這段時間已經作案，並扔掉了我們要找的東西？”
“不擔心。”天九從容地搖搖頭說。
“為什麽？”劉勇很好奇。
“擔心也沒用啊，東西一旦扔掉河裏，我們肯定找不到了。還有啊，不僅是扔河裏了，萬一扔在山上被野狗叼走，我們也都找不到，所以擔心也沒用。”
劉勇皺起眉頭。這家夥究竟什麽心態？還是有其他考慮？
正要開口，這時候電動車停了下來，前方五十米左右就是鐵軌，山間小路車子過不去，幾人隻能下車步行。
“我們就送到這裏了，沿著鐵軌一側走，可以一直走到金城江火車站，大概要六七個小時吧，如果你們提前找到東西，可以沿著山路走到最近的山村。”
兩名工作人員和章友光等四人道別。
鐵道兩側的山丘比先前更加高大，植被也更茂盛，鐵軌兩側各有一條雜草叢生的小道，越往前走，越沒有人走過的跡象。
小郭背著一個背包，裏麵放著麵包和餅幹，還有幾公斤重的瓶裝水。昨晚已經提前做好了艱辛的戰鬥準備。
繼續往前走了二十多分鍾，鐵道兩側的雜草足足有一個人那麽高，搜索起來難度也增大了。幾人走走停停，仔細檢查著麵前的雜草從和稍遠處山丘上的樹木，如果按照這個進度，天黑前能搜查完這段既定路程就算不錯了——從宜州到金城江。
徐天九的臉上已經帶上了防風鏡和麵罩，他提前就備好了這些東西，這一瞬間讓其餘三名刑警既驚訝又不滿。他們各個被寒風吹得麵紅耳赤，清鼻涕掛在了嘴邊。卻沒說什麽。
“來，人人有份，我多帶了幾個口罩，帶上遮遮風。”天九從背包裏拿出三個口罩，“幸好我一早備上了。”
劉勇不情願地接過一個口罩，旁邊的章友光也走過來拿了一個戴上，並拿了一個在手裏，快步走到最前麵的小郭跟前，遞給了正彎腰撿東西的小郭。
“撿到什麽了？”
章友光這一問讓劉勇和天九都瞪大了眼珠子。
小郭站起身來，手裏擰著一團黑色的東西，一個黑色塑料袋，裏麵裝著已經腐爛的有機垃圾。
“媽的，一定是從火車上扔的垃圾，瞧這素質！”小郭皺起眉頭抱怨道。
切！虛驚一場。繼續往前搜索。
“我看你自信滿滿的樣子，萬一找不到不是白跑一趟？你的推理不是也無法證實了嗎？”
劉勇這時候想起之前沒說完的對白，繼續著和天九先前的話題。
“對呀，成事在天嘛，這些不可控因素太多，就算我們擔心也改變不了什麽，這時候就聽天由命吧。”
如果搜查的進程像提前設計好的劇情那樣發展，豈不是太戲劇性了？這種模式化的戲劇性會令現在的觀眾索然無味。
“如果找不到你會怎麽辦？”劉勇嚴肅地問。
“說實話？”
劉勇嗤之以鼻，“算了算了，你肯定會說不知道。”這家夥還真是的，一副淡然的樣子，外人不知道還真以為是個經驗豐富的神探。
天九習慣性地聳聳肩。萬一找不到那件外套，他還是會把他的推理告知其他人，隻不過到時候的可信度會遭到質疑，也會讓下一步的調查變得被動。隻能祈禱這次搜索的“壞的意外”能夠避免吧。
天九心裏竟然祈禱上帝保佑，左手不禁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
“哼。”劉勇無奈滴搖搖頭，“沒想到你也信耶穌，嗬嗬，哎，你說破了案會不會是上帝在幫忙？”語氣充滿了挑釁。
天九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邱雲峰的意識在冥冥中影響著自己的言行和思維，還好慢慢已經習慣了。
前麵的路越來越難走，說是路其實窄得就像條被雨水衝刷的凹地，還好，沿著鐵軌的左側這邊是山丘，七號車廂廁所的車窗朝向這邊兒，要是換到另一邊，便更為艱苦——懸崖，雖然算不得陡峭，但是想要在懸崖下撿東西可得大費周折。如果真把外套扔懸崖那邊，沿著鐵軌根本發現不了。
天九說聽天由命，看來他已經預料到了這種情形。沿著鐵軌找到外套的難度遠比想象中要難上許多倍，也隻有親臨現場時才發覺。
突然，腳下的土地感覺有些震動，這種震動越來越強烈。
“大家注意——”章友光大聲喊話，“麵向山丘，把身體貼上去。”
有火車從身後來了。
他們所站的地方離鐵軌估計也就一米多一點，另一麵是光禿的山丘。一想到即將體驗火車擦身而過的刺激，這讓幾個人不禁都吐了一口寒氣。
轟隆隆的響聲由遠而近，腳下的地就像地震一樣，小郭和徐天九幾乎同時取下背上的背包放在腳下，張開雙臂緊緊貼著山丘。冰冷潮濕的泥土還有一股難聞的腥味。
嗖一陣颶風從身後掛過，天九感覺頭發都被吹得豎了起來，震天雷般的巨響環繞在耳畔。後脊背一陣冰涼，汗毛也都立了起來。
天九感覺火車完全是擦著自己的後背經過，腦子裏什麽都沒想，隻希望快點結束這種堪比遊樂園刺激項目的恐怖遊戲。
這場恐怖遊戲持續了多久？兩分鍾還是三分鍾？對時間的感覺也錯亂了，好像過了很久一樣。
火車走遠後，天九感覺到耳鳴了，耳朵裏隻有嗡嗡的囂叫。
這一路上時不時都有火車經過，不過之後的已經習慣了，甚至讓天九找到了一種童趣——小時候連過山車也沒做過，這迴倒是好好體驗了一番小孩子對刺激所分泌的荷爾蒙帶來的快樂。每當列車經過時，他甚至大聲地高喊，尖叫。快樂地尖叫。
無聊！這是劉勇對他幼稚舉動的內心反應。
走了差不多快五個小時了，小郭背上的水和食物都少了一大半。幾人的體力也差不多透支了，腳上全都沾滿了淤泥。
這一路的搜索卻徒勞無功。
“媽的，走不動了。”章友光坐到了一塊山石上。
這裏的地形已滿滿慢慢變成平原，山丘越來越變得低矮，腳下的雜草也很淺，路麵比較開闊，視野寬廣。
天九的腿也早都酸了，劉勇也開始體力不支，喝了一大口礦泉水，涼到了心窩裏。幾個大男人也沒說提前準備幾個保溫杯裝點開水什麽的。當然，幾個大老爺們對這點也根本不在乎。
小郭依然走在最前，天九預料到了這個結果。體力值滿槽的武將，雖然頭腦簡單，但是充沛的體力照樣有用武之地。
差不多五十米開外的小郭，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還在緩緩向前移動，這令其餘人隻能望其項背。
“快來，有發現！”
這一嗓子傳進三人耳朵裏，就像一劑興奮劑，三人幾乎同時站起身朝前走去。
小郭戴著手套的手上擰著一條看上去像是黑色的內褲，在戶外的泥漿中經過了數日的風吹日曬，一股黴味兒掩蓋了其他的異味。
這周圍荒郊野嶺鳥無人煙，一條內褲不會無緣無故出在這裏——這是他們要找的東西之一。
“運氣還算不錯。”
天九淡淡說了一句，他內心卻無法像其他人那樣欣喜。受害人是大姐，從小一起生活在一起的人，雖然沒多深的感情，但此刻發現了她身前的隨身物，天九腦子裏閃過了大姐遇害的情景——
兇手帶著手套，將皮帶繞過天靈的脖子，雙手用力拉皮帶，天靈在藥物作用下無法掙紮，慢慢口吐白沫，下體的尿液浸濕了褲子。兇手脫去天靈的內褲，以及她身上的外套……
“如果你的推測沒錯，外套也應該就在附近。”
劉勇話音剛落，小郭在旁邊十米外的雜草叢裏發現了一件黑色呢絨中長款大衣——衣服很髒，上麵沾滿了泥沙和草屑，用手摸著麵料感覺還很潮濕。
檢查右手袖口，發現了三顆銀白色金屬紐扣，跟乘警在廁所內發現的一模一樣——檢查左手衣袖時，上麵果然少了一顆。
劉勇立即看著徐天九，目光裏閃爍著跟先前完全不同的東西，有驚訝，有期待，還有一絲敬佩。
“兇手真的把外套從車窗扔了出去，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你的腦子裏究竟想到了什麽？為什麽我們都沒想到這點？劉勇看著徐天九，深唿吸了一口，這家夥的腦子難道真的異於常人？
第二天天剛亮，三名刑警和一名派出所協警就已經等候在了宜州火車站。從外麵看，車站的主體建築隻有一棟規模不大的三層樓大樓。
四人在一樓售票大廳的進門左轉處的排座上坐了下來。章友光隨後撥打了胡主任的電話。等了大約二十分鍾，胡主任從大廳門口走了進來。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穿著一身鐵道部的防寒製服。
她一眼就認出了幾名從成都遠道而來的警察。短暫的自我介紹以及寒暄過後，胡主任領著他們去了車站內。一邊走一邊跟他們介紹從宜州到金城江這段鐵路的地形情況。
這一路段的地形以半山半丘陵為主，地勢不算險要。沿著鐵軌兩旁進行搜索的難度雖然有，卻並非不可行。
“我一會兒叫兩名負責軌道檢測維修的同事給你們當向導。”
“那真是太感謝了。”章友光客氣道。
胡主任用手機打了電話，然後領著章友光等人去了她的辦公室。等了大約半個鍾頭，兩名中年男子手上拿著幾件醒目的黃色背心走了進來。
胡主任簡單交代了幾句後，兩名檢測維修員領著四人朝月台走去。六人一邊走一邊穿上了醒目的黃色背心。
鐵軌足足比月台低了好幾十公分，雖然就這樣跳下去對幾個成年人來說倒也不礙事，不過出於安全考慮，工作人員還是領著幾人沿著k142列車的月台一直向東走。
走到了列車站台盡頭，一道上了鎖的鐵閘柵欄門攔住了去處。鐵門後是一段的不足一米高的梯階，正好連接著鐵軌。鐵軌的另一旁是一條平整的水泥路，路麵上停著一輛八人座的四輪電動車。
“沿著這條路坐車大概能走五六公裏，然後就沒路了，到時候我們要繞一截山路，然後才能繼續沿著鐵軌兩側走。”
一名工作人員一邊說，一邊掏出鑰匙，打開了鐵門。另一名工作人員領著其餘人沿著梯階到了鐵軌麵前，跨過鐵軌後，坐上了那輛四輪電動車，沿著鐵軌緩緩駛出了火車站。
四輪電動車沒有門，四十碼左右的速度也足夠引來不間斷寒風，把車上的人吹的麵頰通紅。車行駛了十幾分鍾後，兩側的建築全變成了丘陵和植被，前方的路也到了盡頭。
一條清澈的泛著碧波的河流擋在眼前。鐵軌沿著一條跨河的鐵橋跨過了河流。四輪電動車隻能沿著河逆流方向行駛，一路上有零星的山野村莊。
大約五分鍾後，有一座石橋可以過河。電動車快速過了橋，然後沿著河順流方向行駛。
“這一路上我們都很熟，再走一截車就用不上了，鐵軌兩側全是丘陵溝壑，雖然算不上路，不過我們每隔幾年差不多都要走一次，倒是勉強能走，下雨天會比較困難。”
今天的天氣雖然陰冷，倒也沒有下雨的跡象。刑警執行任務也不會顧及太多外力因素，隻要能克服的就不算事。
劉勇沒有聽工作人員說話，他在心裏默默算計著時間。列車駛離宜州火車站穿過鐵橋的時間。嘴上卻也忍不住嗡嗡念叨著。
電動車時速大約四十碼，按照直線距離過河的話大約二十分鍾左右。列車算上啟動時的緩慢，平均下來時速就算八十碼吧，這段距離大約十分鍾左右吧。
“小劉，嘴裏念叨什麽呢？”天九斜睨著劉勇，“算列車過橋的時間？”
劉勇睜開眼睛，看了天九一眼，語氣有些不屑，“我承認你腦子確實轉得快，看來我在想的事，你也想到了。”
“哪有哪有，我什麽都沒想。”天九很謙虛地說。
“沒有？你難道沒有計算列車離開車站到過河這段距離所花的時間？難道你就不擔心兇手在這段時間已經作案，並扔掉了我們要找的東西？”
“不擔心。”天九從容地搖搖頭說。
“為什麽？”劉勇很好奇。
“擔心也沒用啊，東西一旦扔掉河裏，我們肯定找不到了。還有啊，不僅是扔河裏了，萬一扔在山上被野狗叼走，我們也都找不到，所以擔心也沒用。”
劉勇皺起眉頭。這家夥究竟什麽心態？還是有其他考慮？
正要開口，這時候電動車停了下來，前方五十米左右就是鐵軌，山間小路車子過不去，幾人隻能下車步行。
“我們就送到這裏了，沿著鐵軌一側走，可以一直走到金城江火車站，大概要六七個小時吧，如果你們提前找到東西，可以沿著山路走到最近的山村。”
兩名工作人員和章友光等四人道別。
鐵道兩側的山丘比先前更加高大，植被也更茂盛，鐵軌兩側各有一條雜草叢生的小道，越往前走，越沒有人走過的跡象。
小郭背著一個背包，裏麵放著麵包和餅幹，還有幾公斤重的瓶裝水。昨晚已經提前做好了艱辛的戰鬥準備。
繼續往前走了二十多分鍾，鐵道兩側的雜草足足有一個人那麽高，搜索起來難度也增大了。幾人走走停停，仔細檢查著麵前的雜草從和稍遠處山丘上的樹木，如果按照這個進度，天黑前能搜查完這段既定路程就算不錯了——從宜州到金城江。
徐天九的臉上已經帶上了防風鏡和麵罩，他提前就備好了這些東西，這一瞬間讓其餘三名刑警既驚訝又不滿。他們各個被寒風吹得麵紅耳赤，清鼻涕掛在了嘴邊。卻沒說什麽。
“來，人人有份，我多帶了幾個口罩，帶上遮遮風。”天九從背包裏拿出三個口罩，“幸好我一早備上了。”
劉勇不情願地接過一個口罩，旁邊的章友光也走過來拿了一個戴上，並拿了一個在手裏，快步走到最前麵的小郭跟前，遞給了正彎腰撿東西的小郭。
“撿到什麽了？”
章友光這一問讓劉勇和天九都瞪大了眼珠子。
小郭站起身來，手裏擰著一團黑色的東西，一個黑色塑料袋，裏麵裝著已經腐爛的有機垃圾。
“媽的，一定是從火車上扔的垃圾，瞧這素質！”小郭皺起眉頭抱怨道。
切！虛驚一場。繼續往前搜索。
“我看你自信滿滿的樣子，萬一找不到不是白跑一趟？你的推理不是也無法證實了嗎？”
劉勇這時候想起之前沒說完的對白，繼續著和天九先前的話題。
“對呀，成事在天嘛，這些不可控因素太多，就算我們擔心也改變不了什麽，這時候就聽天由命吧。”
如果搜查的進程像提前設計好的劇情那樣發展，豈不是太戲劇性了？這種模式化的戲劇性會令現在的觀眾索然無味。
“如果找不到你會怎麽辦？”劉勇嚴肅地問。
“說實話？”
劉勇嗤之以鼻，“算了算了，你肯定會說不知道。”這家夥還真是的，一副淡然的樣子，外人不知道還真以為是個經驗豐富的神探。
天九習慣性地聳聳肩。萬一找不到那件外套，他還是會把他的推理告知其他人，隻不過到時候的可信度會遭到質疑，也會讓下一步的調查變得被動。隻能祈禱這次搜索的“壞的意外”能夠避免吧。
天九心裏竟然祈禱上帝保佑，左手不禁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
“哼。”劉勇無奈滴搖搖頭，“沒想到你也信耶穌，嗬嗬，哎，你說破了案會不會是上帝在幫忙？”語氣充滿了挑釁。
天九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邱雲峰的意識在冥冥中影響著自己的言行和思維，還好慢慢已經習慣了。
前麵的路越來越難走，說是路其實窄得就像條被雨水衝刷的凹地，還好，沿著鐵軌的左側這邊是山丘，七號車廂廁所的車窗朝向這邊兒，要是換到另一邊，便更為艱苦——懸崖，雖然算不得陡峭，但是想要在懸崖下撿東西可得大費周折。如果真把外套扔懸崖那邊，沿著鐵軌根本發現不了。
天九說聽天由命，看來他已經預料到了這種情形。沿著鐵軌找到外套的難度遠比想象中要難上許多倍，也隻有親臨現場時才發覺。
突然，腳下的土地感覺有些震動，這種震動越來越強烈。
“大家注意——”章友光大聲喊話，“麵向山丘，把身體貼上去。”
有火車從身後來了。
他們所站的地方離鐵軌估計也就一米多一點，另一麵是光禿的山丘。一想到即將體驗火車擦身而過的刺激，這讓幾個人不禁都吐了一口寒氣。
轟隆隆的響聲由遠而近，腳下的地就像地震一樣，小郭和徐天九幾乎同時取下背上的背包放在腳下，張開雙臂緊緊貼著山丘。冰冷潮濕的泥土還有一股難聞的腥味。
嗖一陣颶風從身後掛過，天九感覺頭發都被吹得豎了起來，震天雷般的巨響環繞在耳畔。後脊背一陣冰涼，汗毛也都立了起來。
天九感覺火車完全是擦著自己的後背經過，腦子裏什麽都沒想，隻希望快點結束這種堪比遊樂園刺激項目的恐怖遊戲。
這場恐怖遊戲持續了多久？兩分鍾還是三分鍾？對時間的感覺也錯亂了，好像過了很久一樣。
火車走遠後，天九感覺到耳鳴了，耳朵裏隻有嗡嗡的囂叫。
這一路上時不時都有火車經過，不過之後的已經習慣了，甚至讓天九找到了一種童趣——小時候連過山車也沒做過，這迴倒是好好體驗了一番小孩子對刺激所分泌的荷爾蒙帶來的快樂。每當列車經過時，他甚至大聲地高喊，尖叫。快樂地尖叫。
無聊！這是劉勇對他幼稚舉動的內心反應。
走了差不多快五個小時了，小郭背上的水和食物都少了一大半。幾人的體力也差不多透支了，腳上全都沾滿了淤泥。
這一路的搜索卻徒勞無功。
“媽的，走不動了。”章友光坐到了一塊山石上。
這裏的地形已滿滿慢慢變成平原，山丘越來越變得低矮，腳下的雜草也很淺，路麵比較開闊，視野寬廣。
天九的腿也早都酸了，劉勇也開始體力不支，喝了一大口礦泉水，涼到了心窩裏。幾個大男人也沒說提前準備幾個保溫杯裝點開水什麽的。當然，幾個大老爺們對這點也根本不在乎。
小郭依然走在最前，天九預料到了這個結果。體力值滿槽的武將，雖然頭腦簡單，但是充沛的體力照樣有用武之地。
差不多五十米開外的小郭，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還在緩緩向前移動，這令其餘人隻能望其項背。
“快來，有發現！”
這一嗓子傳進三人耳朵裏，就像一劑興奮劑，三人幾乎同時站起身朝前走去。
小郭戴著手套的手上擰著一條看上去像是黑色的內褲，在戶外的泥漿中經過了數日的風吹日曬，一股黴味兒掩蓋了其他的異味。
這周圍荒郊野嶺鳥無人煙，一條內褲不會無緣無故出在這裏——這是他們要找的東西之一。
“運氣還算不錯。”
天九淡淡說了一句，他內心卻無法像其他人那樣欣喜。受害人是大姐，從小一起生活在一起的人，雖然沒多深的感情，但此刻發現了她身前的隨身物，天九腦子裏閃過了大姐遇害的情景——
兇手帶著手套，將皮帶繞過天靈的脖子，雙手用力拉皮帶，天靈在藥物作用下無法掙紮，慢慢口吐白沫，下體的尿液浸濕了褲子。兇手脫去天靈的內褲，以及她身上的外套……
“如果你的推測沒錯，外套也應該就在附近。”
劉勇話音剛落，小郭在旁邊十米外的雜草叢裏發現了一件黑色呢絨中長款大衣——衣服很髒，上麵沾滿了泥沙和草屑，用手摸著麵料感覺還很潮濕。
檢查右手袖口，發現了三顆銀白色金屬紐扣，跟乘警在廁所內發現的一模一樣——檢查左手衣袖時，上麵果然少了一顆。
劉勇立即看著徐天九，目光裏閃爍著跟先前完全不同的東西，有驚訝，有期待，還有一絲敬佩。
“兇手真的把外套從車窗扔了出去，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你的腦子裏究竟想到了什麽？為什麽我們都沒想到這點？劉勇看著徐天九，深唿吸了一口，這家夥的腦子難道真的異於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