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庭院,燭光昏黃。


    最終,眾人相商兩句,都是讚同將那房主送官府,至於那玄機,先廢除丹田再也扭送官府。


    民間的官府其實很少管宗派修士的事,尤其是有些修為的,但是還是管凡人的,這玄機失去多年修行,再送官府,以他所作惡事,恐怕也難逃一死。


    大家都無睡意,便是將萎靡不振的玄機,以及臭氣衝天的房主送到了官府,袁熲幾人修為不弱,官府不敢輕慢,竟是連夜查審,最後決定將兩人發配到邊塞戍邊。


    有時候,讓人痛苦比讓人死更厲害,此時的邊塞也不像後世那般風光迤邐,遊人如織,更多是荒涼無垠,人跡罕至,加上熊狼肆虐,人在這些地方存活,不但要做苦役,還要在生死線上掙紮,無數次與死神搏鬥,悲苦一生。


    當然,枉顧他人性命的人,就應該有這樣的懲罰。


    這一夜,對城中的百姓來說很不平靜,但是對袁熲幾人來說,更不平靜,就比如說現在,他們就全部坐在一起,談論陳傳老祖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賢弟,為兄覺得這鎮劍派不去也罷,鎮劍大會還有一日便會舉行,咱們隻參加鎮劍大會,有幸得以洗禮固然好,若是無法,此行也不虧。”


    李華的意思很明顯,她不希望袁熲去犯險,畢竟這陳傳老祖他們也不認識,加上有今晚的事,是人都得留個心眼。


    “就是,這些老怪物一個個心思深沉,難以捉摸,還是不要輕信,大不了一走了之!”


    李虎那是絕對的李華支持者,而跟在其後麵,劉華也是建議袁熲三思,倒是沒有像李華他們那樣直接開口。


    對於大家的關心,袁熲也很感動,今日一事,大家關係也和諧了些,雖然現在李華依然不會對劉華和顏悅色,但是談話已是無礙,說明至少已經算得上朋友。


    最後,袁熲一時難以決斷,就是說道:


    “謝謝大家關心,今晚某仔細想想,再行決斷!”


    出了這樣的事,大家也不敢安寢,索性就將床榻拚湊,聚在一起打坐修煉。


    臨近深夜,一隻靠著袁熲沉眠的那黑黑的一團動了,先是大大的耳朵向四麵支了支,沒聽到什麽異常,就是將大耳下的鼠臉露了出來,挺翹的鼻子聞到熟悉的味道,就是‘吱吱’輕叫了一聲。


    袁熲醒來,見到其他人都在潛修,連忙讓土波噤聲,也就不開口,轉而跟土波進行心念交談。


    然後,驚喜於土波變化的袁熲就有了新的想法,嘴角含笑,繼續沉入修煉。


    清晨,洗漱完畢的袁熲將縮小的土波放在肩膀上,拇指大小,遠遠看去就像一隻小黑幼鼠。


    “賢弟,你真不再考慮一下?”


    確實,包括李華在內幾人都是驚訝於袁熲的變化,昨晚袁熲雖然也沒做決定,但是看得出來,他對著陳傳老祖也沒什麽感覺,更別談信任了。


    可是現在,袁熲又說他要去看看,這讓幾人有些擔憂,這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別闖入龍潭虎穴,倒時就叫天天不應,喚地地不靈了。


    但是,當看到袁熲肩膀上的小黑鼠,茯苓眼珠一轉,第一個表示了支持,見此,李華兩人也是緘口不言,劉華見此,也就不再多嘴。


    雖然如此,大家還是親自將袁熲送到鎮劍派宗派門前,目送袁熲進去。


    見到袁熲身影消失在其中,李華猶豫少許時間,似乎做了一個決定,連帶著神情也是變的果決。


    再說袁熲,進入校場,再往四處一走,就有人上來詢問,袁熲自報姓名,少言兩句,就有人去通報,很快袁熲就被一人帶到了最深最隱蔽的一處竹林中,這裏有幾間茅舍,外麵種著君蘭,在這清幽之地,更有君蘭的淡淡清香,也不失為一修煉閉關之佳所。


    “你來了?”


    還沒靠近茅屋,一聲音就從旁邊濃密竹林中傳來,袁熲尋聲一看,正是那陳傳老祖,不過此時的陳傳更顯隱逸淡雅之氣,神情溫和,目光純粹,一看就是有道高人。


    雖然陳傳說話就像熟人一般,袁熲卻不敢唐突,拱手道:


    “是晚輩來晚了,還請陳掌門莫怪!”


    聞言,那陳傳看了袁熲一眼,臉上有疑惑,卻沒有開口,隻是默默的調理茶水,最後給袁熲倒了一杯,才道:


    “小友莫要懷疑,貧道別無他意,隻是得知小友會劍,可越級殺人,所以好奇罷了!”


    茶水入口,袁熲隻聞到這個夏天常見的青草泥土的芳香,但是半杯下去,杯子還沒放下,就有一股神奇感覺從下腹升起,繼而傳遍全身,袁熲隻感覺神魂舒暢,愉快之極,就連連日來的長途跋涉的疲憊也淡了許多。


    “好茶好茶,入口清淡,迴味醇香,甘之如飴,令人神清氣爽!”


    雖然袁熲的讚歎,陳傳雖然是一笑,卻沒有說什麽,等袁熲一杯茶喝完,陳傳才將茶杯放下,指了指遠處的空地,道:


    “去過兩招如何?”


    袁熲也是看出這陳傳沒什麽歹意,所以想想也沒有拒絕,對於其是否偷師,袁熲表示完全不在乎,同樣的一招武技,可以有很多種不同的法訣催動,運用不同的筋脈展現出來,再說,陳傳這樣的存在,現在更多看重的不是武技,而是道行。


    當然,至於後麵一點,袁熲並不知曉。


    取過一柄竹劍,袁熲試了試硬度,比在興慶宮遇到的那個硬很多,嚐試著輸入靈氣,也沒有問題,但是就當袁熲想靠靈氣發招時,卻被陳傳製止。


    “既是探討,就不必生死相搏,盡力而出即可。”


    然後,袁熲開始按照自己所學劍技,一招一招的發出,但是讓袁熲驚駭的是,不敢他那一劍從哪裏刺出,都能被陳傳敏銳捕捉,亦或是輕易攔下,總能在最巧妙的地方,用最省力的一劍將袁熲的武技攔截下。


    十招之前,陳傳尚需絲毫捕捉時間,十招之後,袁熲還沒出劍,那陳傳恍若先知一般就將袁熲的長劍攔截在蓄勢之中。


    三十招過後,眼見袁熲已經無心比劍,那陳傳當先停下,將竹劍往石桌一靠,洗洗手,繼續蒸煮清茶。


    “小友,累了吧,嗬嗬,坐下喝杯清茶緩緩。”


    袁熲還在疑惑,這陳傳若是憑借修為將他壓製他絕對心服口服,但是此時被其用平淡無奇的劍法打敗,這讓袁熲有些鬱悶。


    這就是化劍於無形?


    一杯清茶喝下,那股舒爽的感覺再次襲上心頭,讓袁熲的鬱悶漸消,疲乏更去。


    “前輩,如此根由何在?”


    眼見袁熲糾結於此不罷休,陳傳微微一笑,淡淡道:


    “五十年前,我希望有一把鋒利的劍,於是劍越來越細;十年前,貧道希望有一把耐用的劍,所以劍刃越來越粗,變成了無鋒劍;現在,貧道希望有一把劍,所以選擇了竹劍。”


    這話袁熲覺得很耳熟,但是他想不明白,是人變得高絕,漸漸少了爭雄之心?


    袁熲所有反應都是落入陳傳眼中,他溫和一笑,袁熲沒開口問,他也沒主動開口敘說。


    三杯茶後,陳傳起身,擺手道:


    “小友,論劍一事,適可而止,請!”


    此時,袁熲才驚醒,深思天日不知消逝,抬頭一看,並沒有發現天頂太陽,這才想起,聽當地人說這兩日上遊開始下起瓢潑大雨,讓這伊水也洶湧了許多,一年不見的鎮怪劍,再次冒出一個金黃劍柄。


    相信幾日之後,那劍大半都是隨著河水滔滔出來,那時,便是洗禮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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