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話,在場之人解釋一驚,呆愣的看著袁熲,目光中閃爍著遲疑。


    “嗬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耶,高三,你以為跟在太公身邊你就是文武全才了?別賣弄了,若是被拆穿,何其尷尬!”


    在高才眼中,袁熲就是一個被輕輕一誇,就不知道天之高、海之闊的小屁孩,剛剛被袁熲奪了威風,此時有機會西羅奚落袁熲,自然是不遺餘力。


    一旁的武二也拳頭一握,手臂筋腱一動,就能看到緊身勁服衣衫下高高隆起的肌肉一鼓一鼓的,格外有氣勢。


    炫耀自己的本錢後,武二才睥睨地看這袁熲,撇嘴道:


    “看到沒有,想我三歲習武,數十年練武不輟,方有今天之體魄,學習文才更是困難,你一黃口孺子,以為偷得幾個簡單文字,就可以到處炫耀?小子,這天下沒有比你更天真的了吧!”


    武大直接到一旁棗樹下納涼,完全將袁熲的言行忽視了。


    聞聽得這些話,許多佃戶都是讚同地點點頭,通過兩人的話語引導,他們看向袁熲的眼神也沒有之前那般崇敬,甚至還有人麵露不屑。


    袁熲也反應過來,心中隱隱有些後悔,自己方度過七八年歲,若是能文能武,無師自通,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了些。


    尤其是此時的自己尚無自保之力,若是因此遭人記恨,豈不會有夭折之憂?


    在場人中,隻有囡囡對袁熲深信不疑,她抬起瘦弱的小臉,眼中閃爍著星光,激動道:


    “哥哥會取名字嗎,那給囡囡取一個好名字吧,囡囡好想要!”


    倒是一旁的老者怕袁熲尷尬,連忙拉過囡囡勸說,讓其不要糾結於此,並說他下次會帶其到外麵去請那些有才學的先生幫她取個好名字。


    “不要,囡囡就要哥哥取!”


    見此,老者就要發怒,伸手就要打堅持己見的囡囡,袁熲連忙拉住,微微一笑道:


    “年幼者尚不知輕重,言語莽撞,老人家不要介意,我先取一個,你就當我年少不更事,玩鬧罷了,若是覺得尚可,再做決定如何?”


    見到袁熲堅持,老丈也隻是微微一歎,表麵卻擺手道:


    “哪裏,小狼君聰慧無雙,小老兒自然是相信小郎君的。”


    見此,所有人均不再言語,神色各異的看著袁熲,有的人目中帶著擔憂,也有人一臉笑容,權當看戲,至於高才三人,自然是格外不喜,他們今日被袁熲攪局至此,心中滿是被人奪了威風的怨恨。


    袁熲自然將一切看在眼中,不過表麵卻不動聲色,他本來就是一放縱自由,隨心所欲之人,前世有太多羈絆,現在來到了一個夢幻般的世界,袁熲當然希望,他的人生也能按照他的想法,做一個以夢為馬的人,浪跡天下。


    仔細打量一下囡囡,袁熲沉吟起來,倒不是他不能很快給出一個名字,而是這些人皆是十全的文盲,太過高端,也隻是牛嚼牡丹。


    但若是太庸俗淺顯,豈不正中高才等人下懷,徒惹恥笑。


    他卻不知,不少人建的袁熲表現,皆是麵露不屑之色,尤其是高才三人,往日有人取名字首先要看看生辰八字之類,袁熲非但沒有注重這些,反而有以貌取人之勢,簡直比他們想的還要不堪。


    高才強忍狂笑,同時淩厲的目光掃遍四周,將幾個準備出言提醒的人逼退,就這樣好整以暇的看著袁熲。


    “哼哼,狂妄的小子,一會等著出醜,顏麵盡失吧!”


    再說袁熲,他認真的時候,就自動屏蔽了外界的幹擾,他端詳囡囡許久,然後轉身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秀美景色,很快就有了主意。


    “誒我說,小子,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別墨跡,大爺還忙著趕路呢!”


    武二的不耐催促,袁熲渾不在意,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明亮,精神。


    “有了!”


    聽到袁熲這話,再看到袁熲那陽光的笑容,眾人都是一愣,難道袁熲要再顯絕佳聰智?


    “我不信,他不過一卑賤下人,如何可能會隻有貴族和先生所能擁有的才學!”


    高才心中咆哮一聲,目光變得前所未有的陰鷙,他冷冷地看著袁熲,如同一頭蓄勢出擊的兇獸。


    “我觀囡囡眼若清泉,潔淨澄澈;心智如同白雲般潔白,一塵不染,就各取一字,喚作‘潔澄’如何?”


    一聽袁熲這般解釋,所有人都露出迷茫的神色,但是這並不妨礙大家覺得袁熲取義的高大上,隨即個個立馬露出福至心靈,迷茫盡去的頓悟神情。


    “小郎君這話,玄義通…徹,高……高雅出……出塵,我等佩服!”


    “就是就是,小郎君不愧是小郎君,才高八……不……九鬥,非常人能及!”


    “是極……”


    一時,所有前一刻還滿臉迷茫的佃戶,下一秒居然磕磕碰碰地拽起文來,讓袁熲很是傻眼。


    “喂,日益偏西,再不走,管家怪罪,你吃罪得起嗎!”


    高才這毫不掩飾的威脅之語,已經表明他對袁熲被所有人崇敬已經忍無可忍,說完竟是諸事不管,陰沉著臉離開。


    見此,武大武二也是撇嘴一笑,連忙追了上去,居然都沒理會地上那麽多袋租子。


    見此,老者自然猜到是袁熲因給自己的孫女取名字而鋒芒太露,惹人記恨,連忙道:


    “小郎君勿要著急,小老兒幫你。”


    “對,幫小郎君做事,是我等榮幸,更何況小郎君還是我等恩人!”


    立馬就有十幾個年輕壯漢站了出來,紛紛開口要幫袁熲扛運租子。


    袁熲自然是欣喜,同時還有感動,他平定一下起伏的心緒,展顏道:


    “好,今日得蒙大家相幫,袁熲謹記在心,日後若有困難,盡可來高老莊找我,袁熲雖然能力有限,絕對萬死不辭!”


    袁熲這般平和善良之人,自然深受大家的喜愛和尊敬,一認聞言連忙擺手道:


    “不需要小郎君去死,隻要小郎君給我家狗娃取個好聽的名字就行!”


    “對,還有我家鐵蛋!”


    “我家石頭……”


    袁熲全都應了,花了少許時間就取了十多個名字,此舉更讓大家將袁熲奉為天才,個個喜笑顏開。


    袁熲見到高才三人已經先走,索性也不著急,直接在棗樹下選了一平整的石塊,用黑炭將每個名字都寫了下來,並讓這些喜不自勝的幼童記住自己名字的模樣。


    然後,袁熲一行踏上歸途,也不去追尋高才一路,反而是不急不緩,一路有說有笑,格外歡暢。


    袁熲覺得這個時代有些單調,心思一動,便將一首《家鄉的味道》教了出來。


    然後,山野間便響起了十幾個雄渾男聲唱著一首曲調悠揚的抒情歌…還是跑調的。


    “煙袋留著阿媽的味道,花帶繡著阿媽的味道,米酒飄著豐收的味道……”


    雖然這首歌適合女生唱,但是袁熲此時正是童聲時期,聲音清亮動聽,立時就將這些純樸憨厚的耕種男人吸引住了,雖然他們也有覺得唱這歌有些不適,但是他們已經決定,一定要學會,然後迴去教給孩子唱。


    袁熲是天才,自己的孩子也要沾沾這光,開啟些神智。


    袁熲聲音頗似山間黃鸝,歌聲清脆嘹亮,自己也陶醉其間,不知不覺就沉入其中,臉上露出緬懷的神色,那是對父母的懷念。


    在袁熲懷中的土波鼠也支了支耳朵,然後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睡得更加愜意。


    前方不遠,正準備看袁熲笑話的三人聽到這曲調雖陌生,卻格外靈動悅耳,頓時難看至極。


    高才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武大武二二人,神色陰沉,目光兇嗜蝕人。


    “你們曾說以我為尊,唯命是從,是不是真的?”


    高才那陰森沙啞的嗓音,將武氏兄弟嚇了一跳,聞言連忙收斂起討好的笑容,正肅道:


    “我兄弟二人誓死跟著大人,絕無半點虛假!”


    “那好,你們去將那低賤的下人解決掉,不管是殺了,還是打殘,總之我不希望明日再見到他!”


    聽到這話,兩人都是麵皮一抽,險些栽倒,他們雖然孔武有力,但從未做過如此謀財害命之舉,所以均是麵露驚恐之色。


    見到兩人如此,高才冷冷一笑,眼中是難以掩飾的失望。


    “我就猜到,爾等也隻是說說而已,真當我無知否?滾吧,我不需要爾等這般虛偽的懦夫!”


    聞言,兩人一驚,連忙跪地哀求,他們隻因不見容於高粱,即高才師兄,若是再被高才驅逐,那他們將徹底被隔離在護院小團體之外,後果十分危險。


    因為,高才和高粱一樣,都繼承了他們師傅常年在外闖蕩養成的心狠手辣的性子,落在他們手中,死亡倒不至於,斷胳膊少腿兒卻是家常便飯。


    然後,被驅逐出莊子,自生自滅,最終也不知喂了哪家野狗。


    武大急中生智,連忙道:


    “大人,要對付那下人也可無需我等動手的!”


    一聽這話,高才果然來了興致,也不開口,就這樣背對著跪地哀求的武氏兄弟,一副我很高傲的樣子。


    見到高才沒有再前行,武大心知高才已被打動,連忙解釋道:


    “大人請想,這些租子往日都是管家最後清查,其中多餘的部分定然落入他的手中,今日袁熲此舉已經嚴重折損了管家之利,到時管家深究,我等自可據實相告,再將今日之事與管家大談一通,以大人的英明,想必你已猜到他會如何……”


    聞言,高才頓時了然,他冷哼一聲,淡漠到:


    “起來吧!”


    雖然麵色一臉淡漠,心中卻笑開了花,管家雖姓高,卻不是高家之人,頂多算高家之東床。


    他本身是一個落魄的窮酸文士,早年的坎坷經曆讓他養成了自卑而驕傲,貪婪而毒辣的性子,同時,他很善妒。


    想到袁熲將被管家對付,高才終於難忍心中暢快,大笑而出,笑得格外癲狂,以致於全身抖動不止,涕泗橫流。


    心中卻在咆哮:


    “卑賤的人,等著吧,得罪了大爺我,我要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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