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下著大雪,康安帶著自己的母親迴到了家中!


    康安身為禦營總管,俸祿不低,因此他所住的地方自然也是不差!隻見房間中有許多的金銀器具,房間裏的炕上幹幹淨淨,錦繡棉被疊著放在炕上,另外還有幾個丫鬟在一旁伺候!


    康安扶著自己的母親坐到了炕上,一臉歡笑,道:“母親,您的身體當真痊愈了?您今天感覺不再難受了?”


    康母是一個七十多歲的女子,滿臉的皺紋,長相慈祥中帶著一絲威嚴!看來在這家中,康母的地位極高,兒子對她定然是異常的順從!


    此刻康母點了點頭,道:“我的身子已經全好了,再也不像之前那樣沉重了!這都要多謝王真人了!不過,你今天去見王真人,所帶的禮物太少!明日裏你再去備上一份厚禮,再去拜見王真人,表達謝意!”


    康安道:“是!我明日定然再去拜見王真人!不過母親能夠痊愈,還要多謝陛下!”


    康母一愣,道:“多謝陛下?這是怎麽迴事?”


    康安遲疑了一陣,他先是將房間裏的幾個丫鬟趕了出去,這才道:“王真人在長春觀中修行,這幾個月裏從來不接待病人!聽說王真人是當初給陛下治病,他自己身體卻受損,因此不得不這樣做!我原本沒有指望王真人能夠給母親看病,誰知陛下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將他隨身的玉佩交給了我,說是憑借這玉佩可以讓王真人出手!於是,我這才帶著母親去見王真人!王真人也是看在陛下的麵子上才給母親治病的!”


    康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那真是多謝陛下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在炕上跪倒,衝著皇宮的方向三跪九拜!


    過了一陣之後,康母又道:“你在皇宮之中執勤,一定要勤勉用心!陛下和王真人這一次救了為娘的性命,你要報答陛下的恩德!”


    康安點頭道:“是!母親放心吧!”


    兩人說了一陣閑話,康母道:“外麵都流傳陛下整日裏在皇宮中做木匠,此事是真是假?”


    康安一愣,道:“是真的!”


    康母皺了皺眉,道:“這怎麽可以?陛下乃是皇帝,乃是天子,他理應在皇宮中處理國事,管理天下,他怎麽可以在皇宮中做木匠?康安,你明日見到陛下,一定要勸諫陛下,讓陛下不要再做這些事情!你要讓陛下把心思放在國事之上!陛下對我們康家有恩,我們康家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陛下變成昏庸君主!”


    康安的臉上出現了猶豫的神色,他久久不迴答康母的話。


    康母本來以為很快能夠聽到兒子的迴複,誰知她轉過頭卻發現兒子呆呆的坐在那裏,康母道:“怎麽了?你不願意做這件事情?”


    “孩兒……孩兒……”康安嘴張了張,不知道該如何迴答康母的話。


    “你是不是擔心勸諫陛下之後,惹怒了陛下,從此損害你的仕途,因此不願意做這樣的事情!”康母道。


    “母親,不是如此!”康安急忙道。


    “那是為何?”康母道。


    “這……”康安仍舊是說不出話來。


    “快快說來!”康母皺了皺眉,輕喝道。


    “哎!陛下為人是極好的,他關心屬下,愛護屬下!他在我們這些侍衛麵前從來沒有一點架子,對我們從來都是和顏悅色!他知道母親您生了重病,立刻讓我帶著母親您去見王真人!”康安歎息道。


    “既是如此,你為何不願意勸諫陛下?你就眼睜睜的看著陛下做一個木匠,留下千古昏君之名?”康母道。


    康安遲疑了許久,道:“陛下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哦?那陛下為何現在變成了這樣?”康母道。


    “這……折大人送了一個閹人進宮,那閹人天天蠱惑陛下,先是勸陛下不要早朝,然後勸陛下整日裏出去打獵!後來陛下有一日對木工感興趣,他立刻帶了一個木匠進來,讓這木匠教導陛下!於是,陛下就變成現在這樣了!”康安道。


    “這閹人真是該死,禍國殃民!康安,你應當誅殺這個閹人,清君側!之後你再勸諫陛下!”康母道。


    “這件事情孩兒隻怕不能做的!”康安再次遲疑,道。


    “為何?”康母質問道。


    “母親,那閹人乃是折可求折大人領進皇宮裏的!閹人之所以蠱惑陛下,那也是……那也是折可求折大人授意!就算是孩兒,也被折大人授意,要天天盯著陛下,陛下有任何風吹草動,我都要稟報折大人!折大人容不得陛下變成一個明君、聖君!折大人他野心極大,要做曹操!”康安道。


    “什麽!”康母呆在了那裏!


    “母親,折大人對我們也有恩!當年孩兒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兵士,因為武藝高強被折大人看中,這才步步高升,直至成為禦營總管,母親你這才能過上好日子!母親,折大人有命令,我不得不從啊!”康安道。


    “你們這是不忠啊!”許久,康母才道。


    “孩兒也是逼不得已!”康安道。


    “混賬!忠乃是為人之本!你和折可求乃是陛下的臣子,竟然算計陛下,竟然把陛下往歪路上引!現在聽你說來,你還有理了!”康母道。


    “這些都是折大人逼迫孩兒這樣做的!”康安道。


    “他今日逼你對陛下不忠,你做了!來日他若是逼你對為娘不孝,你是不是也做了?”康母道。


    “母親怎可這樣想?孩兒萬萬不敢對母親不孝!”康安急忙道。慌忙


    “自古忠臣必孝子!你不是忠臣,怎麽可能成為孝子?從古到今,都說君父君父,君王好比是父親,不能對君王做到忠義,怎麽可能對父母做到孝順?”康母渾身顫抖道。


    “這……這……”康安呆在了那裏,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你出去吧,今後你再也不要進這個家門來!從此以後,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康母斬釘截鐵道。


    “母親!不可如此啊!不可如此!”康安大驚失色,跪倒在地上,哭泣道。


    他沒有想到僅僅是幾句話的工夫,母親竟然要將自己從家裏趕出去!他乃是西北有名的孝子,從來不曾忤逆母親,此刻母親這樣的話讓他情何以堪!


    在康母看來,此刻則是對自己的兒子失望透頂!忠乃是古人為人之本,乃是古人在道德方麵的起碼要求!她覺得自己兒子做不到對皇帝盡忠,簡直還比不上那些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匪徒!她沒有想到辛辛苦苦養大兒子,現在兒子竟然成了一個不忠之人!


    此刻康安在地上不斷地磕頭,大聲的哭泣,道:“母親,還請您收迴剛才的話吧!”


    康母沉默了許久,才道:“你不對陛下效忠,我怎麽敢再讓你這樣的兒子留在我的身旁?若是折可求命你殺我,你真的殺了我,我怎麽辦?”


    康安哭泣道:“孩兒怎麽會做這樣的事情?”


    康母隻是搖頭!


    康安道:“母親,折大人對我們也有恩啊!孩兒在折大人帳下十餘年,現在讓我背叛折大人,孩兒實在是為難啊!”


    康母道:“折可求對咱們不過是小恩小惠,咱們不要這小恩小惠也能活下去!然則對陛下效忠卻是大義!為了小恩小惠你竟然忘了大義,母親怎能不生氣?”


    此刻康母眼中也流出淚來!


    “孩兒……孩兒……謹遵母親教誨!”許久,康安終於道。


    “好好好!快些起來!快些起來!”聽到兒子終於答應,再看到兒子額頭高高腫起,康母又是欣慰又是心疼的道。


    康安站了起來,但是心中仍舊猶豫,眼睛也不敢看向康母!


    “怎麽?你仍舊不願?你隻是敷衍我?”康母皺了皺眉,道。


    “母親,這……折大人權勢滔天,孩兒雖然是禦營的總管,然則禦營的侍衛都對折大人忠心耿耿!我若是背叛了折大人,隻怕難逃一死,到時候母親也難逃一死!”康安道。


    “為了自身的性命就可以不顧大義嗎?聖人說殺身成仁、舍生取義!義比我們的生命更加重要!”康母道。


    “可是……孩兒固然不惜一死,若是母親也被折大人害死,孩兒絕不能接受!”康安道。


    “你過來!”康母沉默了許久,道。


    當下康安隻得來到康母的身旁,康母打量了他一陣,突然把他的上衣扯了下來!康安吃了一驚,不知道康母要做什麽!然則他為人孝順,此刻縱然不解,卻也不問卻也不反抗!


    外麵下著雪,天氣異常的寒冷!房間裏雖然有暖爐,但是康安上衣被完全脫掉之後,露出光滑的脊背來,此刻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康母從旁邊的針線盒裏取出了一根針來,接著她咬了咬牙,突然朝著康安的脊背上紮了下去!


    “啊!”康安發出了一聲驚叫!此刻他終於忍不住,道:“母親,您要做什麽?”


    康母卻不迴答,隻是用針開始在康安的背上刺字!過了許久,康母終於停了下來!此刻康安的背上已經到處是血,康母雖然心疼但是更多的是欣慰!


    “母親,您在孩兒背上刺得是什麽字?”康安問道。


    “隻有四個字!”康母道。


    “哪四個字?”康安道。


    “誓殺折賊!”康母道。


    “啊!”康安呆在了那裏!


    “我看你心中還有猶豫,似乎不願意背叛折可求,因此隻能出此下招了!現在你背上有了這四個字,若是被折可求知道,他必殺你,也必殺為娘!現在你隻有全心全意輔佐皇帝,希望將來皇帝能夠誅殺折可求逆賊,那個時候咱們母子還有一條活路!”康母道。


    “這……”康安此刻欲哭無淚!


    他呆呆的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許久,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道:“母親,折大人手下有十餘萬大軍,朝中的文武大臣又全部都聽他的!陛下隻有11歲,手下無兵無將,如何和折大人作對?”


    康母道:“那你就暗中幫助陛下!先不要明著和折可求作對!陛下乃是天子,億萬神佛護佑,必然能夠誅殺折可求!”


    康安苦笑道:“母親您在我身上刺了這幾個字,我現在除了幫助陛下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哎!”


    他愁眉苦臉,旁邊的康母則是一臉的歡笑!康母覺得自己讓兒子走上了“正路”,因此心中高興!


    這一夜,康母睡得無比的舒坦,而康安則是一夜未睡!天色不亮,康安已經來到了皇宮之中!


    ******


    趙諶早上醒來,先是看了一會兒雪景,然後繼續做木工!


    到了中午的時候,趙諶似乎有些疲憊,於是返迴寢宮躺了一陣!


    等到他起來,外麵的雪下的愈發的大了!趙諶帶著兩隻小狗在雪地裏玩,旁邊的侍衛們在一旁看著歡笑!


    康安一直在遠處看著趙諶,尋找和趙諶單獨說話的機會!


    等到天色黃昏的時候,趙諶再次返迴乾清宮,他正坐在火爐前,突然康安閃了進來!


    康安猛地跪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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