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人不知,那裏的賊寇不僅個個武功高強,更能飛簷走壁,官府次次圍剿,卻連人家的身影都沒見到過。

    剿匪成功才能官複原職?

    還還百姓一片盛世青雲?

    那誰還他的似錦前程?

    江嘉鼎心裏恨得咬牙切齒,可麵上卻是麵無表情,一片嚴肅,雙膝跪地,“微臣遵旨。”

    “退朝!”,隨著高連尖利的嗓音再次響起,楚擎天行色匆匆,文武百官的“恭送陛下”話音未落,再起身時,卻是連楚擎天的背影都見不到。

    “恭祝江相馬到功成!”

    “謝謝。”

    “……”

    “哈哈,江相一路順風啊。”

    “多謝。”

    “……”

    “江相整治滬南時手段非凡,想來此次也應當順利安平。”

    “越大人謬讚。”

    “……”

    “江相辛苦辛苦。”

    “……”

    江嘉鼎扯著嘴角,心頭苦澀,可麵上卻不得不堆著笑,“為皇上分憂解勞,乃我等臣子本分,擔不得辛苦。”

    “還是江相豁達,怪不得能位極人臣,我等學不來,學不來,哈哈……”

    ……

    從朝議殿,江嘉鼎未再去內閣,而是直接迴了相府。

    剛到主院,還未來得及喝口水,就聽到有下人來報,和園的明珠小姐求見;被他當場幹脆利落的拒絕了,若不是他們娘三不停吩咐,偏要來鳳都;若是悄悄的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公然到相府大門鬧騰,真是晦氣。

    說起來,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禦史監那幾人好似跟自己杠上了般。

    相府但凡有個風吹草動的,禦史監的人就好像隨時監控著相府般,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想到這裏,江嘉鼎心一沉,麵色難看,雙眼微眯,薄唇微動,自季巧巧和江兮淺中毒事件引起宮中那位的重視之後,他已經讓人將相府內大大小小地清查了一遍,也沒發現有什麽釘子啊,更何況就憑那幾個隻知道之乎者也的迂腐之人,也看不上那等下作的行為,那到底是為何呢?

    朝後仰靠在椅背上,江嘉鼎閉上眼,兀自思索著,事態已經無法挽迴,皇上金口玉言,他就算再不情不願也隻能硬著頭皮頂上,隻是怎樣才能將這個燙手的山芋扔出呢?

    若真的要等剿匪成功,再迴鳳都時,隻怕黃花菜都涼了;更何況當年在滬南清繳水寇的根本就是……

    江兮淺從軟榻上翻坐而起,看著清風,眉毛微調,“哦?讓江嘉鼎去錦蓉雙城剿匪?”

    “是”,清風嗓音帶著雀躍。

    “嗬嗬,當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呢”,江兮淺嘴角斜斜地掛著壞笑,“行了,讓兄弟們最近注意些,實在不行就先退走。”

    雖然不相信江嘉鼎會多麽能耐,能拿下暗獄分舵,但她卻不想讓兄弟們有絲毫的損失,人最重要,至於其他的,隻要人在總會慢慢奪迴來的,不是嗎?這可是她死過一次才悟出來的道理,想想,前世的她可當真是傻,傻得可憐,傻得可悲。

    清風頷首,心中卻是不以為意,就憑朝廷那些個草包,想拿下他們,簡直是癡人說夢!

    “還是別太大意”,江兮淺麵色一沉,“那江嘉鼎能在區區數年從一屆巡撫升到如今朝廷一品大員,皇帝最信任的紅人,可不會那般簡單。”

    “是,屬下明白”,清風點頭。

    ——棄女重生——

    相府,竹園。

    翠蕪握著手中的荷包,腳步歡快,“小姐,針線房的何媽媽求見。”

    “哦?”,季巧巧眼中突然迸射處一道希望的光芒,但隻是一瞬便恢複正常,淡淡道,“針線房的,何事?”

    “許是有事求到小姐頭上,小姐何不結了這個善緣”,翠蕪有些緊張,畢竟拿人手短,她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在為那個何媽媽爭取啊,要是爭取不到就別怪她了,一個不小心惹急了這位姑奶奶,那她就悲催了。

    季巧巧沉著臉,心裏卻是千迴百轉,她怎麽現在才迴來,“你難道不知相府規矩?有什麽事,找江管家就是了,不見!”

    “小姐”,翠蕪失聲叫道,嘴唇蠕了蠕,麵色微變。

    “嗯?”,季巧巧尾音上揚,有些不耐地皺了皺眉頭。

    “奴婢是覺得,您,您如今要去城外玄青庵靜養,這府裏也沒個什麽人看著若是發生點兒什麽,有人通個信也是好的,這何媽媽既然有事求來,定是會答應小姐的”,翠蕪眼珠子一轉,很快便想了個借口,這樣的事在達官貴胄的後院可不少見。

    季巧巧心中冷哼,心道一聲算這丫頭聰明,麵上卻是帶著不耐煩,擺擺手,“行了讓她進來吧。”

    “是,小姐”,話音剛落,翠蕪

    像是擔心季巧巧反悔般,健步如飛。

    很快,翠蕪迴來,身後還跟著一名身著淺青色對襟繡花福字裙,頭上梳著簡單發髻的中年婦女。

    “老奴針線房何氏見過表小姐,給表小姐請安”,中年婦女福身下去。

    季巧巧狀似無意地擺擺手,“行了,有什麽事說吧!”

    “啊?這……”,何媽媽有些為難地看了看一旁的翠蕪,嘴唇蠕了蠕,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翠蕪立刻極有眼色,“小姐奴婢突然想起還有些許行禮未收拾好,奴婢這就去。”

    “行了,退下吧”,季巧巧擺擺手,翠蕪立刻退出去,“吩咐其他人,沒我的命令不許接近這房間半步。”

    翠蕪眼前一亮,“是!”

    好久,何媽媽看了看周圍,確定四下無人之後,這才謹慎地關上房門,看著半躺在床上的季巧巧。

    “小姐,你……你受委屈了”,何媽媽麵色慈祥地看著半躺在床上的季巧巧,輕輕替她將額前的碎發撥開,“怎麽不告訴媽媽呢?”

    “何媽媽,我……”

    季巧巧抿著唇,“你不是讓我少跟你聯係嗎?”

    “那你也不能獨自受著啊,媽媽不是告訴過你聯係的方法?”,以往為了不讓她和季巧巧的關係暴露,兩人聯係甚少。

    “……”季巧巧沉默著。

    何媽媽伸手,輕輕揭開季巧巧的冪離,瞳孔瞬間放大,“怎麽會這樣?”

    “……”季巧巧沉著臉。

    “你怎麽就不好生提防些,那江兮淺何時變得這般聰明了?”,何媽媽蹙著眉,心中思索著自己迴來時聽針線房其他人說起之事,語氣不由得有些難聽,“女孩子這……”

    話未說完,季巧巧徑自接過話頭,帶著壓抑的怒火。

    “你以為我願意嗎?”,她死死地抿著唇,神色陡然變得有些癲狂地嘶吼著,“毀容斷譽,我如今就是整個鳳都的一個笑柄,笑柄!你知道什麽叫做笑柄嗎?所有的人都等著看我的笑話,你知道嗎?”

    何媽媽警惕地四下環顧,確定房屋周圍沒人之後,這才鬆了口氣,壓低嗓門,“小姐,你小聲些。”

    “哼,我說說怎麽了?還不讓人說了”,季巧巧怒中從來,難以遏製,可看到何媽媽瞬變的臉色,嗓門這才不由自主地小了些,可仍是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轉過頭不再看她。

    “真的是江兮淺做的?”,何媽媽眼中劃過一道厲光,她始終還是有些不信,她剛再想說什麽,卻被季巧巧打斷,“除了江兮淺還能有誰?”

    “什麽?竟然當真是她?”,何媽媽一臉的不可置信,聽府中之人說起,她還抱有僥幸,“不是已經數年沒有她的消息了嗎,她怎麽會……”

    “哼!都是江兮淺那個賤人!賤人!”,季巧巧死死地咬著牙,“當年好不容易把她弄走了,為什麽她要迴來,不是讓你買通送她的下人嗎?她為什麽沒死在外麵,為什麽你說啊,為什麽?”

    何媽媽麵色也不太好看,她飛快地走到窗戶旁,四周環視,“小姐,你冷靜點兒。”

    “冷靜?你讓我怎麽冷靜?”,季巧巧怒吼著,“我被掌刑,你讓我冷靜!我的名聲毀了,你讓我冷靜!可你看看我的臉,你看看……我的臉毀了,腿斷了,你讓我怎麽冷靜,你說啊,你說啊!”

    何媽媽麵色也異常的難看,“我也沒想到那小賤人居然這麽好運能逃過南疆四鬼的追殺”,她咬著牙,抬手細細地查看了季巧巧臉上的傷口,“小姐放心,你臉上的傷雖然嚴重,有媽媽在定讓你恢複如初。”

    “當真?”,季巧巧眼前一亮,可隨即黯然,“連林太醫都說了沒希望,你又怎麽……”

    “太醫?不過一群混吃等死的庸醫罷了”,何媽媽咬著牙,“江兮淺那個小賤人居然這般命大,下次媽媽定親手送她上黃泉!對了我聽府中下人說相爺送你去城外靜養,怎麽迴事?”

    季巧巧是她家小姐留下的血脈,那江兮淺既然有膽子敢欺負巧巧,就得有本事承受她的怒火。

    “我”。季巧巧張了張口,隻著重把那被掌摑和雲湖盛會的事情著重說了,至於其他都掠過不講;何媽媽自然也明白事情絕不可能像季巧巧說的那麽簡單,可卻也沒有逼問;自己看著長大的女孩,什麽性格她會不清楚,隻是那江兮淺竟然敢!

    “媽媽,你當真能幫我?我的腿……”

    “哼,隻要媽媽能拿到那樣東西,隻要七天保你容顏如花似玉,活蹦亂跳”,何媽媽眼底一片狠絕。

    “媽媽你既然有辦法怎麽不早說”,季巧巧咬牙切齒,“前段時間,你去哪兒了?”

    何媽媽眸色暗了暗,“前段時間出去處理事情,花了幾個月時間,昨日剛迴相府;那江兮淺什麽時候迴來的,我還沒仔細問,你怎麽弄成了這副模樣;翠雲那丫頭呢?”

    “死了!”,季巧巧咬牙切齒,想到江兮淺恨不得喝其血,吃其肉,枕其皮。

    “死了?怎麽可能”,何媽媽麵帶急切,“快說,到底怎麽迴事?”

    季巧巧低首垂眸,薄唇微抿,良久才將話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都是江兮淺那個賤人!她要是不迴來,我又怎麽會對她下毒,又怎麽會連累了翠雲還弄成現在這副樣子!都怪那個賤人!”

    何媽媽心中搖頭,“你對她下毒了?”

    “嗯”,說到這個她有些心虛,迴想起來她卻是怎麽都想不通,明明自己隻對其中一杯水下毒,為何卻是兩人中毒;還有江兮淺中毒比她深之事,當時她隻覺得有些快意,可迴想起來卻有些不對勁,還有香菱和翠雲,她至今都仍在雲裏霧裏的。

    難道是那人?

    她早就已經安排了香菱做替死鬼,所以才會說保證自己不受牽連?

    也許吧!

    “小姐,哎,你怎麽這般沉不住氣”,何媽媽搖搖頭,心中輕歎口氣,“想要對付那江兮淺有千百種方法,你這般隻會暴露了你自己,還白白賠上你這些年苦心經營的名聲。”

    季巧巧咬著牙,突然她猛地抬頭雙手死死地抓著何媽媽的手臂,“可是現在,我該怎麽辦?媽媽,你說我該怎麽辦?”

    “小姐放心”,何媽媽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對了,剛才那丫頭說行禮,什麽行禮?”

    “我現如今這般已站在鳳都輿論的風尖浪口,姑父說送我去城外的玄青庵靜養”,季巧巧垂下眼皮,看不到她的表情。

    “靜養?哼!”,何媽媽冷哼,“要說靜養,怎麽不把那江兮淺送去靜養;這是擺明了想趕你出府,這送走容易,迴來可就難了;我的傻小姐誒,你怎麽就答應了?”

    “不答應還能如何?”,隻要一想到自己那日在齊浩遠麵前的狼狽,她就恨不能躲得遠遠的。

    何媽媽暗自思忖著,“罷,這樣也好!等你離開,媽媽就去為你拿那件東西,出門在外自己小心些,如果有什麽意外,就吹響上次媽媽給你的哨子,自會有人幫你。”

    “媽媽,你……”,季巧巧皺著眉頭。

    “放心,頂多半月,媽媽定會替你拿迴那件東西,然後我們小姐又是那個如花似玉的小姐了”,何媽媽微笑著,輕輕摩挲著季巧巧的額頭,“隻要小姐想要的,媽媽都會給你拿來!”

    季巧巧頓時眼眶一熱,“媽媽…

    …”

    “傻小姐”,何媽媽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對了,聽說相府多了個什麽通房丫鬟,怎麽迴事?”

    從針線房到竹園,她隱約聽路過的丫頭小廝們說著什麽,言語間還有些肆意調笑的意味,看來那通房丫鬟的日子並不太好過,隻是她很是好奇,到底是誰居然有本事讓那季巧萱鬆口,想當年……

    聽了這話,季巧巧卻是冷哼一聲,“能怎麽迴事?通房丫鬟,活該她;那明柳居然膽敢不聽我的,徑自帶著明珠和明珍找上門來,我看她原本想著有兒女依仗,怎麽也撈個姨娘當當,隻可惜,現在的江兮淺可當真是今非昔比,隻三言兩語就讓姑父閉口,最後不也隻是個通房丫頭,反而定下這相府唯一妻無妾的承諾。”

    “怎麽迴事?”,何媽媽蹙眉,“那個叛主的狗奴才,居然敢……小姐,他們可有對你?”

    “她敢!”,季巧巧冷哼,“行了,媽媽,這事你就先別管了,就明柳那豬腦子,留著他們我另有他用。”

    “可是小姐”,想到明珍,她還是在他七歲那年見過吧,那個男孩給她的感覺很不好,年紀不大,可心眼卻多,尤其是那雙陰鷙的眸子,讓她現在還記憶猶新,想到這裏,她生怕自家小姐在明珍手上吃虧,張了張口剛想說什麽,卻被季巧巧打斷,“媽媽,如今有了和園那幾人分了江兮淺的視線,正好讓他們狗咬狗,到時候……哼!”

    何媽媽立刻會意,微微頷首,自家小姐總算是聰明了一迴,“小姐切記,凡事三思而後行;忍字頭上一把刀,若有人太過隱忍,你卻虛防著他反咬一口。”

    “我知道了媽媽”,季巧巧有些不耐煩,何媽媽也隻能歎口氣,“小姐,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季巧巧點點頭,兩人四目相對,會意地頷首,隨即揚聲道,“行了,那衣衫尺寸差了就差了,改改賞給哪個婢女吧!”

    “多謝表小姐,多謝表小姐”,何媽媽立刻揚聲。

    “日後可得小心著些,別人可不一定有本小姐這般好說話”,季巧巧皺著眉,聲音中帶著不耐。

    “是,是,老奴日後定會小心的,老奴這就先告退了”,何媽媽躬身。

    “嗯”,季巧巧頷首。

    何媽媽立刻低著頭,恭敬地朝著門外退去。

    若薇、若芸麵色難看,看著安靜地立在旁側的水陽,咬牙切齒著,吹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小姐,我去殺了她

    ”,若芸嘶聲怒吼著,若薇立刻拉住她,“芸兒,你冷靜些!”

    若芸轉過頭,雙眸怒瞪著,泛著紅色的兇光,嘴角帶著一絲嘲諷,“冷靜?你讓我怎麽冷靜?她居然敢派人追殺小姐,你知不知道若不是穀主,小姐或許已經……已經……”

    “芸兒!”,若薇臉一沉,“你殺了她又如何?你知道當初是誰追殺的小姐?你知道他們到底有什麽陰謀嗎?你這樣隻會打草驚蛇,隻會害了小姐你知不知道?”

    江兮淺斜靠在軟榻上,單手搭在扶手上,食指有節奏地輕點著,一條腿伸直搭在軟枕上,一隻腿曲著,她麵色微冷,宛若春筍的白嫩指尖微晃著,“還聽到些什麽?”

    “……”,水陽沉默許久,“距離太遠,月部來報也隻有些模糊,聽得什麽南疆,可具體的卻不知曉了。”

    “嗯”,江兮淺點點頭,能知道這些已經是意外之喜了,雖然早就知道追殺她之人與季巧巧脫不了關係,但她一直以為那季巧巧區區弱女子,又寄人籬下無依無靠的,買兇殺人已是極限;卻不想背後居然還有這麽個人。

    針線房,何氏?

    江兮淺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卻不達眼底,“給我查,針線房何氏,還有滬南季家,尤其是我那個舅母;我要她所有的資料!”

    “是”,水陽恭敬地頷首,“小姐可還有其他……”

    話未說完,江兮淺抬起手揚了揚,水陽立刻噤聲,若芸卻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中燒咬牙切齒道,“小姐,難道就打算這麽放過她?”

    “放過?”,江兮淺冷哼。

    “芸兒!”,若薇急促地喚了一聲,而後緊張地看著江兮淺,“小姐……”

    “行了,無事”,江兮淺擺擺手,“隻是不想讓她死得太容易了”,更何況那季巧巧背後似乎沒她想象的那麽簡單,她這人一向討厭麻煩,而季巧巧偏生就是個大麻煩,斬草要除根,這個道理,她比誰都懂。

    說著,她抬頭看向水陽,“可還有其他消息?”

    “嗯,宮內的釘子傳迴來的”,水陽略微沉吟,從懷中掏出一個約莫手指粗細,拇指長短的竹筒,恭敬地遞過去。

    江兮淺接過來,略微用勁,捏碎竹筒,從中取出一張疊好裹成圓柱狀的宣紙,展開細細瀏覽了,原本有些陰鬱的心情頓時飛揚起來,“傳信迴去,繼續監視著,必要時扇扇風,點點火,但千萬別引火燒身!”

    “是”,水陽躬身

    ,“如果小姐沒有其他吩咐,屬下就先告退了。”

    江兮淺擺擺手,瞬間隻見一道黑光飛逝,再轉身,水陽所站的地方已經空空蕩蕩,她抬頭看著被若薇緊緊拉著的若芸,擺擺手,“行了,你們也先退下吧。”

    “可是小姐”,若芸還是有些不甘心。

    “若芸你要記住,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江兮淺聲音冷厲,“世人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家小姐我才等了區區幾年?本小姐才十三歲,有得是時間等”,就怕有些人等不起。

    若芸沉著臉,雖然理智上明白了,可心裏卻是怎麽都不甘心,可卻隻能心頭想想,等到了那時,她定要讓那季巧巧碎屍萬段!

    同時,和園亦不十分平靜。

    酉時過,明珠站在門口走來走去,黛眉微蹙,雙手不斷地揉搓著,春日的夜,還有些寒;她身後婢女取來披肩為她搭上,兩人一起時不時地往大門口張望著。

    “小姐”,春兒咬著下唇,“要不,奴婢去浣洗房尋夫人吧?”

    明珠抿著唇,雙手握緊,眸中都已經泛起了血絲,固執地搖搖頭,“再等等吧。”

    “咚——咚咚——”

    “快,有人來了”,敲門聲驟然響起,明珠雙眼頓時一亮,轉過頭,臻首微抬,紅唇微微張著,臉上露出驚喜之色,“娘!”

    “春兒,快,快扶我進去”,明柳單手撐著後腰,一隻手搭著牆;實在有些撐不住了,她朝春兒身上靠了靠,將體重大半壓在她身上,喘著粗氣。

    看到明柳那淩亂的發髻,蒼白中泛著不正常的潮紅色,額頭上冒著豆大汗珠的明柳,明珠雙目微紅,趕緊快走兩步近前,“娘,你這是怎麽了?”

    “唿,唿”,明柳喘著粗氣,擺擺手。

    在兩人的攙扶下,明柳好不容易迴到房間,整個人立刻癱坐在軟榻上,而後又“嘶”的倒抽一口涼氣,想要翻身卻沒有力氣,可那背後的刺疼卻讓她忍不住紅了眼眶,想到自己在滬南時,雖然算不上貴婦,可也至少是養尊處優,可現在呢?

    被發配到浣洗房也就罷了,她不是沒吃過苦,曾經也是丫鬟出身的她,這點兒苦還是能堅持下來的,可結果呢?江兮淺,江兮淺……都是江兮淺!

    “娘,來喝點兒水”,明珠端著熱茶,一隻手伸到明柳的背下想將她扶起;可她的手剛伸到明柳的腰側,碰到傷口處,明柳皺著眉頭,手順手一揚,明珠端著熱茶的手一

    抖,熱水漾出,“啊!”,明珠驚唿一聲,咬著牙,雙眸泛起了霧色,看著明柳,兩行晶瑩應聲而落。

    明柳此刻疼痛得緊,哪裏有心思管她,又累又餓又痛,她此刻當真恨不能昏死過去,可偏生那疼痛卻提醒著她,明日還有大筐大筐的衣衫被褥等著自己浣洗,她剛想起身;卻隻聽見“咚”的一聲悶響,明珠一跺腳,雙手捂著臉,奔了出去。

    “夫人,哎”,春兒鋪好床單,轉過身剛好看到那一幕,想要阻止明珠卻來不及了,隻能輕歎口氣,“小姐她也是關心你。”

    明柳愣了下,擺擺手,喘了口氣,“扶我起來。”

    春兒立刻上前,不可避免地觸碰到淤青處,明柳皺著眉頭,揚著手,寬大的衣袖自腕兒間滑落,露出便是淤痕的手臂,雪白宛若蓮藕般的玉臂上,道道青青紫紫的痕跡交錯著,顯得格外的刺眼。

    “夫人!”,春兒猛的捂著唇,“這……這個……”

    “行了,輕點兒”,明柳此刻連說話都有些無力,好不容易忍著疼痛靠坐起來,“去讓廚房備上浴湯,順便取些化瘀的紅花油過來。”

    春兒點點頭,眉頭卻一直沒有放下。

    隻是半刻鍾。

    迴到房間,春兒手上多了個精致的小藥箱,身後跟著的秋兒端著托盤,上麵是簡單卻顏色極好的清單小菜,“夫人,您先用些東西吧。”

    話音落,她麻利地將藥箱房在一旁,在軟榻上撐起小香幾,然後對著秋兒使了個眼色。

    秋兒戰戰兢兢地,飛快地抬頭望了明柳一眼,而後福了福身,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

    “夫人,怎麽會這樣?那浣洗房的人也太過分了”,隻需略微一想,同樣是做丫鬟的,春兒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關竅;想來那日她跟著夫人去浣洗房鬧騰卻是被記恨上了吧。

    明柳就著小菜喝了兩口粥,擺擺手,心裏卻是想著,那江兮淺既然敢這般對她,她就不信相爺就不管管了;索性忍著她這一日,等明日,哼!

    她剛放下筷子,兩名小廝正好抬了浴桶進屋。

    春兒將造就備好的換洗中衣放到一處,而後看著明柳,有些擔憂,“夫人,還是奴婢服侍您吧。”

    明柳本來擺手,可強撐著起身了兩下,終究隻能歎口氣,“罷了!”

    走到裏間,屏風處。

    解開腰帶,明柳伸展雙臂,春兒一件件地褪下她的衣衫,知道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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